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光照陳州。
司馬雙魚的道靈越發(fā)的通透,散發(fā)出無限的光熱,百萬陳州百姓加執(zhí)給他的信念讓他的道靈凝結(jié)成世間最純凈的寶貝,就好像域?qū)氁粯?。此時的他意識越發(fā)的模糊,記憶也飛速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絲印記,便是南月晷中的羅天殿。那個他生長了十三年的地方。
此刻的羅天殿內(nèi),陳祖凝聚了全部道義的羅天道法化作一掌,將子陽君緩緩握在掌中,無論此前兩個道人如何商議,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看子陽君自身道的境界是否真的能支持到那個時刻。
“世有陽陰,唯陽至性!”
一點(diǎn)明火至真,懸于陳祖掌心,不垢不滅,唯陽至性。
子陽君原本湮滅的道靈化成一點(diǎn)真火,仿佛尋常凡火,卻萬法不滅。
陳祖巨掌合握,五行道法,陰陽二氣,生死輪滅,不斷地欺打上去,那點(diǎn)真火雖然數(shù)次被滅的僅剩一絲光點(diǎn),卻如春芽再生,無窮盡。甚至每次復(fù)生,都會再明亮一點(diǎn),再純凈一點(diǎn)。
這根本不是爭道祖之位,而是陳祖在用自己的道給對方磨礪!
羅天殿內(nèi),眾道恍然,愴然泣淚!
不是子陽君必死之局,而是陳祖的死劫到了!
藍(lán)魔、鴉仙等人也看了明白,不禁為陳祖的廣闊胸懷感動。
道祖可崩,但華南域不可一日無主。
不過,眾道也明白,這一切都要看子陽君是否真的能承受住陳祖的無上道法。
真火騰騰,巨掌緊繃,狹小的空間聚集了太多的道法,連空間都被撕扯出無數(shù)的縫隙,紫電如麻,仿佛隨時會崩裂開,打開另一個恐怖世界!
百道齊駭,凝成一片寂靜。
陳奎忽地有所感悟,道體劇顫,騰地飛出,徑直往那巨掌中投入!
眾道大訝,卻連藍(lán)魔都沒有來的及阻止。
那是兩個道祖級別的存在,雖然看似簡單,但其中自有無上偉力,他們連邊都不敢沾,也沒有能力阻止陳奎送死一樣的行為。
陳奎也不知道自已為何就這樣的飛了過來,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直覺,似乎那無數(shù)縫隙中的一道縫隙有種力量在召喚著他,那里有他歸家的路!
隨著他道體離陳祖所化巨掌越來越近,羅天道法攪殺一切,轉(zhuǎn)眼間他就化灰而滅,又驀地如子陽君般原地復(fù)生,再近一步!
再滅!再復(fù)生!
這是虬蚋紋!
藍(lán)魔立時憶起當(dāng)日青府一戰(zhàn)時,陳祖神目滅殺陳奎時的情形,也是這般!
巨掌全力礪殺掌中真火,卻又受陳奎攪亂,頓時出現(xiàn)一絲停頓。
子陽君所化真火立時得了喘息,溝通天地,轉(zhuǎn)化部分陰陽五行為道蘊(yùn),騰地真火大了一圈,愈發(fā)的奪目耀眼!熾白成灰!
陳奎九死九生,還要往前,堪堪突破巨掌外指,伸手去碰觸那個薄薄的縫隙。
巨掌出現(xiàn)在他前方,外指輕彈,陳奎慘叫一聲,立時再死一次。
不過他轉(zhuǎn)瞬復(fù)生,咬牙切齒,縱身一躍,來到那處虛空縫隙,伸手狠狠插入那縫隙之中,那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時間、空間、五感,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
熟悉的星空,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更有星空之下一座看來陌生卻格外親切的不夜城。
一顆斗大的星正在似緩實(shí)快地從城中騰起飛向星空。
陳奎喜極而泣,我他娘的終于回來了!甚至直覺,那顆斗星就是他!
