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包庇罪與共謀罪
“你怎么回事,臉色這么差?”盧菁問道,然后往旁邊走了幾步,不使自己擋住別人的路。
“來拍個片,現(xiàn)在該回去了,”秦川把片子卷成圓筒狀,就準備走。
“楊甜甜知道么?”
“知道!我說,別拿我當犯人審問,”秦川有點不耐煩,他要趕緊找個安靜的地方,再仔細研究一下片子。
“最后一個問題,怎么受傷的?”
不等他回答,盧菁接著說:“上星期,你和楊甜甜去了費城,跟我爺爺見面后,突然就沒了聲音,連唐嘉韻的婚禮都沒參加,趙小苗卻臨時趕去美國,陪了盧葦好幾天……費城距離波士頓很近,坐火車兩三個小時就到了?!?p> “臥槽,你這職業(yè)病真可怕,看誰都像嫌疑人!”
“我沒跟你開玩笑,就想知道真相,你這傷,是不是和盧葦有關?”
盧菁咄咄逼人,但舉手投足之間,依然還是秦川熟悉的那個盧菁,她看似質(zhì)問,實則是關心,不止關心妹妹盧葦,更在乎眼前這個男人,不要問秦川是怎么知道的,因為在她右手中指上有枚銀色戒指,就已經(jīng)是對一切最好的詮釋。
戒指戴在這個位置的含義,秦川并不知曉,他只明白一件事,盧菁也是被他放丟的一個風箏,飄在記憶的天空里,永遠不會落地。
收回思緒,他問道:“你為什么來醫(yī)院?”
“駕照馬上到期了,換新證要做次體檢……你還沒吃午飯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你必須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我?!?p> 呼出口濁氣,秦川下定決定,拼了命也要瞞著。
這事兒是家丑,唐嘉韻和陳知南是自己人,對她們可以坦白,但面對盧菁……秦川真不想讓她知道,不但是為了男人的面子,更由于和盧葦有關。
……
醫(yī)院附近的小飯館里,秦川點一盆水餃,左手握著調(diào)羹,笨拙地吃,同時艱難又含糊地敘說。
“我和甜甜去了趟波士頓,想看看盧葦,盧葦記恨著被我打過,當場臭罵了我一頓,哭著跑了……在吃晚飯時,甜甜怪我挨罵不還口,依然維護著盧葦,我一時沒忍住,跟她吵了起來,當時我們吃的是烤肉,要用剪刀剪牛排,我喝了不少酒,心情也差,一個沒注意,把自己給割傷了,手術在波士頓當?shù)刈龅摹?p> “然后,你就叫趙小苗去陪著盧葦?”
“是的,甜甜也陪了我兩天,但裴氏總部突然有重要工作,她就先走了,接下來還要在國外待段日子,而我做了手術,縫過針,不能馬上坐長途飛機,蒙哥韻姐的婚禮我們倆都錯過了。”
這故事半真半假,盧菁一時沒發(fā)現(xiàn)漏洞,不過秦川有信心,能瞞住她很長時間,就算她和唐嘉韻陳知南關系不錯,互相時不時要聯(lián)系一下,但韻姐小南都是高情商,不會拿他秦川作為聊天話題,尤其是他和楊甜甜的感情矛盾。
思索了片刻,盧菁輕聲嘀咕:“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帶著楊甜甜,跑到波士頓看盧葦,小丫頭脾氣臭,你又不是不了解,想打聽她的近況,可以直接問趙小苗。”
“就想親眼看看,她是不是在專心功課。”
“你還是關心她的,但不該因為盧葦,和楊甜甜吵架?!?p> “吵都吵過了,不提了。
盧菁用一個很難形容的表情,咬著半片嘴唇,她沒再問秦川,是否已經(jīng)跟楊甜甜和好,或許她根本不關心這個,也可能,是從秦川的倒霉樣里找到了答案。
“你片子拍下來,結(jié)果到底怎么樣?”片刻后,盧菁問道。
剛才在醫(yī)院里,秦川的失神都被她看在眼里,便苦笑著回她:“斷裂的手部筋脈是縫合好了,但拆線之后,需要復健矯正……做了這種手術,不少人都要進行復健?!?p> “為什么要復?。渴中g不能一勞永逸解決病癥嗎?”
