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黃綠色的熒光飛過。
是一只螢火蟲,在這涼山間的某個草叢間飛出,經(jīng)過了解元楓的眼前。
解元楓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了,不由得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不爭氣,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竟然還能走神。
解元楓是這群奴隸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但在他這十八九歲的年紀下,無論是皮膚還是面容都有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之感。只是那雙同樣布滿紅血絲的疲憊的眼神中,與大多數(shù)奴隸不一樣的是,里面還能透出著些許的光亮。
又使勁鉆了鉆手中的元石,解元楓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這塊元石對別人來說也許只是恢復元力的一種東西,可能僅相當于一頓飯,可能是最后的晚餐,但對于他來說則有著救命的可能性。
元石作為這個世界最為基礎(chǔ)的能量石,在真元境以上的修士中有著恢復元力之功效,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谷物果腹,對任何境界的修士均能起到作用。隨著元石的純度不斷提升,其中雜質(zhì)越來越少,元石內(nèi)所蘊含的天然元力就越是精純,對修士作用也就越大。
解元楓感受著體內(nèi)的靈氣波動,距離臨街點仍然差了不少,臉上神色黯淡了不少。
靈氣沒有達到臨界點,元石又是最為劣質(zhì)的,我該怎么在這一夜之間將修為提升至真元境,從而在明日的殘酷激戰(zhàn)中獲取到那唯一能活下去,被送往邊疆戰(zhàn)場的機會?
這個世界第一修士之道,乃需先通靈,通靈后有三境,為真靈,玄靈,圣靈。修士一旦到達圣靈境巔峰的修為,靈氣進入臨界點,就可以使用元石,從元石中吸收不同屬性的元力為己所用,而修士本身的元力屬性,就取決于他到達真元境后所吸取的第一塊元石。
當然,如果有的人天賦比較好,那么將有吸收兩種三種甚至更多種屬性不同的元石進而破境真元,而其元力屬性的數(shù)量自然也隨之遞增。
不過屬性數(shù)量越多也未必越強,這還取決于每個人對該屬性第一次吸收時的元力上限,假設有的家族資源雄厚,拿出了足足九成五以上純度的高品質(zhì)元石給予后輩破境,但該后輩對該屬性元石所吸收的元力上限僅有四成五,那么他的元力品級最終也只能是四點五級。
但如果一個人有著五成的吸收上限,卻因為經(jīng)濟,地位等各方面原因只得到了四成五純度的元石,那么很遺憾,他未來的元力品級就是四點五級。因此大家族在培養(yǎng)后輩時總給予后輩以最好的資源,雖然后輩未必能完全吸收,但提供的條件一定要達到最優(yōu)。
而對不同屬性元石的吸收也有著一定的講究,除非是實在得不到,或者是家族中修煉的功法需要對應屬性,才會迫不得已去吸收某種屬性的元石外,隨著家族財力地位的提升,該家族成員在族內(nèi)地位的高低,在破境階段也會被提供數(shù)量各異的元石。
比如顧家,他們會在即將破境的圣靈境巔峰家族成員的面前擺上一圈的種類不同的元石,然后由該成員細細的去感應,理論上來說,與之產(chǎn)生共鳴最為強烈的元石,就是他所最為契合的屬性,也是他吸收上限最高的屬性。由于該種方法類似抓周,因而就被稱為“抓周法”。
做為奴隸的解元楓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在他沒有成為奴隸之前,他曾是村子里百年不遇的奇才,他能幻想著自己在未來到達圣靈境巔峰時會有多種品質(zhì)高不同種類的元石供自己選擇,也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元力屬性是火,是水,或是其他五行又或是風雷這種,同樣幻想過自己的元石品級會不會是一個高達駭全村人聽聞的程度。
但隨著那一日,一伙穿著鎧甲的人殺入村中,原本安靜祥和的村落頓時變成了人間地獄,喊殺聲馬蹄聲與揮刀聲讓村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慘叫聲,哭喊聲與哀求聲。
他也被抓走了,因為天賦相對不錯,他活了下來,成為了奴隸中和的一員。
他曾在心中暗暗發(fā)誓自己一定要變得無比強大,也發(fā)誓要為村民們報這血海深仇。但當奴隸的這幾年,已經(jīng)把他曾有的傲骨與尊嚴磨得一分不剩,他變得怯懦,變得逆來順受,變得卑躬屈膝,他早就忘了曾經(jīng)暗許的誓言,他甚至不再知道自己活下去是為了什么。
但他想繼續(xù)活著,哪怕受到鞭笞與謾罵,哪怕根本不可能吃飽睡好,哪怕是像狗一樣活著,但他總覺得自己不能死,他不想死,無論為了什么,他都認為自己應該繼續(xù)活著。
但現(xiàn)在一切可能都將成為泡影了吧!
解元楓看著手中不知屬性的那枚元石,心中的希望全部幻滅,他知道明天自己將被作為牲畜屠宰,然后成為養(yǎng)分,然后……自己能有下輩子嗎?
他將左腿抬起,看到了那枚暗紅如血的珠子,在這漆黑的夜色中,珠子的顏色并不明顯。這就是他清晨從那個敢于反抗,但最終被石大人變成石像的青年,最后化為的一堆齏粉中撿到的。他不知道這顆珠子是什么,但在當時他感受到了其中的呼喚,然后就將之撿了起來,起初是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在方才想要吸收元石時將之壓在了大腿下。
他撿起了珠子,將之托在了掌心。
這是從何而來的?是那個化成石粉的青年身上嗎?它是什么東西?珍珠嗎?裝飾品嗎?還是它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難道……它是什么寶物?
解元楓心中忽然燃氣了新的希望。
萬一它真的是什么寶物呢。那么假設真的是,我該怎么使用?