體內(nèi)一個虬蚋紋雙魚符號莫地閃現(xiàn),就要將雙雄易位回來。
一個青衣女子忽地在陳州夜空之上出現(xiàn),看著撕裂開的夜空縫隙,嫣然一笑,手指將探出頭來的陳奎彈飛回去,轉(zhuǎn)手一抹,便將撕裂的夜空合攏如初。
這一連串的動作比閃電還快上數(shù)倍,肉眼根本無從可見。
轉(zhuǎn)過身,青衣女子伸手捉住正在化星飛升的司馬雙魚,將他再度丟回陳州去。
不過,這番動作她卻慢了無數(shù)倍,身姿展露無疑,除了面貌不與露人外,其他動作自然被陳州城百萬生靈看得一清二楚。
駭然驚懼尖叫者不計其數(shù),但是當(dāng)有一人呼出?姑之名后,驚懼尖叫立時變成了歡呼的海洋,原本?姑之名已傳千萬年,但人人只當(dāng)神話,如今眾人親眼看到顯圣,哪里還不歡呼雀躍,淚如雨下,萬民跪伏!
連著陳州牧化星失敗,被?姑丟回來,也不當(dāng)一回事兒了。
陳奎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地方,連接著家鄉(xiāng)的縫隙已然不見,登時萬念俱灰,對方是誰,他不去想,也不愿想,他只知道他被自己的世界徹底的拋棄了。
一股不甘意氣直沖霄漢!為什么?
“檑師!出來!”陳奎默念檀仞經(jīng)道訣,驅(qū)使檑師!
小木人司馬雙魚同樣忿忿不平,眼看著司馬雙魚即將歸位,此處一別,恐再歸無期。
檑師怒吼一聲,慶日鼓凝現(xiàn),烏桐木如筆在手,重重敲了一擊!
咚!
一道耀眼白光隨著鼓音在羅天殿中閃亮鳴響!
巨掌亦是聞音輕顫,卻仍是毫不留情,指緣一刮,將陳奎與檑師同時掃滅!
但是那只慶日鼓卻僅僅被掃到一旁,并無損傷。
陳奎再度出現(xiàn),檑師同時復(fù)生,飛遁到慶日鼓旁邊,再敲一聲!
咚!
慶日之聲隱隱傳來,恍若萬民振奮!
巨掌明顯停了一下。
一掌分兩界,一處是真火復(fù)燃,一處是萬民意志。
這盤棋,他雖然跳了出來,但終究是輸了。
咚!
第三聲鼓響,陳奎噴血,道體自崩!
他不過剛剛筑道基,此刻勉強(qiáng)催動檀仞經(jīng),驅(qū)使檑師,已是他拼了命的最后一擊了。
鼓音不強(qiáng),甚至還有些發(fā)悶。但是,卻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掌莫名的開始崩塌碎裂,五行抽離,陰陽混亂,生者歸于地,死者升于天。
轉(zhuǎn)眼間,陳祖化形回來,看著陳奎,淡淡一笑,轉(zhuǎn)身走向殿中主位。
真火之中跳出子陽君,也同樣地沖著陳奎禮貌一笑,然后走到陳祖面前,禮拜道,“謝謝陳祖讓位于我!此后華南一域,由我執(zhí)掌,必然凡俗興旺,道者大興?!?p> 陳祖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沖一眾愕然的陳渠道人緩緩說道,“羅天經(jīng)便是如此了,希望你們能藉此苦修,或另有拓展,早一日為我陳渠奪回道祖之位?!?p> 淡淡地哀傷在殿內(nèi)流露飄蕩,眾道皆知,陳祖道崩就在眼前!
“陳奎?!标愖婧鼋械?。
陳奎還在發(fā)愣,呆呆地站在原地,此時理智回歸,絲絲后悔和害怕才重新占據(jù)了大腦。
藍(lán)魔輕推他。
陳奎立時抬頭面對陳祖。
恍若初見,一個精瘦的老道人模樣。
“陳奎,你可愿接我陳渠道門道主之位?”石破天驚般,陳祖竟然選擇了他這個曾經(jīng)叛道出門的道人作繼任者。
“啊?”陳奎震驚,不敢相信,嚴(yán)格來說,他剛剛的所作所為,不僅不光彩,甚至還是導(dǎo)致陳祖道崩的主要幫兇。
“你三歲便入我道門,修道十三年,其中十年便在我身邊陪伴,我又怎么不知你。休要拒絕,否則,你的這些師叔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再想想,過會兒給我個答復(fù)。子陽君,隨我來,我再教你最后一個道法,域神游!”
