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列站在李家門口,面色及其難看。
他身為太谷縣縣尉,正七品武官,竟有人在他眼皮底子下行兇,這個臉打的,他感覺周圍百姓看他的表情都不對了。
“大人,屋內(nèi)我們都搜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的東西”,差役從李家走出,拱手道。
整個李家已經(jīng)被一早調(diào)來的差役圍了起來,平陽村的百姓遠遠的圍在一起,小聲的嘀咕著。
李老二的尸首還在原地趴著,仵作正在驗尸,熟悉的人都知道,朱列現(xiàn)在正在爆發(fā)的邊沿。
項禹站的遠遠的,他沒有資格出現(xiàn)在這樣的現(xiàn)場,他的臉色也不太好,蕓娘已經(jīng)哭的暈了過去,雖然李老二對她不好,但是畢竟是親爹,活著的時候,高低是個念想,人死了,一切皆空。
項禹把蕓娘留在了家里,朱列昨晚來的時候,看到項玄策的樣子,頓時就知道了原由,朱列十分惱怒。
項玄策使用的丹藥是一種特別歹毒的丹藥,它會短暫的激發(fā)人的潛質(zhì),使其爆發(fā)出不符合當前境界的靈力,但是時間一到,使用者就會像被扎破的氣球一樣,急速衰敗。
朱列來得突然,什么東西都沒帶,只能給項玄策輸了一道靈力,先穩(wěn)定住頹勢,打算天一亮帶他回到縣城,只是沒想到會撞上這樣的兇殺案。
“大人,屋子里都被搜查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物品,嫌犯已經(jīng)被制服,請大人發(fā)落!”,差役躬身一禮道。
朱列眉毛一擰,沉聲道:“把所有人都撒開,在周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兇器!”
“是”
仵作那邊也完成了尸檢,他面色沉重,上前一禮道:“大人,死者的致命傷在脖頸,刀傷,傷口靠左,傷口深一指,看尸體及尸斑情況,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夜丑時前后。
朱列應了一聲,進了院子,黃三娘面容凄涼,被綁著坐在屋里,朱列隨便打量著小院,他看著地上的痕跡,若有所思。
項禹站在院外,也陷入沉思,昨夜丑時,他正在打坐調(diào)息,并未聽到有打斗聲音。
黃家地勢高,只要有所異動,必定會引來矚目,昨夜他只聽見村里放養(yǎng)的狗有幾聲犬吠,但是這種尋常的犬吠幾乎夜夜都有,不足為奇。
何況犬吠沒幾聲就停了,估計是去追兔子野雞去了。
朱列剛走出小院,就聽到手下匯報,就在不遠處的溝渠深處,找到了一把匕刃。
那是一把常見的匕首,其握把處印出一絲血跡,刀刃上的血跡早已被沖刷干凈。
朱列掂量著匕首,暫時沒有任何頭緒。
遠處的人群,民聲怨憤,紛紛大叫著要嚴懲兇手,李奇等一眾潑皮更是吵鬧。
“殺死毒婦!竟敢謀殺親夫!”
“肯定是她干的,昨天挨了打!她懷恨在心,竟然下此毒手!”
“就算是挨了打,也不能殺人!”
“對!說不定,真有奸夫幫忙”
朱列擺了擺手,大聲道:“休得聒噪,此事,衙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從今天起,任何人不可踏入此院,如有違者,嚴懲不貸!”
“你們幾個,再在周圍找找,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線索”
“是”,差役應道。
項禹走上前來,躬身一禮道:“大人,李黃氏的幼女尚在草民家中,不知可否讓我進去帶一些換洗的衣服”
其實,在場的一些村民也有點懷疑項禹,畢竟前夜他也與李老二有著沖突,他有足夠的作案動機,年輕氣盛嘛!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稍有理智的人對此觀點嗤之以鼻,直接就把他排除了,朱列昨晚就住在他家,他是有多蠢才會去行兇!
所有人都看著項禹,朱列想了想,揮揮手道:“善”
項禹走進院子,他仔細留意每一個細節(jié),地上有著一點清理的痕跡,可能是昨晚鬧完之后打掃的。
他走進屋子,收拾著蕓娘的衣物,黃三娘流著淚,嘴里塞著麻布。
項禹打量著這個屋子,看起來和平時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很快收拾好東西,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路過黃三娘的時候,他留下一句話來,“蕓娘在我這里,你且安心!,天道昭彰,自然會有人為你主持公道”
黃三娘聞言拼命掙扎,可惜,輕易的就被身邊壯實的衙役制服。
項禹裝作尋找玩具,在院子里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他發(fā)現(xiàn)東邊墻上有輕微的蹭痕,只是太過于淺淡,讓人分辨不清。
他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于是,他徑直走出了院子,遠遠的看著。
不遠處,幾只村犬不住的圍著村民轉(zhuǎn),其中還有三爺家的大黃狗,那大黃搖著尾巴,靠著李奇眾人安靜的坐著,走哪跟哪,引得他們不勝其煩。
“再不滾,老子一會兒燉了你!”李奇罵罵咧咧的,引得眾人側(cè)目。
項禹的心情很不好,他想到蕓娘哭天抹淚的樣子,心中就是一陣煩悶,眼睜睜看著衙役將黃三娘帶了出來,推慫著下了坡。
“娘親!”,蕓娘凄厲的聲音遠遠傳來,只見那瘦小的身影踉蹌著飛奔而來,項禹心情也不好受,他趕緊上前,一把抱住蕓娘。
“禹哥哥,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娘親!”小丫頭哭的快要暈過去了,項禹緊緊的抱住,嘴里不住的安慰。
眼看黃三娘越走越遠,小丫頭拳打腳踢,只是還是沒有掙扎出來,情急之下,小丫頭一口咬在了項禹的肩膀。
項禹皺著眉頭,不停的拍著蕓娘的背,蕓娘心都要碎了,她大哭道:”對不起,禹哥哥!我想要娘親!”
