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既有打算,楚乘龍轉(zhuǎn)動龍椅右扶手的龍頭,隨著機關(guān)的轉(zhuǎn)動咔噠一聲,扶手的上方緩緩移動,露出一個密格。
里面的密旨是他在去天府城之前就預(yù)備下的,就是為了應(yīng)對此時的狀況。
打從楚乘龍的手搭在龍椅扶手上,底下的文武百官就已經(jīng)爬跪在地,垂下眸子,不敢直視。
也不敢輕易起身,挺直腰背等候吩咐。
“這是孤寫與西唐國君楚巒的國書,眾卿可有愿往的?”
西唐?國君?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義憤填膺的史官,直起身來滿臉的憤慨。
“楚巒,就是一個無恥的叛賊,私通大月國余孽背祖叛國!此刻送去國書,不是告訴天下人,我南唐認(rèn)可他那西唐自成一國嗎?”
“我南唐國威何在?還請圣上深思!??!”
一番如涕如訴滿腔大義的柬言,一下就引起了在在場文官武將的共鳴。
“還請圣上三思!”
整齊劃一的勸解聲,響徹大殿。
楚乘龍瞧著他們少有的團結(jié)樣,頓時有些糟心。
卻也早有預(yù)料,聞言的他故意低垂眸子,面上是化不開的憂愁,仰天長嘆道:
“孤何嘗不知!只是攘外必先安內(nèi),北冥如今如日中天,南唐與之一戰(zhàn)勢在必行。”
“若是此刻后院起火,南唐又安能立與世,還請諸位大人放心,孤自當(dāng)會替楚家列祖列宗清理門戶,以正朗朗乾坤,開盛世太平?!?p> 說到動情時候,楚乘龍的眼角似乎還帶著一絲不予察覺淚花,看著他這幅模樣,底下的大臣,似乎也是若有所感。
那直言進諫的史官,更是通紅著眼睛,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圣上胸懷大義,為天下籌謀,委屈求全,當(dāng)為后世之典范。”
上坐的楚乘龍到是沒有想的那么長遠(yuǎn),功績?nèi)卧u說,他在乎只是無愧于心。
國書順著古老的官道,深深淺淺的車轍送到西唐之時,已經(jīng)是半月之后了。
西唐王宮就是在當(dāng)初王府的基礎(chǔ)上擴建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自卑作祟,楚巒大量的在裝飾里使用了龍紋,祥云的元素。
中央的正殿,更是畫蛇添足的硬是加了九根盤龍柱,怎么看都有些不倫不類,絲毫感受不到雍容貴氣。
此刻的正殿上正襟危坐的楚巒,正手持朱筆圈圈點點,一旁侍奉的宮女,倒是很有姿色,卻也是個不安分的,媚眼如絲,楚巒微一沉吟,正想把她拉進懷里好好疼愛一番。
忽然,有侍衛(wèi)進殿稟告道:
“皇上,百里加急,南唐使者來訪,送來國書!”
聞言的楚巒危險的瞇起雙眼,一個噩夢般縈繞他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
“楚乘龍!”
瞧他陰沉的面色,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是想將人生吞活剝了。
半晌,從陰霾中抬起頭,楚巒恢復(fù)了平靜,底下跪著的人身體都快要僵硬之時,楚巒的聲音終于響起。
“讓他們進來吧!”
“諾!”
外面進來三人,為首的使者穿朱紅色的禮服,精致到每一處針腳,三千青絲被黑色的發(fā)冠緊緊地束縛在頭上,一絲不茍。
刀削斧劈的輪廓線,將他的臉龐完美的勾勒出來,五官的比列恰到好處,傲立的身姿如松如林。
右手疊放在左肩處,彎了彎腰只行了半禮,薄唇輕啟,聲音如鳴佩環(huán)。
“賀啟云,見過西唐王!”
君子如墨,氣質(zhì)如蘭,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大家風(fēng)范,上座的楚巒還未曾開口,身后的太監(jiān)卻怒目圓睜,尖細(xì)的聲音隨之響起:
“大膽!見了皇上,居然不下跪請安,這就是你們南唐的規(guī)矩嗎?”