滴血嗎?
這是解元楓小時候聽到的最多的一個橋段:某位天才少年,在得到某某寶物后,但該天才起初并不知情,直到意外將血滴到寶物上面,然后……
停,扯遠了。
解元楓甩了甩頭,想著自己該如何把血滴上去。忽然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元石。
元石的雜質(zhì)越多,就越是接近于石頭,對于這種純度連半成都遠遠達不到的元石來說,自然與石頭區(qū)別甚小。他看到石頭上的鋒利的邊緣,沒有猶豫,直接用右手拿起來在左手掌上一劃。
沒出血。
他手上那一層厚厚老繭,在這種時刻竟然完美的格擋住了傷害!
解元楓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當他開始嘗試如何將這一層繭去除后,卻悲劇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對它竟然毫無辦法。
“怎么辦?”解元楓看著自己滿是傷痕卻又堅硬如鐵的皮膚,他知道自己想僅憑一塊石頭就劃傷皮膚的概率可能真的不大。
該怎么辦?
解元楓垂下了頭。
他從沒想到自己幾乎是每天都受一次新傷的身體在目前竟然連血都無法流出一滴。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提起拳頭對著自己的鼻子就來了一拳!
好疼,好暈……
但解元楓顧不得這些,他定了定神,看到自己的鼻血順著嘴與下巴流了一手,其中一部分覆蓋了那顆暗紅色的珠子。
緊張,焦慮,讓解元楓的心臟不斷而劇烈的跳動著。
珠子當即就有了反應,只見其亮了一下,然后如海綿入水般迅速將表面上附著的解元楓的血吸了個精光,其反應速度之快是解元楓遠遠沒有料到的。
緊接著,解元楓身體上其他部位的鮮血也被那顆暗紅色的珠子吸收了進去,很快他又變成了方才沒有流血的模樣。
但那顆發(fā)著光且不停顫動的珠子告訴著解元楓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他突然有點害怕——這珠子不會把自己的血吸干了吧?
忽然,只聽“嘎嘣”的一聲,自己身邊的元石竟然碎裂了!
在解元楓無法看到的地方,這涼山之上方圓一里之地所有的還沒被吸收過的元石都先變成了一塊徹底不再有元力的普通石頭,然后碎裂。好在這一里之內(nèi)都是奴隸們的場所,元石也都是滿是雜質(zhì)的,奴隸們?nèi)绻胍赵缇臀盏袅?,不想吸收則根本不會在意,因此這詭異的一幕并未被注意到。
就在解元楓詫異時,那顆珠子竟然紅光大盛嚇得他想趕緊將只捂住,卻見珠子竟然直接飛起,解元楓不由自主的長大了嘴,那顆珠子竟然如彈珠一般,直接射入了他的口中!
—
海市之上。
葉寶和顧君澤路過了一家繁華的閣樓附近,看著門口處有一位濃妝艷抹的婦人正在不斷招呼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時不時就有衣著華麗的男子登上階梯,那婦人總是笑臉相迎,將客人迎進去。偶爾則有幾個客人從里面出來,腳步虛浮,面帶醉意,其上還有些許意猶未盡之色,鴇婆總是用略帶夸張的表情笑著把他們送走。
“紅杏樓,”葉寶笑道:“要不你進去玩玩?我在外面等你。”
“我才不進去呢,”顧君澤道:“我爹要是知道我去了那地方只怕能打斷我的腿。要是我姐知道了只怕也沒我好果子吃。你要是想去你不用這么激我,都是男人我理解?!?p> “你誤會了,”葉寶笑道:“我有一點潔癖?!?p> “潔癖?”顧君澤正要繼續(xù)說話時,忽然感覺海市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連帶著他的身體也跟著晃動了一下,若不是葉寶拽了他一下,只怕就要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顧君澤問道。
“不知道……”
葉寶一語未盡,整個海市就如同劇烈的地震一般又一次,且持續(xù)地劇烈振動著,紅杏樓門前的鴇婆嚇得面如土色,哪還管得客人?早就一溜煙飛也似的跑了進去,而里面則飛出了女子的各種尖叫聲。
“這怎么跟地震了似的?可是我們不是在海上嗎?”顧君澤皺眉。
葉寶神色凝重,“你快去找個安全的地方,我上去看看情況。”
“好。”
顧君澤沒有猶豫,直接拔腿就向紅杏樓的方向跑去。
“喂,都什么時候了,你小子還想著逛窯子?”葉寶有些無語的喊道。
顧君澤一個趔趄,配合著船上的震動直接摔倒在地,他氣急敗壞的來了句北陸國粹:“他娘的這附近就這一個公共場所,是它選擇的老子好不好?”
罵完的顧君澤也不廢話,站起來就繼續(xù)沒命的也似得跑了進去,要不是葉寶比較了解顧君澤,倒真以為顧君澤是逃命去而并非為了風流了。
那個,好像說反了……
葉寶搖頭擺脫自己的胡思亂想,轉(zhuǎn)身疾行找到附近最高的一處高樓,雙腿蹬地,上了第一層樓的屋檐,然后繼續(xù)向上爬墻,飛速向著樓頂奔去。
此時雖然搖晃得愈發(fā)劇烈,但葉寶藝高人膽大,行走迅速,幾個眨眼就到了樓頂之上。
由于修為的限制使得他還暫時不具備飛行的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至高點然后縱觀全局是最正確的選擇,這座塔足足高了近二十丈,在整個海市都算得上最高建筑,雖然海市廣闊,但作為道元境高手的葉寶,其目力已經(jīng)足夠觀察附近海域的情況。
只見在波濤洶涌的海面SH市巨舟的周圍,赫然有著許多巨大的魚鰭,在海水中飛速的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