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蝸居里的回憶殺
盧葦蹲在地上，接過冰棍后咬了一口，抬起頭惡狠狠地說：“姐夫，你這人壞的要死，凈出餿主意！我從小到大連一個碗一件衣服都沒洗過，居然還讓我干這種臟活兒！”
“你不想干的話，可以回家待著，”盧菁這時從店里走出來，看到妹妹手里有支雪糕，輕輕捶了一下秦川：“夠偏心的，只給她買，我的呢？”
“等著，我再去買，”秦川趕緊又跑回小店。
盧菁勾著妹妹的肩，低聲說：“爸媽過會兒要來這里看看，他們主要是不放心你在外面打工，你到時候給句痛快話就行了。”
“姐，你希不希望我干呀？”
“和我沒關(guān)系，主要是你自己的想法，工作其實很簡單，掃地擦桌子洗碗，你只要把這三項活兒做掉，蒙賓就能輕松很多了，另外，秦川剛才跟我說，只要你在這里做得好，還有其他獎勵?！?p> 盧葦馬上樂了：“真的嗎？是什么！”
盧菁望著正從對面走回來的秦川，嘆口氣說道：“他可以試著向爸媽求情，每周給你放一天假，到時候，讓你自由活動一天?！?p> 盧葦立即眉開眼笑：“哇塞，還能放假出去玩兒呀，姐夫?qū)ξ姨昧?！?p> 盧菁的嘴微微撅起，似乎帶著幽怨，見秦川給自己買來一根比盧葦好的雪糕，這才感到滿意，拆開包裝紙慢慢吃起來。
盧葦馬上嚷嚷：“姐夫，你偏心！給大姐買這么好的，只給我買便宜的，不行，我要更好的！”
蔣俊端著一碗餛飩，邊吃邊從店里走出來，嘿嘿笑著往秦川身上蹭：“我也要更好的！”
“去你的，自己買去！”姐妹倆同時瞪他，異口同聲地說。
秦川身上的襯衣，還有剛才留下的紅酒污漬，他知道過會兒要見盧國民和杭麗，就對蔣俊說：“你家鑰匙給我，我去換件衣服?！?p> “衣服在抽屜里，隨便拿，”蔣俊跑回到店里取來公文包，塞給秦川：“鑰匙在里面，順便替我把包帶回去?！?p> 盧菁說：“我也去蔣俊家，幫秦川把身上的臟衣服洗了?！?p> “菁，我回去自己洗就可以了?！?p> “沒事的，我想給你洗，走吧?！?p> “姐姐姐夫，我也一起去！”盧葦立即跟上，又故意回頭對蔣俊說：“正好看看我們金禾新招聘的員工，平時是怎么生活的?！?p> 蔣俊非常緊張，他的屋子有多亂，他自己最清楚，趕忙說：“我那小破房子有啥好看的，兩位盧小姐可以去趙小苗家里看看嘛，就在海棠街街口?！?p> “少啰嗦，去你家是給你面子！”
蔣俊無奈，只能一手端著餛飩，跟他們回家。
開門后，屋里還是亂糟糟，秦川和盧菁都沒介意，一個翻柜子找襯衫，另一個在衛(wèi)生間里開始洗衣服。
“寒舍簡陋了些，兩位盧小姐，別介意啊，”蔣俊站在自己家門口，卻像個客人一樣局促不安。
盧葦四處亂瞅了一陣，見寫字臺上擺著一張廣告設(shè)計圖紙，終于夸起了蔣?。骸安诲e嘛，在家還這么認真。”
蔣俊馬上陪著笑臉：“那是，拿了金禾集團的工資，必須盡心盡責(zé)。”
接下來，盧葦突然大吼：“你給我過來！告訴我，這照片上的人是誰？”
“是是，來了?！?p> 跑過去一瞧，蔣俊馬上苦起臉，偷偷用眼角余光瞟著秦川：“這個人……其實就是……就是那啥……”
秦川剛換上一件新襯衫，好奇地湊上來：“讓我瞧瞧，你們在說誰呢？”
但接下來，他就愣在了原地。
在昨天中午，他來這里時，蔣俊的書桌一片大亂，堆了不下六七張圖紙，今天整潔了不少，于是壓在玻璃下的兩張照片，這時被顯現(xiàn)了出來。
其中一張已經(jīng)泛黃，但另一張就清晰多了，是被特意放大過的。
這是蔣俊十八歲生日那天拍的，拍攝的地方就在這屋子里，秦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背后掛歷上的日期：6月5日，而照片上的五個人，從左到右依次是：蒙賓，唐嘉韻，蔣俊，秦川，以及楊甜甜。
