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午夜。
容安市內的車水馬龍趨于平靜。
程閑循著土地公的指引打了輛車,來到了位于上河區(qū)的一片花園洋房外。
邀金園。
小區(qū)的名字有點東西。
“這土遁我能學不?感覺好省錢?!?p> 程閑站在馬路邊的樹蔭下,向剛剛從土里冒出來的老倌好奇問道。
幾分無奈的抬頭對視,土地公反問:“我要是說不能,你是不是又打算給我燒香?”
程閑眉頭一皺:“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剛明明沒有那種念頭!”
土地公:“那現(xiàn)在呢?”
程閑眉頭舒展開來,羞赧一笑:“這話回頭再說,你朋友呢?請出來吧?”
接著,他便看見土地公嘆了口氣,揮動了手中的拐杖,甩出去一道泛著淡淡土黃色的星芒,飄飄搖搖的飛進了邀金園的院墻。
而就在程閑期待著某位性子夾生的小丫頭出現(xiàn)時。
他懵逼的看見一只胸肌強壯的白貓不知從哪兒躍上了墻頭,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并且眼神犀利,極富靈性。
“·它難道就是你朋友?”程閑悄悄的問。
“嗯?!蓖恋毓那牡拇稹?p> 程閑撓了撓頭。
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個什么。
……
……
“這位是酥酥,之前我與她并肩作戰(zhàn),制服過一只紅衣厲鬼?!?p> 樹蔭下,土地公昂著腦袋向程閑介紹道。
轉而,他面向懶洋洋趴在院墻上的白貓,指著程閑,把深夜造訪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只是這一次他的語氣和肢體動作相當謙卑,完全不像是朋友之間,倒像是下屬在請示領導。
一番陳述過后。
白貓酥酥瞄向了程閑,兩顆藍寶石般的眼睛里打量審視的意味很濃。
旋即,她輕吐一息,口說人言,聲音素雅而動聽,像是睿智機敏的成熟女郎:“藏鋒之軀,閻羅要你的魂兒是假,要你這副肉身才是真……我說話,你可聽懂?”
程閑怔了怔。
倒不是驚駭于這只叫酥酥的白貓能開口說話,而是對方的意思讓他細思極恐,頭皮發(fā)麻。
閻羅要的是他這副身子……
那失去了靈魂,單純的軀殼不就是行尸走肉?
乃至提線玩偶?
一想到自己攤上的麻煩事最終會引來這般結果,程閑就有一種喘不上氣的心頭郁結,在他看來,那要比單純的魂飛魄散還要可怕。
士可殺,不可辱!
程閑看向酥酥,直覺告訴他,這道行明顯要比土地公深不少的雪白貓咪肯定知道怎么應對,而且對方既然愿意說清楚關竅,那就證明有出手幫助的想法,只是……該怎么促使對方把那個想法轉變成實際行動呢?
腳邊的土地公皺著眉頭,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在幫忙想主意。
墻頭上的酥酥提醒完那句之后則是斂去了聲息,像是只普通家貓般瞇眼小憩。
程閑看的明白,這事只能靠自己。
自助者天助。
得先要證明自己有被幫助的價值?。?p> 他索性沉下心來仔細逆推記憶。
接著某一刻……
他猛然警醒!
他意識到,自己固然接受了玄學存在,但到現(xiàn)在為止仍然沒有把自己看作其中的一部分。
他以為土地公神奇,以為白貓博文廣知,卻沒深思他們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上,自己憑什么在這個時間點認識了他們。
閻羅?黑衣人?
不!
這些家伙即便不出現(xiàn)自己其實也可以!
因為他引燃的那三支香!
那三支僅僅帶有他靈魂氣息,就碎裂了土地金身的檀香!
“我其實可以釋放靈魂里的鋒利氣息,只是釋放之時沒有在意。酥酥提醒了,我的身體有藏鋒的力量,那么……”
頓悟之際,程閑開始回想之前在五豐巷時把香插進香爐時,是怎樣的一種狀況。
他甚至拿出了那一整盒香,試著又點燃了三支。
也虧的邀金園是個高檔小區(qū),在這個時間點,路上沒有半個行人,除了偶爾疾馳過去的豪車幾輛,可以說是相當?shù)钠ъo,否則就以程閑現(xiàn)在半夜燒香的造型,保不齊會被人報警請去喝茶。
香火燃起,煙云繚繞。
程閑見土地公往后猛地一縮,笑了笑:“別緊張,不敬你?!?p> 緊跟著,他捏緊香尾,蹲身的瞬間死死將其刺進了樹下泥土,同時輕喝道:“這炷香,我敬的是閻羅!”
在字眼蹦出去的瞬間。
屏息凝神的程閑終于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抽離感,像是有什么東西順著手指尖流淌出去。
他抓準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茅塞頓開!
倏然間,他閉上了雙眼,急不可耐的回味起分秒之前的感悟,像是剛剛學到新知識的讀書人抓緊復習,強化鞏固。
與此同時,一直守在旁邊的土地公才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
他急忙朝墻頭上的白貓拱了拱手,長嘆道:“酥酥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呼吸間不僅看出了閻羅的想法,還給這孩子指出了明路,老朽佩服,佩服!”
神色慵懶的瞥視一眼,酥酥不耐道:“少來這套?!?p> 頓了頓,她似是覺得還能再說兩句,便補充道:“不過,這小子倒是讓我挺意外的,幾分鐘的功夫就靠自己想明白了,時局在變,他要是能挺過這一劫,將來未必不是個人物。”
這是個很高的評價!
至少以土地公認識酥酥的時間來判斷,他還從未聽過這位對誰有如此欣賞。
搞的他一時間都有點摸不準程閑的潛力究竟幾何。
他斟酌一二,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老鄰居,壯著膽子追問道:“他……憑什么?”
酥酥甩了甩自己修長的尾巴,覺得有些道理要解釋起來好麻煩,尤其土地公明顯不太聰明的亞子。
一分鐘看清事情本質和一輩子看不清的兩個人,能有一樣的命運?
她干脆回答:“女人的直覺?!?p> 土地公表情僵了僵。
本就矮矮小小的模樣仿佛一瞬間又縮了幾圈。
他巴望著仍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程閑,猶豫再三,還是又問了一聲:“小老兒先前問的,酥酥姑娘覺得可不可行?教他點什么,助他度過此劫?”
酥酥輕哼一聲。
聽調調應該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卻就在土地公眼露興奮之時,他愕然看見一直不愿意怎么動彈的雪白貓咪忽然撐起了全部四爪,氣勢威猛的站了起來。
毛發(fā)炸起。
酥酥眼中竟是顯露出了異常驚恐,她不解的看向土地公,駭然問道:“這小子你到底是從哪找來的?!”
土地公不明所以:“他就是我那片的一個孩子,從小看著長大的,出什么事了嗎?”
酥酥從嗓門里擠出聲低吼,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只道:“好霸道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