面對尖酸刻薄的斥責(zé),賀啟云卻是一副神態(tài)自若的模樣,臉上的表情都不曾變化一分。
“啟云是南唐使者,一言一行皆代表國體,南唐說來還是皇上本家,更何況我南唐,到底是大國于情于理自然無需行此大禮?!?p> 不卑不亢的一番論調(diào),配著少年傲氣的神情艷驚四座。
上座的楚巒雖然心中滿是不忿,怒氣暗生。但如今的西唐確實是比不上南唐底蘊深遠(yuǎn),國力強盛。
故意板著臉,訓(xùn)斥著那自作主張的太監(jiān):
“狗奴才!主子還沒說話呢?你一個奴才居然敢先聲奪人,我西唐可是一個有規(guī)矩的,容不得你這個以下犯上的東西?!?p> “來人呀!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以示懲戒!”
這里一方訓(xùn)斥頗有些指桑罵槐,殺雞儆猴的意思。
賀啟云,卻板著臉故作不知,微抬的下巴,眼神高傲清冷,仿佛將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卻讓楚巒忍不住升起一絲暴戾,想要打碎他的驕傲,折斷他這一身傲骨,看看那時這雙眼睛是不是還會這么氣人?
“下人不懂事,沖撞賀大人了,還請賀大人不要見怪,不知道南唐王派賀大人前來是有何要事?!?p> 此話一出,給正組織言語,準(zhǔn)備遞交國書賀啟云一個順坡下驢的機會,當(dāng)即就將手中的黃綢封面的國書遞了上去。
“這是我王遞交予西唐王的國書,希望兩國可百世修好,同仇敵愾?!?p> 接過國書的楚巒隨意的翻動著。
標(biāo)準(zhǔn)的蠅頭小楷,橫折彎鉤皆具風(fēng)骨,華麗辭藻堆砌而成的文章更是情真意切。
楚巒隨手將他放在一案邊,微微瞇起的雙眼,盤玩著手中的玉佩,活脫脫像一只精打細(xì)算的狐貍。
“在北境,和我西唐隔著十萬八千里,南唐和北冥的戰(zhàn)事與我西唐何干?”
“我為何要和你們聯(lián)手?一同對付北冥?”
“西唐王以為,對于北冥而言,南唐和西唐有什么分別嗎?”
少年上挑的眉眼,中帶著一絲鄙夷,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唇亡齒寒的道理,西唐王不會不知道吧!”
很顯然,賀啟云的話,簡單明了的直插楚巒的心臟。
唇亡齒寒?
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玉佩,他的腦子中也快速的分析著天下局勢,北冥和南唐這一戰(zhàn),確實是勝負(fù)未可知。
可無論是誰輸誰贏,這一戰(zhàn)都足以掏空他們的國力,打贏了也不一定是贏家,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故事比比皆是。
心中的沉思已經(jīng)有了答案,楚巒舒展開緊皺的眉頭,揚起標(biāo)志性的假面笑容,面色和氣的回道:
“自然,再怎么說本王也是楚家子孫,大敵當(dāng)前,自然是應(yīng)當(dāng)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有勞賀大人回國幫本王轉(zhuǎn)告皇兄,本王以皇兄的情誼自然是無可比擬,西唐定當(dāng)傾盡所有,祝皇兄一臂之力。”
傲氣的少年卻一點也不意外,似乎對這個結(jié)局早有預(yù)料。
“西唐王睿智,既然如此還請西唐王,早些簽下國書,皇上還在京都等著賀某回去復(fù)命?!?p> 楚巒,本也不愿多留這個滿身傲氣的少年,聽到他如此識趣的話語,內(nèi)心雖然歡喜,但面上卻要裝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本該留你休息兩日,也好讓本王盡盡地主之宜?!?p> “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耽擱了怕是不好,既然如此也只好等下次,賀大人再來本王一定好好安排!”
言辭鑿鑿于情于理都無可挑剔。
楚巒怕錯過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的局勢,送出國書的當(dāng)天,就招了底下的將軍,連夜分析著北境局勢。
正殿之中徹夜透明的燈火,伴隨著時不時的耳語聲,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商量了些什么。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西唐就點兵出發(fā)了。
北境的戰(zhàn)火一直燒到了中秋,十五的滿月盈盈的掛在空中,本該是闔家團圓歡慶的日子。
此刻的宮廷上下卻沒有一絲的歡聲笑語,楚乘龍已經(jīng)在勤政殿中一天一夜未眠了。
此刻的殿中,楚乘龍獨自一人靠在龍椅上,合著眼睛,思緒卻已經(jīng)飄到了北境之外。
屈起的食指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扶手,噠噠聲響徹在空蕩的殿中。
暖黃色的燭光映照在他線條分明的臉上,透著幾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隨著一陣鳥兒嘶鳴的聲音,龍椅上的楚成龍,立刻聞聲來到了窗邊。
解下清海燕腳踝上綁著的書信細(xì)讀。
敗,敵已攻入鎮(zhèn)北關(guān)內(nèi)。
短短的九個字卻讓楚乘龍?zhí)崃艘惶煲灰沟男模瑥氐椎穆淙肓斯鹊住?p> 這幾個月來北境形勢跌宕起伏,鎮(zhèn)北關(guān)是軍機要塞,此次兵敗被奪,只怕北境的多個關(guān)卡都已陷入危險之中,之后的日子怕是更加困難。
分崩離析的局勢在他的腦海中演繹著。
南唐的破局之路究竟在哪?