子陽君沖陳奎擠擠眼睛,便與陳祖走向后堂。
莫閑走過來,輕拍陳奎,說道,“陳道主,以后咱們陳渠道門是吃糠還是吃肉,可就全靠你了。”
朱三思也湊過來,嘿嘿地樂道,“恭喜陳道主,不如咱倆現(xiàn)在結(jié)拜如何?”
藍(lán)魔女修一把推開他,淡淡地道,“我家夫君不與妖類結(jié)拜?!?p> 朱三思不以為意,豬嘴一咧,“你不過是他的婆娘,說的不算?!?p> 藍(lán)魔這下子也沒辦法了。畢竟遇到這樣直腸子的妖類你是說不清、理不明的。
“你真要做陳渠道主嗎?”藍(lán)魔低聲問,同時掃了一眼殿中上百位各色境界的道人道子。
陳奎這工夫已經(jīng)算計清楚,形勢比人強(qiáng)。陳祖說的明白,他這個道主想來不當(dāng)不行的,否則別說藍(lán)魔,便是子陽君出面,都未必能保他安全。
至于陳祖為什么會選擇他做道主,或許這是陳祖想要保全他的方法,甚至他隱隱有些猜測,陳祖另有圖謀。
今日的局面,實(shí)在太蹊蹺了,就像是一幕早早被寫成的戲本。
甚至連王烏道人死的都有些莫名其妙,藍(lán)魔應(yīng)該從來沒有見過‘敏娘娘’,也不應(yīng)該知道王烏與敏娘娘的故事,那么為什么藍(lán)魔就突然變化成了敏娘娘的容貌了呢?
關(guān)鍵是這殿中道法大成的道人數(shù)十,偏偏陳祖就安排了王烏師父出戰(zhàn),欲蓋彌彰啊。
王烏不死,他這個道主怎么去服眾?
這些道人啊,原本也都是算計人的大佬啊。
月白站在殿中的一個角落,她不過是個未筑基的道子,道祖間的斗法她看的目眩神迷,心神激蕩,看到陳奎突然闖進(jìn)去時,還為他擔(dān)心,不料這小子古怪,竟然能不斷復(fù)生,那顯然不是她能理解的玄秘道法。結(jié)果,他不但幫助子陽君贏了道祖之位,甚至陳祖還要將道主之位傳給他。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錯的嗎?
高陽城內(nèi),一陣慌亂,子陽宮異變不僅道人震慌,也驚醒了無數(shù)還在睡夢中的凡俗。喧鬧之聲如水沸鍋開,人人自危,眼看著就將引起大亂。然則不久,一只神目忽地凌空現(xiàn)世,宛若太陽普照,日灑光輝。
有道人認(rèn)出,這是子陽君的神目,頓時喧鬧更甚,驚震莫名!
子陽君神目凜然,燦爛萬丈,射出奪目之芒,照向坍塌的子陽宮所在,但見五行之光不斷散現(xiàn),殿回廊復(fù),池澤重生,盞茶工夫,一切歸于往常。只不過,剛剛新死的道子、修為不深的道人卻再也無法復(fù)生。
子陽宮恢復(fù)原貌,子陽君神目現(xiàn)世,無不說明一件事,華南域道祖易位!
百里外的檀師、康樂山、坑酒、留姤、禁羽面面相覷,難以相信眼前之事。
留姤這才明白,為何翻天卦最后又翻了那一下。
子陽君神目稍留便去,他還要繼續(xù)神游域內(nèi)其他眾城,華南域極大,單是神游一番也要好久。
陳祖獨(dú)自一人走回羅天殿,問陳奎道,“你想好沒有?”