蕓娘的哭聲讓很多村人不忍,紛紛別過頭去,遠處的黃三娘身形震動,剛想要轉(zhuǎn)身。
“別回頭,你回頭了,孩子會更難過的,你放心,如果不是你干的,絕對不會有人冤枉你!”,朱列沉聲道。
黃三娘仿佛被定身一般,隨后她緩緩點了點頭,咬咬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項禹剛到家,朱列便派人來接項玄策,項禹想了想,直接拿了東西跟著去了,現(xiàn)在出了這事,小蕓娘和他怎么都要去縣城一趟。
......
一行人到達太谷縣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晌午,朱列匆匆將項玄策等人安排到自己住的地方,便轉(zhuǎn)身趕緊去衙門報道。
太谷縣縣尊已經(jīng)六十歲了,身體不太好,早在兩年前,就把全縣刑偵全權交給了朱列,好在朱列小心謹慎,在公事上沒有出現(xiàn)過特別大的紕漏。
所以他身為縣尉主管,如果現(xiàn)在不在衙門坐鎮(zhèn),衙役們就沒有了主心骨。
朱列在太谷縣并無家眷,以前也從未聽他提及此事,項玄策對此倒是十分清楚,項禹隨便做了點吃的,蕓娘沒有胃口,再加上哭累了,眼角含著淚花睡著了,項禹小心將她安置在一旁。
“禹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娘親”,她嘴里喃喃道。
叔侄倆圍坐在桌前,項玄策的氣色比之前好多了,兩人目光沉重,都在思索此事。
“每個案子,都會有其獨特性,我們所做的就是從案件的獨特性出發(fā),想想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出現(xiàn)的必要條件是什么?”
項玄策認真的引導項禹,“分析嫌犯的作案目的,作案動機,以及最大受益者是誰!,由此入手,結合現(xiàn)場情況,進行點到線,線到面的偵察”
“記住,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絕對完美的犯罪!”
“我以前教導過你,判斷案件最常用的工具,就是時間和距離!通過距離縮小犯罪范圍,通過時間尋找犯罪現(xiàn)場”
項玄策咂了一口茶,接著道:“這次我受了傷,暫時無法動彈,我需要你幫我取證!等你列叔回來了,你跟他要個方便”
項禹點點頭道:“嗯,我早就想仔細看一下犯罪現(xiàn)場,只是苦于沒有機會”
兩人繼續(xù)討論著案件,這次李家著難,不管是為了蕓娘還是黃三娘,項家叔侄都不可能袖手旁觀,他們都有著必須出手的理由,朱列是責無旁貸,項家叔侄是義無反顧。
下午,又有不利的消息傳來,在距離拋棄兇器不遠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只繡花鞋,而另一只,就藏在黃三娘家的柴火堆下,而這只繡花鞋上,出現(xiàn)了血跡。
越來愈多的證據(jù)指證兇手就是黃三娘!但是于公于私,項禹都不愿意接受這個結論,他下午便去尋找朱列,很快就得到了他的準許,可以隨意進出封鎖場地。
只是李老二的尸體太過敏感,現(xiàn)在不可能讓項禹接觸,項禹也覺得惋惜。
當天下午,他便一個人跑回平陽村,此時,差役們已經(jīng)撤回到城里,項禹沒有從正門進入,直接找了一個偏僻處,翻墻進去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可能是剛出了命案,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氛圍,項禹心神一動。
體內(nèi)的燭火瞬間就被點燃,項禹心神一松,所有負面情緒都消失了。
項禹仔細觀察,他以前就發(fā)現(xiàn),李家小院的圍墻雖然在外邊看是一樣高,但是由于它本身就建在一個崗上,地勢不可能處處平齊,為了節(jié)省成本,李家只能在外部保持平齊,內(nèi)部卻是高低不一。
而這個院子最矮的那段圍墻上,一個淺淡的腳印正掛在墻上。
而出現(xiàn)這情況,就只有兩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