重新坐回龍椅上的楚乘龍,衣袖中攥緊的拳頭,臉上的神情越發(fā)堅定,此次他是非去不可了。
第二日的朝堂上,皇上御駕親征的圣旨一出,滿堂的文官武將立刻跪了一地。
“還請皇上三思,皇上乃是國之根本,怎可親上前線?!?p> “是啊!戰(zhàn)場之上,刀劍無眼,楊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多年,皇上屬實,不必過于憂慮。”
“還請皇上三思!”
卻不想這一番勸解,立刻讓,上座的楚乘龍黑了臉,啪的一聲將案桌上的文書全部掃落在地。
平日里波瀾不驚的雙眼早已經(jīng)通紅,帶著一絲驚天的怒意。
底下跪著的官員,皆被嚇得一激靈,后頸部有的有些發(fā)涼,背上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思?孤已經(jīng)四思五思了,北境的三十萬鐵騎對著北冥五十萬兵馬,北臨達到京都那是遲早的事。”
“這個戰(zhàn)場早上晚上孤都得上,等人家逼上絕路,何苦來哉?倒不如提前放手一搏興許還有一絲勝算?!?p> “孤意已決,三日之后,孤將親自掛帥出征,朝中一切事物,皆由右相代理?!?p> 說完也不管跪在底下的大臣,獨自甩袖而去。
這位爺?shù)男宰訌膩矶际侨绱怂烈鉃⒚?,他做下的決定幾時更改過?跪著的大臣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瞧著已經(jīng)離開的人影,撫了撫衣袖一個個唉聲嘆氣的站了起來。緊皺著眉頭,將右相團團圍住,癱了癱衣袖,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
“右相你看著,哎!”
“諸位大人不必著急,更不必?fù)?dān)心?;噬媳囟ㄊ巧钏际鞈]后才做出的決定,一片赤誠熱血之心這是應(yīng)該的?!?p> “至于京都中這些瑣事,就留著咱們這些老骨頭操心吧!”
說著還自嘲的笑了笑,淡定走出了重重的包圍,離開了朝堂。
瞧這副模樣是并不打算規(guī)勸皇上了。
最有面子的人都摔手離開了,剩下他們這些人縱然是有心阻止,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被楚乘龍刻意留在朝堂上收集情報的劉在石,將一切都盡收眼底,轉(zhuǎn)頭就如實的朝著楚乘龍匯報了。
聽著劉在石的匯報,楚乘龍知道,出征之事應(yīng)該是十拿九穩(wěn)了。
索性停下了手中批閱的折子,心情愉悅的擺弄著邊防圖。
似乎已經(jīng)看到自己策馬疾馳千里之外取敵軍首級的日子了。
“……”
“……”
夕陽的余暉落在黃土夯實的官道上,金燦燦的一片流光華熠,悠遠(yuǎn)的馬蹄聲一路朝著天邊而去只在空中留下道道黑色的掠影。
“都快著些,爭取連夜進入北王府休息?!?p> 一隊彪悍的黑甲騎士。
這一行人最前方,正是日夜兼程趕往北境的楚乘龍。
胯下的寶馬極其給力,夜半時分如雷的馬蹄聲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城外,得到消息的管事的早已經(jīng)在這候著了。
大老遠(yuǎn)就瞧見了標(biāo)志性的黑甲遠(yuǎn)遠(yuǎn)而來,可到底身處邊關(guān)還是要小心謹(jǐn)慎些,長長的麻繩吊著一個籃子,從城墻上一直延伸下來。
“將令牌放到籃子里。”
仔細(xì)些倒也不是壞事,楚乘龍轉(zhuǎn)過頭瞧了一眼暗一,微微抬了抬下巴,他立刻會意的翻身下馬,將懷里的令牌置于籃上。
城墻上的守衛(wèi)一看,立刻順著麻繩將吊籃提了上去,放在手中翻來覆去查看了半天,面上露出一絲驚愕的目光。
“快!快開門!是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