秦川搖了搖頭。
“給我說呀!你是醫(yī)生,要靠這雙手吃飯的!”
見秦川依然不吭氣,盧菁突然抓過放在桌邊的兩張膠片:“你不說是吧,我可以再回醫(yī)院去,拿你的片子問醫(yī)生!”
秦川不得不告訴她:“我自己判斷,右手無名指和小指會有間歇性痙攣,可能無法自由彎曲,除了使用藥物治療,復健也必不可少。”
“這個復健的時間,要多久?”
“看個人情況而定,通常來說,三個月左右?!?p> “楊甜甜知道你的病情嗎?”
“片子剛出來,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最近非常忙,我不想讓她分心,等她回來再說吧?!?p> “你這個傷,是為了盧葦而起,我必須向你說聲對不起……”
盧菁微低下頭,馬尾辮似乎也帶著哀愁,傾斜到了一邊。
她肯定不會忘記,眼前這個有點頹,胡碴密布的男人,一直是紫田最好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她曾以他為驕傲,只是從來不說而已。
陣陣痛感同樣撕扯著秦川,在美國做手術時,醫(yī)生就提醒過,筋脈損傷比較嚴重,術后復健不可避免,但那時候,他還心存著希望,在術中從頭到尾觀察美國同行的治療過程,并提出自己的意見,最后,他覺得做復健的概率最多三分之一,而現(xiàn)在,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不亞于被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保險起見,在右手完全恢復之前,他不能再為病人動手術了,可是汪文斌即將退休,接替四院神外科主任醫(yī)師的人早就內(nèi)定了,就是秦川。
有一手精湛的手術技藝,外加楊甜甜在紫田的巨大影響力,即使秦川不爭不搶,也沒人敢覬覦這個位置,但連著三個月不上手術臺,肯定要被病人投訴,影響四院的聲譽,然后,楊甜甜會馬上知道,進而又遷怒到盧葦身上。
“盧菁,別說對不起,我只希望盧葦能把我永遠恨下去,無休止的恨,才會讓我真正安心?!?p> 他沒有提醒盧菁,要對這事保密,因為彼此足夠了解,她從不是個多嘴的女人,而且,盧菁有一雙能洞悉世間萬物的眼睛,她是矗立在禁忌之海邊上的礁石,看盡每朵浪花的起起落落。
其實,秦川也為盧菁保留過這樣一片海,它至今依然存在著,不過已經(jīng)換了種方式,就是她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吞下最后一只餃子,秦川站起來就準備走。
他不想看到盧菁為他難過的樣子,也不想再聽什么抱歉,對不起之類的話,她必須是驕傲堅強的,就像初遇時那樣,是一束照亮黑夜的光,盡管沒能成為永恒,卻在依然在心里璀璨奪目。
盧菁突然用嚴肅的語氣說:“秦川,先別走,我有話問你,前幾天,在城郊的一座廢棄倉庫,有人發(fā)現(xiàn)了牛家老二的尸體,道上傳言是他賭輸錢,借了高利貸還不出,被活活打死,經(jīng)過法醫(yī)驗尸,基本能確定,死亡時間就在他輸錢的那晚,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和我說這個干嘛呢,”雖然心里驚駭,秦川還是表情波瀾不驚。
“牛老二死亡的那天晚上,他最后出現(xiàn)過的地方,是在海棠小館,聽餐館老板說,當時你和楊甜甜就在那里,你們走之前,牛老二特意還送到了門口?!?p> 秦川沒有任何思索,旋即說道:“莫名其妙,牛二就是想巴結(jié)甜甜,這都會被懷疑!”
