第47章:海棠街往事(五)
說起多年前的往事,唐嘉韻感觸頗深,她拿紙巾抹了抹眼角,聲音絲絲輕顫著:“后來,秦川就在甜甜家門口不分白天黑夜地守著,他知道甜甜肯定要回家一次,虹姨去勸他,他也不肯走,就這么堅守了好幾天……后來,甜甜為了讓秦川徹底死心,她竟然就......她就……”
“她做了什么?”盧葦急不可耐地追問。
“不說了,我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反正到了六月份的某天,甜甜悄無聲息地出了國,沒讓任何人送她,連秦川都不知道。她走的非常干脆果斷,走之前,把平時用的手機寄給了秦川,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她這么做,是意味著永別了……”
見盧菁有些迷茫,唐嘉韻就解釋:“甜甜在出國前,約我和阿俊見面,給我們說過這樣一段話,她說:我必須走了,我們以后別再聯(lián)系了,并不是我不想念你們,只因為想念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感到無力的一件事,它只會讓人傷心和頹廢,卻什么都做不了……以后請讓秦川好好地過,你們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發(fā)現(xiàn)了不錯的女孩兒,請?zhí)嫠粢庵?,以我對秦川的了解,他需要的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一個真心愛他,又不會離開他的女孩子......總之,別像我這樣的就行?!?p> 盧菁猛然想起,在她和秦川正式牽手的那天,秦川就說過同樣的話。
說到動情之處,唐嘉韻輕輕哽咽著:“我曾有幸,遇到過一場絢爛的煙花表演,但我只看了個開始,卻沒能看到最后,它更美的下半場,不會再為我綻放......這句話,是秦川在甜甜離開后說的,他們倆的故事也就終止在了那個多雨的初夏,距今已經(jīng)過了整整六年。”
一時之間,盧菁思緒萬千,面前空空的煙盒卻沒法繼續(xù)給她慰籍,便不自覺地向唐嘉韻伸手:“還有煙嗎?”
唐嘉韻拆開一包新的,主動給她點上,又說:“秦川剛?cè)ッ绹x書的那段時間,心里還在思念著甜甜,我和他打過幾次電話,發(fā)現(xiàn)他狀態(tài)不對,就直接買機票去了美國,當我看到他那副渾渾噩噩,神不守舍的頹廢樣子,就把他關在宿舍房間里,狠狠揍了一頓?!?p> “你揍他?”盧菁眉毛一挑。
盧葦同樣驚呆住了:“這位姐姐,你還真下的了手!”
唐嘉韻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次嘆氣了:“你們別生氣,我還不是為了秦川能放下雜念,專心功課……當時我對他說:如果連努力讀書都需要別人開導,盯著哄著勸你的話,那你還是別學了,直接去當個要飯的乞丐得了!我把話說得很重,但效果不錯,他聽進去了,也頓悟了,所以我覺得,我做的并沒錯......盧菁,說句可能會讓你不開心的話,在很多時候,秦川就像個感性的女孩子,你反而比他更像男孩子?!?p> “我認可你這句話,而我也認為你當時做的很對,”盧菁甩了甩辮子,面露真誠的表情:“我替秦川謝謝你,謝謝你為他做的一切?!?p> “不用謝,他和阿俊就像我兩個不省心的弟弟,我陪著他們一起長大,沒為他們少操心,但也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不少閃光和可貴的地方,現(xiàn)在他們長大了,秦川又有了你這個女朋友,以后嘛,我就不管秦川了,免得你吃醋。”
盧菁呵呵一笑:“我沒那么小氣,秦川也挺需要你這個姐姐,隨時來提點他一下。”
“就怕我說多了做多了,你會不高興,”唐嘉韻抬起頭,把嘴里的煙霧噴向半空,又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秦川在今年年初去了月琴,是因為他給甜甜發(fā)了郵件,約她在那里見面......”
“這我知道,秦川告訴過我?!?p> “其實,甜甜的郵箱一直在我手里,她是不可能去和秦川見面的。”
見盧菁震驚的表情,唐嘉韻微笑著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那天甜甜去了,可能就沒你什么事了,但甜甜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會再和秦川有任何聯(lián)系,連這個郵箱都在出國前給了我,所以你的這個擔心有點多余。”
望著指尖越燒越長的煙灰,盧菁喃喃地問:“如果楊甜甜突然回來了,秦川他會怎么做?”