“弟子領(lǐng)命?!标惪鼪]有客氣,當(dāng)仁不讓。
“好。眾道聽真,陳奎即刻接任陳渠道門道主之位,爾令吾令,不可不從。”陳祖道音傳遍南月晷處處角落,無論是潛修大成,還是獨(dú)居道子,俱入耳入腦。
“是。”陳渠道門八百余道真齊應(yīng)而是。
如此一來,一月之前的道子‘陳奎’竟然在叛離道門后,不但沒死,反而一回來就接任了道主的大位,這是任誰也不能想像的。
道主之位,原本也沒有誰會搶著接手,但落到這個陳奎身上,就有些莫名其妙的難堪了。
莫閑哈哈一笑,上前說道,“老祖放心,我們自當(dāng)關(guān)照好少主的?!?p> 此言一出,羅天殿內(nèi)眾道互望一眼,暗暗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陳祖和陳奎都愣了一下,嘴角都流露出一抹異笑,看起來卻真?zhèn)€好像祖孫一樣。
這下,便是連鴉仙、朱三思都露出懂了的表情。
只有藍(lán)魔不信,因?yàn)樗H見陳祖當(dāng)日神目滅殺陳奎,若非那神秘的青石女像出手,陳奎形神俱滅,就是當(dāng)時。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讓陳奎可以安度這接任后的第一個信任危機(jī)。
“陳渠舊事,再與我無關(guān),華南道俗,再無礙與我,我自去,諸道友勿送?!标愖胬事晹?shù)句,漫步走出羅天殿,于殿前臺階處由實(shí)化虛,消失不見。
一代道祖,崩!
陳祖飄然而去,羅天殿內(nèi)眾道黯然無措,不由的將目光聚到新道主陳奎身上。
論修道,陳奎自不如道中八九,但論主持大局,陳奎卻有幾分功力。
眾目睽睽之下,陳奎邁步走向原陳祖殿中主位,先是對天一拜,對地一拜,然后對眾道一拜,緊接著,他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參見道主。”莫閑引眾道拜禮。
便是藍(lán)魔、鴉仙、朱三思此刻也不能再當(dāng)他是微末道人,鄭重其事,口稱‘道主’,大禮拜見!
“陳祖去未遠(yuǎn),我自當(dāng)暫代,三日之后,我再行新任之禮。眾道散去吧?!?p> 陳奎自知眾道不過看在陳祖面上,承認(rèn)他是新任道主,但事實(shí)上,他與眾道人幾乎都不熟絡(luò),連人都識不全,又如何當(dāng)?shù)昧思摇?p> 月輝獨(dú)獨(dú)凄凄,宮影廖廖疏疏。
巨大的南月晷終于停了下來,道祖退位,它這域?qū)氁脖闶Я搜蔡斓膭恿Α?p> 陳渠道門,一夜之間,換了天地。
陳州牧府。
吉公主趴在妝臺上,一對美目泛紅,顯然哭過。她一個完璧,被人操控著與眾女歡鬧無度,讓她的驕傲破碎一地,那種感覺就像是褲襠里藏了屎一樣令她惡心,但是她更加恐懼的是她的那個夫君何時學(xué)會的那般戲法?
觀星臺前,她本應(yīng)出現(xiàn),目送他化星的。但是她當(dāng)時心灰意冷,萬般難堪,干脆回府,決定連夜收拾東西,離開這個傷心地。
耳邊傳來陣陣煙花爆裂聲響和人們歡呼之聲。不用多說,定是那人化星了。
她站起身來,透窗望去,但見一顆好大好亮的星正徐徐飛向星空,而后十顆,百顆,千顆大小不一的飛星,如騰起的群鳥一般,驕傲并且光輝地射向了夜空,蔚為壯觀!
吉公主神色復(fù)雜,無論如何,那最大的星斗都是她的唯一夫君,她應(yīng)該為之驕傲的。
但是自己嫁過來,苦心經(jīng)營了三個月,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看似璀璨,卻如煙花,還是沒有救得了涂州。而且今后,自己也成了一名陰女呢。
恍惚之間,就看到了神奇不可置信的一幕。
青衣女子顯現(xiàn),將陳州牧的化星送了回來!
吉公主張嘴結(jié)舌!嬌軀顫抖,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司馬雙魚也是一屁股坐到了觀星臺上,復(fù)生符號閃現(xiàn),屬于陳州牧的肥壯身體再度回歸!甚至他的所有記憶都剎那間溯流而返,全部尋回。
化星失敗了!
他苦笑,千算萬算,卻沒料到有青衣女子這一遭!
她是誰?娘親?還是耳中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姑’?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他完全沒看清對方的相貌。
現(xiàn)在怎么辦?他坐在觀星臺上,雙眼陷入了迷茫!
