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夢中的女人
沒有讓秦川送她,楊甜甜拖著箱子,獨自走出快餐店。
朝她離去的方向,秦川固執(zhí)地看了很久,幻想那個美麗的身影會再次出現(xiàn),可最后等來的只有遺憾,以及被包裹在空氣里,無處不在又不可阻擋的哀傷。
他一遍遍回憶著剛才楊甜甜說的,她會在適當?shù)臅r候回來,這仿佛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很快認識到,自己是個可恥且無能的男人,面對突發(fā)的感情挫折,從來就不擅長挽留,卻最擅長辜負與傷害。
沒心情繼續(xù)吃早飯,他走到路邊,先是獨自茫然了一會兒,接著又尷尬地發(fā)現(xiàn),天大地大,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不能馬上回國,昨天剛做了小手術(shù)加縫針,坐短途飛機也罷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會有風(fēng)險,氣壓等因素都可能造成傷口破裂。
而且現(xiàn)在,唐嘉韻蒙賓的婚禮近在眼前,等到了婚禮現(xiàn)場,每一個遇到的人都會問他,楊甜甜呢?
他實在做不到睜眼說瞎話,再撐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回上一句“甜甜很好”,真那樣做的話,他的靈魂該有多臟!
事實上,也沒有干凈到哪里去……
手機蹦出一條短信,是多日沒聯(lián)系的陳知南,叮囑他照顧好楊甜甜,再過一會兒,她想給楊甜甜打個電話慰問一下,就先來問秦川是否方便。
秦川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倚靠在一棵大樹旁,對著人來人往的街頭,陷入了困頓。
雖然這謊言出自楊甜甜之口,秦川卻不敢有絲毫責(zé)怪,追根溯源,他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一陣風(fēng)刮來,卷起幾片深秋的落葉,是兩個騎腳踏車的孩子在身前飛速駛過,他們有說有笑的歡樂樣子,讓秦川立即想起了貝貝。
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到女兒了。
他發(fā)瘋一樣想念女兒,不管不顧地就準備買機票回國,將最疼愛的女兒抱上一抱,可又害怕被問到:爸爸,媽媽人呢?
他不忍心把楊甜甜傷害后,再欺騙女兒一次,不過應(yīng)該也騙不了,貝貝是個小機靈鬼,有著不輸于她母親的敏感。
正在魂不守舍時,陳知南突然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她劈頭就問:“干嘛不回我消息?”
“那個……”支支吾吾著,秦川說不出話。
“出什么事了?甜甜姐身體不好嗎?”陳知南追著問。
“她……”
電話突然被掛掉,緊接著,陳知南發(fā)來了視頻請求。
嘆息一聲,秦川還是接通了。
看到他表情黯淡,陳知南馬上就緊張了:“到底怎么了,你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啰嗦,你話真多。”
“敢不說,我現(xiàn)在就告訴虹姨另有隱情!”
“行行,我告訴你......”
聽秦川斷斷續(xù)續(xù)講完,陳知南臉上有驚恐:“你們鬧的這么嚴重!”
“嗯?!?p> “秦川,換了是我,我也不會隨便原諒你,你這比出軌的性質(zhì)還惡劣!你……你還是男人嗎!”