秦川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早就沒了楊甜甜的任何照片，卻沒想到，在蔣俊的屋里，又見到了那張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面孔。
照片中的自己，留著和現(xiàn)在一樣的平頭，頭發(fā)一根根像刺猬般豎立著，右手頑皮地搭在蔣俊腦袋上，左手胳膊被楊甜甜緊緊挽住。
失措的目光無處可逃，最終，還是停留在了楊甜甜身上：
天藍色牛仔背帶裙，柔順的披肩長發(fā)，身材苗條纖細，由于喝過酒的緣故，面色有些泛紅，眼神卻更顯嫵媚動人，在含著笑的臉頰兩側(cè)，各有一泓可愛的小酒窩，腦袋溫柔地倚靠在秦川寬闊的左肩上。
沒來由的吹來一陣惆悵，秦川趕忙閉上眼睛，楊甜甜的俏臉隨之消失在視網(wǎng)膜中，逐漸轉(zhuǎn)淡，化為殘影，幾秒鐘后，就變成了一片叫作迷茫的灰白色世界，在那兒，藏匿著世界上最深的耿耿于懷。
盧葦還在喋喋不休，追著問這是誰，秦川只能睜開眼，嘆口氣后如實回答：“她就是楊甜甜?！?p> “真是她呀，”盧葦盯著照片上甜美可人的女孩兒，摸了摸下巴，思索著說道：“果然夠漂亮，難怪……大姐快來看！”
盧菁剛洗完衣服，走來一瞧也明白了：“楊甜甜是吧，長得確實好看?！?p> 蔣俊湊到秦川耳邊低聲說：“這照片在這兒放了好多年了，誰知道盧菁盧葦今天突然過來，你別怪我啊……”
“不怪你?！?p> “你昨天來過，居然沒見著？”
“沒。”
接著，秦川在姐妹倆身后催道：“看完了就走吧？”
“沒看夠呢！”盧葦頭也不回，擰開書桌上的臺燈，照亮了繼續(xù)看，嘴里問道：“這是哪一年拍的？”
“阿俊十八歲生日那天?！?p> “哦，那時的姐夫夠陽光，唐嘉韻挺好看的，蒙大叔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滄桑，就是楊甜甜嘛……我不喜歡她！”
盧菁對著秦川微微一笑：“你眼光不錯，難怪蒙奶奶要把我們家小妹錯認成楊甜甜，確實都是同一水平線上的。”
“但都沒你好看，”秦川回了簡簡單單六個字。
盧菁嘴角一翹：“真的？”
“真的。”
“這次饒了你?！?p> 盧葦哼哼兩聲后說：“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情話，我明明比大姐好看不少！姐夫你自己說，我和大姐誰漂亮？”
“你姐好看?！?p> “你撒謊！”
“你姐最好看?！?p> 盧葦咬牙切齒，突然問蔣俊：“你來說！”
蔣俊放下碗，雙手合十，不停搖晃著：“盧二小姐，我還想在金禾工作下去，別給我出這種難題好不好。”
“不好，叫你說就說！不說的話，明天自己交辭職報告！”
“盧葦，別鬧，該走了，”秦川跟蔣俊打聲招呼，就帶著盧菁盧葦離開了。
他承認自己有些心慌，這里太可怕，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等于是一臺吟唱著沙啞的唱片機，更是一部回憶殺，即使過去再多年，即使那些陳年舊事不再被人提起，但只要有一陣風(fēng)，依舊會在心頭悄悄的滋長，因為它們與時光有關(guān)，與歲月有染，和心靈永遠糾纏不清。
回到餛飩鋪子，他又遇到了熟人，趙小苗也在那里吃著餛飩，碗邊還攤著一本會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