觀星臺下,三老為首,百官聚集,面對這樣的情形,大家同時陷入了不可名狀的迷茫之中。
司馬雙魚站了起來,也不管他們會不會震驚,直接土遁消失。他娘的,連?姑都顯圣了,他還在乎運(yùn)用道法,驚嚇眾人嗎?
呼——
大家果然一片驚呼!
陳州城外,歌魚兒余仙一鍬一鍬地鏟著土,挖出好大的一個深坑,壯漢關(guān)君守在她身邊,打著電筒為她照明。
這里是一處溝谷密林,平常人跡罕至,值此中夜,陳州城正是熱烈慶祝,但此處卻陰森森,難見天日。
跳出深坑,余仙擦了擦額角的汗,看了看旁邊地上癱軟的兩個人,笑著說道,“子昴,孫娘,你倆看看,我給你們挖的這個坑還滿意不?”
許子昴怕得渾身顫抖,萬萬想不到這枕邊人竟然如此狠毒,想要求饒,但是他的嘴被封住,四肢扭曲,只能用眼色示意饒命的意思。
曲婆子孫娘嘴巴爛的不成樣子,尿了一腿,發(fā)出不類人的尖叫,在這密林中顯得格外滲人。
“我累了,關(guān)君,替我送他們一程吧。”歌魚兒隨手將鏟子扔在一邊,轉(zhuǎn)身離開。
義父化星去了,自己身邊的毒瘤也被她清理了。現(xiàn)在失去一切的她,孑然一身,徹底自由了。
吉公主雙腿酸麻,驚慌失措地掙扎著起身,大喊道,“梅娘,梅娘!”
梅娘從外面急著走了進(jìn)來,看到小姐臉色蒼白,血色全無的樣子,頓時慌了,跑過來扶起小姐坐到椅子上。
“怎么了?小姐?”梅娘一直在使喚丫頭們收拾行李,并沒有看到剛剛青衣女子顯圣的一幕。
“他、他被、被人送回來了?”吉公主口齒不清地道。
“誰?誰被送回來了?”梅娘摸不到頭腦地道。
“她說的是我,我被送回來了?!彼抉R雙魚從門前現(xiàn)出身形,走了進(jìn)來。
“???”梅娘雙目圓睜,見了鬼一樣,尿意奔涌。
吉公主恨自己為何不直接暈死過去,也比這會兒見到一個剛剛化星而去的男人要強(qiáng)。
“怎么?我沒有化星成功,你很失望嗎?”司馬雙魚此刻有種說不出的煩躁,語氣僵硬,嘲諷冷笑。
“你、你要怎樣?”吉公主強(qiáng)制著自己逃離的沖動,咬著牙根顫音道。
“我要睡覺!”司馬雙魚知道此刻自己情形不對,隱隱察覺似有陰魔來襲,登時警惕起來。
吉公主卻會錯了意,以為他借機(jī)與她圓房,心中深恨卻又無力反抗,狠聲道,“可以,梅娘,你去將被褥收拾好?!?p> “不用了,麻煩,我就在這兒睡了。”司馬雙魚默念靜心訣,克制住自己不停翻動的雜念。
吉公主欲要再說,卻見司馬雙魚已經(jīng)尋了把椅子,盤膝而坐,雙手朝天,姿勢極為古怪。一絲明悟在她心頭升起,他定是在練習(xí)某種神秘的功法。
這個世界沒有道法,但是也有一些神秘的人在默默修行,追隨著上古傳說尋找真理。
或許眼前的陳州牧便是這種人。
吉公主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稍稍安心一些。
整個州牧府很快便陷于寂靜,門禁封閉起來。
但是陳州城卻如海水漲潮,群情滔滔。青衣女子顯圣,是萬民親眼目睹的事情,任誰都不可能忽視,相比之下,陳州牧化星而歸,卻是淪為其次。
星廳外面,人如潮水,喧叫著,慶祝著,人人亢奮無比,千年以降,只聞?姑之名,何曾親眼見過。本來還有些許人對化星一事暗暗戳戳地說些詆毀之語,現(xiàn)在隨著青衣女子顯圣,崇古之風(fēng)頓時如風(fēng)卷之勢,勢不可擋。
國老同樣驚不可言,他掌星廳多年,卻翻遍古籍,找不出顯圣的來路。
“國老,群情激奮啊,如果再給不出個解釋,怕是要出大亂子?!毕补畹?。他的屬吏已經(jīng)全派了出去,配合著衙役巡街,和部分陳宵營苦苦控制越發(fā)狂躁的人群。
這等天相異端,最怕有人登高一呼,不論結(jié)果,必然造成大亂。
“?姑之事,還好說,卻是如何解說陳大人化星失敗才是重點(diǎn)?!鞭r(nóng)老緩緩地道。不得不說,他的想法還是有道理的。
?姑不可能隨便的顯圣,一定是與陳大人化星有關(guān),關(guān)鍵是?姑僅僅將陳大人丟了回來,卻沒有留下一句話,這就耐人尋味了。
陳州牧呢?他現(xiàn)在在何處?他就那么在眾人面前消失了,誰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果沒有?姑顯圣,陳大人這樣的戲法肯定會被他們捉來研究一番,但是現(xiàn)在,便是三老也不敢輕舉妄動,因?yàn)樗菐浊陙砦ㄒ灰粋€與?姑接觸過的人。
你好死不死?。£惔笕?!
