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可不是一個宮里的皇帝,更何況,廚藝大會的動靜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京城,楊堅不可能不知道。
而這種盛會,楊堅一旦知道,心里定然是按捺不下來的。
且不說這種新奇事物,對于一個人本能好奇心的巨大吸引,就單說楊堅這大隋皇帝的身份。
如果在自己兒子所舉辦的這場盛會之上,他這位皇帝連個面都不露,那未免也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況且,如果這場盛會真的能辦好的話,他若是能露個面,那也算是又能多名留青史一筆。
于情于理,楊堅都不會錯過,哪怕沒人邀請。
至于楊勇為什么沒有主動去邀請,自然是為了避免痕跡太重。
畢竟他這場廚藝大會舉辦的規(guī)定,都是揣測的楊堅的心思來定的,而他也確實需要楊堅來壓楊廣一頭。
如果他之前就親自去請楊堅的話,到時候在這種情形之下,楊堅難免會多想。
可若是楊堅主動來的呢?那就完全沒有這層顧慮了。
這一點,楊廣其實并非完全想不到,只是他不敢在心中相信,楊勇能算計到這一步罷了。
因為如果相信這一點,那無疑就相當于在承認,自己這位太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某些方面,比不上一個親王了。
這顯然是楊廣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
到了聚福樓,自然便是楊勇親自領著楊堅一行人上了二樓。
只不過一行人特地繞了個小路,從聚福樓后門上樓,所以這一路上倒是也沒人發(fā)現(xiàn)楊堅的身份。
楊堅只是一個看客,并不參與此次大會的評審,真正的評委除了李綱以外,還有蘇威,梁毗,虞世基和虞世南四人。
蘇威和梁毗是朝中大員,一個人是如今朝堂上的尚書右仆射,一個是朝堂上的大理寺卿。
而虞世基和虞世南兩人,則是在民間素有名望,當時人都將此兄弟二人比作西晉的陸機和陸云。
而伴隨著這五位評審的落座,三聲鑼響,昭示著廚藝大會也正式宣告開始。
之前還有些喧鬧的聚福樓陡然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注視著一樓中央。
李少值早已等候在此。
其實說是主持,也不過就是最開頭的時候說些場面話。
李少值怎么說,也算是跟著李綱耳濡目染了這么些年,說起話來引經(jīng)據(jù)典,聽起來還真煞有其事。
“此子看起來有些面熟,好像是李右丞家的大郎啊?!?p> 評委坐席上,蘇威率先開口。
雖說他們身后還坐著楊堅,但除了虞世基和虞世南兩人以外,其他三人都沒有什么太多的拘束。
畢竟這三人也都是老臣,今天受邀過來,也只當是吃上一頓便飯。
“右仆射好眼光,此子的確是犬子,學了些淺薄文章便夸夸其談,倒是讓右仆射見笑了?!?p> 李綱笑著接話。
但這種話聽在楊廣的耳朵里,那就不一樣了。
如今這場廚藝大會,誰都知道是楊勇主辦。
李綱是齊王府長史,在這件事上相幫一二,沒什么問題。
畢竟這種官職是楊堅封的,說李綱是身不由己,也還能說得過去。
但如果把自己的兒子也帶了過來,那給人的感覺可就不一樣了。
你可以是身不由己,但你兒子呢?難道也是身不由己?
李綱是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從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但其他人心里會怎么想,那就只有別人自己知道了。
倒是楊勇不由地看了眼蘇威。
如今的評委席上的五人,刨除李綱不說,虞世基和虞世南目前還算是中立。
梁毗平日里和楊素有些恩怨,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楊勇的半個自己人。
但蘇威卻是妥妥的太子一黨。
如今由蘇威率先開口,到底這番話是替楊廣在問,還是他問給楊廣聽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楊勇想著,又偏頭瞧了眼楊廣。
而楊廣此時的神情也恢復了不少,這時更是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讓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既然分辨不出,楊勇也索性不再去想,只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些老家伙在楊堅面前也不老實。
而這時,一樓的李少值已經(jīng)開始宣布起了此次廚藝大會的規(guī)則。
“此次參與廚藝大會的十七家酒樓,每家可派人上來制作一道菜肴,派遣的人數(shù)不限……”
李少值話音剛落,便聽得一樓北面突然站起一人,高聲道:“且慢!某覺得,大會此條規(guī)則不公平!”
“嗯?”
李少值微微一愣。
剛剛齊義昂他講流程的時候,可沒說過今天會有人來搞事情。
這么大的事情,突然出現(xiàn)這樣的一個變故,說是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自己畢竟是今天這場大會的主持,李少子將手縮在袖子里,垂于身前,微微瞇起雙眼,強行讓自己表現(xiàn)的鎮(zhèn)定一些,看向正前方那站起來的家伙,道:
“哦?那不知這位郎君有何高見?”
“談不上高見?!蹦凶酉蚶钌僦颠b一拱手,大聲道:“只是如今的這場廚藝大會,理應是我大隋的盛會。
可你們卻說,只有參與這場廚藝大會的十七家酒樓才能展示廚藝,這是不是有不大公平?
難道我大隋境內(nèi),就只有這十七家酒樓不成?”
男子話音落下,大堂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片竊竊私語,李少值的臉上,更是在這一刻微微抽搐了幾下。
混跡在人群的張衡瞧得此景,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從各種方面,將這場所謂的廚藝大會貶到體無完膚。
不僅要向朝堂百官宣告,更是要向這些京城百姓也明示一件事情——齊王無能!
他不知道楊堅來了,也沒想過楊堅會來,但他非常確定,今天這些事情只要經(jīng)過發(fā)酵,那一定會傳到楊堅的耳朵里。
一旦這京城百姓和朝堂百官對楊勇的印象定型之后,即便是楊堅在有心扶持楊勇,終究也不過是人力有窮時罷了。
李少值張著嘴,有心說些什么,但畢竟他才剛剛接觸這些東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
就在他無比尷尬之際,一名小廝已經(jīng)蹬蹬的腳步,從旁邊小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