“欠下高利貸還不出,打一頓是最少的,然后逼賭徒籌款還錢,牛老二卻被拖到倉庫,直接打死,其中肯定有蹊蹺!現(xiàn)在不止牛老二死了,牛家老大老三也失蹤有些天了,一直音訊全無,他們的父母已經(jīng)報警了,這案子由我們分局刑偵隊在跟進調(diào)查?!?p> 秦川怕言多必失,留下一聲簡單的“哦”,轉(zhuǎn)身離開小吃店。
很明顯了,警方正在追查牛家老二的真正死因,否則不會去海棠小館打聽,但同時,秦川又有一絲慶幸,他對海棠小館很熟,那兒只擺有一個探頭,是對著大門口的,就算楊甜甜和牛老二在店里說過話,也不會被監(jiān)控拍下來,再通過唇語查出什么異常。
可是,牛家老大老三都失蹤了……
秦川不由得猜測,是不安分的牛老二讓楊甜甜下定決心,對另外倆貨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三條人命啊!
站在太陽底下,秦川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顫。
坐上一輛出租車,他立即給董明輝打電話,約好時間見面聊。
……
一個小時后,在某座茶社的包間。
“秦先生,你的手怎么傷了?”
“小事,你給我說說牛家兄弟的情況?!?p> 董明輝很為難:“楊總關照過,不要……”
秦川眉頭緊皺:“趕緊告訴我!我昨晚剛回到紫田,警察隨時要來找我詢問,得想好說詞!”
考慮一下后,董明輝還是說道:“牛二確實是我找老千做的局,騙他在賭桌上輸光了錢,又借給他一筆高利貸,也被輸?shù)囊环植皇?,放貸的人把他暴揍一頓,限期三天內(nèi)還錢,然后,我叫兄弟把他綁到一座倉庫里,本打算割了舌頭和手指,沒要他的命,那時候他被蒙著眼睛,但還是憑聲音把我認出來了,我以前找過那三兄弟,警告他們安分別鬧事,牛二就吼著說,是楊總在故意陷害他,所以,必須滅口?!?p> “警察沒懷疑過什么嗎?”
“我們把現(xiàn)場處理的很干凈,沒留下任何線索,所以警方再怎么查,結(jié)果也只能是牛二欠下賭債,被活活打死?!?p> 秦川點了點頭。
牛家仨貨在海棠街鬧事,是得到楊甜甜默許的,知道這事的人很少,幾個包工頭不敢多嘴,盧菁作為警察,盡管了解內(nèi)情,但目前證據(jù)不足,也不會冒然做出判斷,況且牛二是個賭棍人渣,死不足惜,警方不可能在他身上花大力氣,只會繼續(xù)追查牛大牛三的失蹤案。
“小董,牛大牛三人呢?”
董明輝堅決搖頭:“秦先生,我不能再說了,楊總她最近人在國外,但昨天還跟我強調(diào)過,絕不能讓你牽扯進去,你當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p> “牛家兄弟曾突然多了一大筆來路不明的錢,會被懷疑的!”秦川急迫地追問。
“這不是問題,楊總有對策?!?p> 董明輝走了,秦川留在茶社,一個人喝茶,并思考著。
目前看下來,牛家三兄弟全完了,而從董明輝自信的表情看,楊甜甜早把一切安排妥當。
由于不知道具體細節(jié),秦川仍然擔心甜甜百密一疏,最終被警方盯上。
其實,盧菁就在真相邊緣徘徊,只要往前一步,便能讓一切大白于天下,可秦川不敢賭盧菁會不會看在他的面子上,故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的職業(yè)操守極強,想當初,即使放棄山盟海誓,都不肯脫下那身藍色警服。
接下來的日子,注定要在不安中度過,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同時面對三大難題:
首先,和楊甜甜的感情裂痕如何修補。
其次,手部傷勢的復健也要抓緊,但必須瞞著大伙兒。
最后,也是最叫他恐懼憂心的,就是牛家三兄弟的命案!
秦川都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犯了包庇罪和共謀罪,如果某天東窗事發(fā),他絕對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