歸結(jié)還是陳州牧,必須現(xiàn)在就找到他。
國老皺眉道,“去州牧府的人回來了嗎?”
其實(shí)他第一時間就派了人去州牧府。
“還沒有?!睂W(xué)文答道。
“再派人去,王曉呢?她在哪兒?”
“王曉回家了?!?p> “胡鬧,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回家,去,把她找回來!”國老作怒道。
這時,一個下吏匆匆跑進(jìn)來。
“國老,吉公主派人來報信,說州牧大人回府睡覺了。還說有事明日再講?!?p> “屁話!現(xiàn)在外面鬧成了什么樣子,還明日,明日陳州城就完了!”
很顯然,既使他坐在這里,也能聽得到整個陳州城就像一個火藥桶一般,一個火星子燃起來就能將他炸翻了天!
那下吏嚇了一哆嗦,暗道這關(guān)我屁事,為何罵我,你找那吉公主說去?。?p> 就在國老發(fā)怒時,角落里一個柔細(xì)的女童聲音響起來,“國老,父親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我和你說說好不好?”
大家精神一振,扭頭望去,赫然是陳州牧大人的小女兒,幼安。
今夜事情發(fā)生的太快,眾人亂成一團(tuán),誰也沒有注意到小幼安。
看到大家都看她,幼安白嫩的小臉有些漲紅,她揉著衣角,小聲地道,“其實(shí)化星之前,父親就曾說過,他說他要做采星使?!?p> “采星使?”國老皺眉,農(nóng)老、喜公也是同樣。
“就是這個啊,你看,就是這個?!庇装矊㈦S身攜帶的?姑升天圖游戲棋拿了出來,指著其中采星那一關(guān)說道,“當(dāng)時父親和我玩這個棋的時候,他就說過他要做采星使,幫?姑盡快地將星星布滿?!?p> 眾人閉口,誰也不敢說話。因?yàn)檎l也無法判斷真假,究竟是不是陳大人當(dāng)時的游戲之言。尤其還是當(dāng)事人小女兒的話,又會不會是陳大人早就教給她說的呢?
怪異的氛圍持續(xù)了一會兒,三老沉默了好一陣。
聽著外面越來越近,聲響越來越大,最終國老咬牙道,“那就是采星使吧?!?p> 接著,國老安排學(xué)文現(xiàn)場擬了一篇通告,大意是?姑顯圣,是專為陳州牧而來,命陳州牧為‘采星使’,專司采星之事。
三老用印,百官用印,算是給了一個正式的公文通報。
吩咐屬吏們快速出去,勸散人群。
國老叫來蒙院院長司徒曉,讓她接走幼安直接回蒙院。
坐在車上,司徒曉悄悄地問幼安,采星使的事,幼安一臉懷疑地道,“是啊,父親當(dāng)時就是這樣和我說的,院長,你不是經(jīng)常和我們說撒謊不是好孩子嗎,我是好孩子不撒謊?!?p> 司徒曉被幼安說的臉上微微發(fā)燙,是啊,她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