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幼兒的生活真的是最愜意的。
住在二房的院子里,和住在外祖母的院子里區(qū)別不大。婁式在余松菡住進來前,就發(fā)過狠令,余松菡的一應待遇都要和余松荷一樣。再加上老太太的態(tài)度,和她這幾個月管家積累起的威信,丫鬟婆子都不敢怠慢。
余家孩子少,幾個哥哥都在前院住,由于家規(guī)過于森嚴,余家現(xiàn)下沒有庶出的孩子。
大房的余松瑞和三房的余松甫,都是獨子。而二房人數(shù)稍微多點,余松祥是二房長子,比余松荷大了七歲。
余家孫子輩的孩子著實算不上多,在這個時代,多子才能多福。余家這種人家在京城算得上頭一份。
親兄弟姊妹少,堂兄弟姊妹略湊湊還是有點規(guī)模的。秉著加深感情的理念,余家的男孩子成家前,都住在一個大院子。
余松瑞帶著余松甫在自家書院讀書,余松祥和這兩人比起來,妥妥就是學渣,但他筋骨強健,去練武場習武的次數(shù)多。
對于家中多了一個小妹妹這件事,幾個男孩子都表示無感。
余松菡年紀太小,平時和他們都說不上一句話,外祖母的院子像個保險箱,把她保護得像個易碎品,他們之間的情誼,僅僅止于每天請安的時候見上一面。
除了余松瑞還念著小姑母的好,對余松菡有些憐惜以外,剩下兩個半大男生,都對她沒什么感情。余松祥當然更疼愛親妹妹余松荷,他又神經大條,沒往深處想過余松菡那個男默女淚的背景。余松甫眼見母親因為這個妹妹,失去了本來勝利在望的管家權,又因為沒能撫養(yǎng)這個小姑娘而悶悶不樂。他本身就有些嫉妒余松菡如此受寵,母親又不開心,他自然也高興不到哪兒,對小妹妹的情感以負面為主。沒什么興趣,他們自然就想不到要逗余松菡。
而余松荷則比幾個哥哥都忙,上午琴棋書畫繡一把抓,下午聽書院的先生開小灶,桌上攤著《閨訓》《閨學》,案上擺著筆墨紙硯,床頭擱著針線籃子,榻角收著古琴和蕭。還得時不時地跟著婁式,接待來訪的女眷,日常拜訪老太太、陸氏一干人等。和妹妹玩耍,算是她一天中僅有的娛樂時間了。
余松菡坐在圓墩上看著余松荷,感覺她是當代神奇女俠,哪里需要就閃現(xiàn)到哪里。
整個家里最清閑的非余松菡莫屬。
她既沒有興趣相投的玩伴,也沒有整天找事的對頭,余松菡的日子過的過于清閑了。她擺弄手里的華容道,不禁感嘆起來前世的早教是多么變態(tài)。
別說她現(xiàn)在快三歲了,還啥正規(guī)教育都沒受。擱在前世,就是一兩歲的孩子,也能被拉去上早教班。前世,她啟蒙就是唐詩宋詞,剛滿四歲就被拉去上了英語課。
要不是怕被當成奇才,她真想現(xiàn)在就起立背誦《春江花月夜》,告訴大家她有學習和思考能力,不要再把她當成豬,喂了哄睡,睡醒再喂。
如她所愿,這個吃吃睡睡的循環(huán)終歸是要打破的。
一個讓人昏昏欲睡的夏日下午,余松荷小姑娘撩開簾子,坐在余松菡旁邊給她拭汗,細細地看著她的臉色。
她瞥了打扇的丫鬟一眼:“看娘子出這么多汗,也不多備兩個冰盆在屋里,莫不是看菡娘小,便要怠慢了她?!?p> 入夏后,府里要照應的事變多了,大伯也要回京述職,家里各處都在忙亂,母親稍微看不過來,便有人偷奸耍滑。她心中微嘆,別人欺辱菡娘沒有依仗,就是在打他們二房的臉。
前幾日,菡娘就因為吃了放壞了的吃食,病了一場。那吃食用了些略有腐敗的原材料,想必是下人們沒有用心。
余松菡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起來了前幾天的不愉快,趕忙搖她的袖子:“姐姐放心,菡兒全好了?!?p> 生一場病,余松菡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夏天熱,她得每天洗澡,有幾次丹鶴替她試水,水居然是冰涼的。
張嬤嬤和丹鶴雖然非常盡心,但就憑兩個人,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張嬤嬤也不能事無巨細地提點下面的人,畢竟在人家二房住著,說太多倒顯得婁式不會調教人了。
前兩天,余松菡忍受著肚子痛的時候,深深領悟到了苦肉計的好處。不僅享受到了兩個舅母和外祖母24小時vip輪班守護,她身邊的丫鬟也換了一批比較盡心的。
她心中感嘆,古人誠不欺我,吃虧是福啊。至少現(xiàn)在,丹鶴和張嬤嬤不會因為洗澡水哭喪著臉了。
但她也深深明白,并不是主子說了什么,下面的人就會照做,適時向監(jiān)護人反應一下自己的生存情況,很有必要。
跟在余松荷身后的榴花抱了一大捧剛采下的荷花,出來解圍:“娘子,這是新吩咐奴新采的荷花,香氣清新,花瓣上還有水珠呢,五娘子一定喜歡?!?p> 余松荷敲打完丫頭,轉頭笑著對余松菡說:“菡兒,你可知你我名字中有共通之處?”
余松菡精神一振,來了來了,得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智力,九連環(huán)和華容道她都快玩包漿了。
但她及時閘住了想點出菡萏就是荷花別稱的念頭。在這里她還沒讀過書呢,說出來這話,不是被當成神童,就是被當成妖怪。
她換了一個說辭:“我和姐姐的名字前兩個字一樣,最后一個字上都有小草?!?p> 她呼了一口氣,誰能想到裝傻也是個臥薪嘗膽的活??!
余松荷聽了,眉頭跳了跳,但還是神色如常地拿過荷花,寫下了兩人的名字,給她解釋意思??粗竞砂晖娴门d起的妹妹,余松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