“盧菁,你真不用這樣去想,我再和你說件事,你應該知道,秦川的媽媽虹姨已經(jīng)和一個澳洲華裔學者結(jié)了婚,她曾不止一次對秦川說過,畢業(yè)后去澳洲生活,秦川之前是很想去的,因為他舍不得和媽媽分開,但最近半年,他的想法變了,他只想回到紫田,這里不但有我們幾個老朋友,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有你這塊極具分量的砝碼......這是昨天我和虹姨打電話時,她親口對我說的,所以你根本不必在意甜甜是否回來,現(xiàn)在秦川全部的心思都只在你身上?!?p> 盧菁輕輕抽了口煙,同時一股無法言說的情緒,貫穿了她的全身。
“盧菁,我可以這樣和你說,秦川是個重情義,值得托付的男人,他放下了甜甜,決定和你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有任何擔心,和他好好走下去就可以了,他不會讓你失望的……而你對他也挺上心的,比如那天晚上,你在黑夜酒吧做的,是這個!”
說著,唐嘉韻豎起大拇指:“姐們兒我很佩服你!”
“大姐,你做了什么呀?”盧葦不明所以地問。
盧菁笑一笑,把煙頭塞進玻璃煙缸,剛想站起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總覺得,秦川和那個蒙......”
“蒙賓?!?p> “他和蒙賓,是不是有什么過節(jié)?”
“何以見得?”唐嘉韻的睫毛輕輕一顫。
“我是警察,比較善于觀察各種細節(jié),那天在機場,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微妙了?!?p> “真是好眼力,什么都瞞不了你,”唐嘉韻由衷地贊一句,接著話鋒一轉(zhuǎn):“蒙哥是我們五個人里年紀最大的,為人非常忠厚善良,他和秦川之間的所謂過節(jié),請你不要細問,現(xiàn)在他們倆已經(jīng)和好如初了,我們就把它像楊甜甜那樣,遺忘掉最好?!?p> 盧菁若有所思,眼珠子輕輕轉(zhuǎn)了幾下后說:“你給的暗示足夠了,我能基本猜出來,這大概會是什么事?!?p> 唐嘉韻露齒一笑:“和聰明人說話,確實是愉快又省力,但希望你答應......”
“我答應你,不問也不提,可我還想八卦一下,你和蒙賓......”
唐嘉韻愣了一愣,片刻后,滿臉都是苦澀與無奈,卻不作答。
盧菁很難得地繼續(xù)八卦:“我懂了,總結(jié)起來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么那個艾倫呢?他看起來挺不錯的?!?p> “艾倫是不錯,但在錯誤的時間出現(xiàn),結(jié)果注定就是錯……他今天上午坐飛機走了,要去拜訪幾個國內(nèi)的客戶,說不定過些天還要過來,真的挺煩人的,”唐嘉韻惆悵地搖頭,抬手把頭發(fā)絲順到耳后,說道:“盧菁,我給你一個建議?!?p> “你說?!?p> “如果兩個人感情穩(wěn)定,就早點結(jié)婚,不要談太長時間的戀愛,那種所謂的愛情長跑,終點都是不盡如人意的?!?p> “謝謝你的建議,也謝謝你的故事,我該走了,”盧菁站了起來,同時招呼盧葦:“小妹,咱們回家去吧”。
“盧菁,請留步,還有事要拜托你!”唐嘉韻喊住了她。
她回頭:“還有什么事?”
“關于蔣俊的,他也是我的弟弟,和秦川更是親如手足,秦川當年能從甜甜的事情里走出來,阿俊功不可沒,他現(xiàn)在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有些郁郁不得志,我想請你幫忙,讓他去你們金禾集團的廣告部,可以嗎?”
盧菁做了個抱歉的表情:“我基本不插手金禾的事情。”
“這對于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如果阿俊做的不好,你們隨時都可以把他辭退,只希望給他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p> “恕我無能為力?!?p> 低頭沉吟片刻后,唐嘉韻又說:“你還記不記得,年初在月琴時,我托人幫忙,送你和秦川去機場?”
盧菁輕輕一拍巴掌:“記得,我還欠你這個人情沒還,如果讓蔣俊去金禾廣告部,我們就算兩清了?”
唐嘉韻沖她溫和地一笑:“目前看來是兩清了,但秦川同樣會承你的情,對你而言,沒有壞處?!?p> “你還真是個能算計的商人!”盧菁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往外走,同時傳來若有若無的一句:“叫蔣俊盡快寫好簡歷,等著金禾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