視頻通話就此結(jié)束,陳知南憤怒的臉龐消失了,在陽光照射下,手機屏幕浮現(xiàn)出秦川自己的扭曲模樣。
小南會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并引出哪些可怕的結(jié)果,他已經(jīng)懶得去琢磨了,自從楊甜甜走后,痛苦與自責(zé)將塞滿接下來的每一天,那么,多痛一點又有何妨?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如果昨天沒有和盧葦見過面,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在回國的飛機上了,一切都會以最自然的方式平穩(wěn)向前,所有的不甘、后悔、煎熬,都將被歲月拋光打磨,經(jīng)歷一場從重如泰山到輕如鴻毛的變化過程,最后徹底遺落在塵埃中。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那么多如果。
一朵烏云從天邊飄來,馬上要變天的樣子,秦川抬頭仰視那片陰霾,想象著頃刻后的大雨如注,要是真下雨了,一定就是七年前浙大門口雨夜的延續(xù),它綿綿無期,傾訴不盡世間的離合悲歡。
……
一周后,美西舊金山,秦川坐上了回國的航班。
過去幾天,他孤身一人,從波士頓乘火車出發(fā),一路向西,沒有在乎沿途是晴是雨,從一個安靜的鎮(zhèn)到下一個熱鬧的城,純粹為了趕路而趕路。
在美西登機,可以節(jié)約好幾個小時的航程,他想早點見到女兒,并給蒙賓唐嘉韻送上遲到的新婚祝福。
昨天那場婚禮很隆重,辦了好幾十桌,海棠街的微信群又被刷了屏,各種照片發(fā)了上百張,秦川看到媽媽和陳叔坐在主桌,陪著一身大紅的蒙奶奶,貝貝身穿小禮服,作為花童送上婚戒,艾馨代表楊甜甜去參加婚禮,遠隔重洋的張清發(fā)來連線視頻,一口一個“恭喜姐們兒,早生貴子”。
甚至,連許久未露面的韓峰一家子和盧菁都來了。
而缺席的人數(shù)來數(shù)去,只有四個:秦川,楊甜甜,陳知南,趙小苗。
陳知南沒有多嘴亂說,提前給唐嘉韻打好招呼,然后輾轉(zhuǎn)飛到英國,看望楊甜甜,楊甜甜把她們的合影發(fā)進了微信群,留言寫道:女人的友誼,男人不懂。
簡單一句話,就把秦川給撇開了。
趙小苗則暫時放下工作,叫譚勇替她出席婚禮,自己趕去了波士頓,陪伴她的密友盧葦,期間只給秦川發(fā)過一條訊息:你肯定又欺負盧葦了!并附上兩個生氣的表情。
秦川沒有聯(lián)系陳知南和趙小苗,問問她們楊甜甜盧葦是否安好,小南小苗倆姑娘都心細如發(fā),肯定沒問題的。
最后,秦川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最孤單的,和所有人隔了數(shù)千甚至上萬公里,知道真相的人不愿睬他,不明真相的又埋怨他,可他實在沒臉對人解釋,便小心醞釀著措辭,在微信群里道幾聲新婚快樂,希望刷點存在感,卻馬上被鋪天蓋地的照片淹沒了。
萬般無奈的時候,還是蔣俊發(fā)來私信:“你和甜甜再不回來,虹姨要去找你們了。”
除了陳知南,沒人知道他與楊甜甜鬧了矛盾,思索一下后,回復(fù)蔣俊:“我媽還在紫田嗎?”
“對啊,甜甜丟了孩子,虹姨心里有氣,想跟你們當面談,但虹姨不可能責(zé)怪甜甜,只會狠狠K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知道了,我這就回來?!?p> “那甜甜呢?”
“她還有點工作上的事?!?p> 沒再跟蔣俊聊下去,秦川關(guān)掉手機,坐上飛機后立即合起眼,左手搭在右手的石膏上,那里還隱隱作痛著,或許在楊甜甜回家之前,會一直痛下去。
氣流顛簸著思緒,他在半夢半醒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家了,剛推開門,一個柔軟的身軀已經(jīng)撲進他懷里,他當場淚如雨下,哭著懇求她別再走了,分開的痛苦滋味已經(jīng)受夠了,“在身邊”這三個字有多么珍貴,他也完全懂了。
可夢里的場景過于飄渺不定,他又被淚水蒙住了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注意胸前的女人到底是誰,只覺得她的氣息如此好聞和熟悉,能讓浮躁的世界徹底安定下來,于是便不管不顧,繼續(xù)將她摟住,哪怕能這樣抱著死去,也無怨無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