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這孩子……還有的救嗎?”
破舊的道觀前,一名頭發(fā)花白,面容憔悴的老道士將一串銀錢塞進大夫手中,聲音沙啞的問道。
“唉……”大夫重重的嘆息一聲,將銀錢推了回去,“李道長,令徒得的是癔病,又稱心病,藥石難醫(yī)??!”
“這些錢您還是留著,準備后事吧。”
說罷,他作了一輯,背著自己的藥箱匆匆離去。
“準備后事?”老道士呆呆的望著大夫的背影,握著銀錢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像是丟了魂魄。
“師尊。”
背后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讓他驚醒。
道觀內,一名少年扶著門框走了出來。
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身洗的發(fā)白的青色道袍,身形消瘦,兩鬢微垂,面色蒼白,虛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身上沒有少年蓬勃而出的朝氣,反而暮氣沉沉,像是一位垂垂老朽,半個身子已經埋進了土里。
“長空,你怎么出來了?大夫說你不能受涼?!崩系朗恳惑@,連忙將銀錢收起,脫下身上的道袍披在陸長空的身上。
“咳咳……”陸長空捂嘴咳嗽了兩聲,望了一眼消失在暮色中的大夫,問道:“師尊,大夫還說什么了嗎?”
老道士披道袍的手輕顫一下,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些:“沒有,大夫說你這病得好生修養(yǎng),會好的?!?p> 陸長空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而后在老道士的攙扶下,回到屋內。
……
“我應該,快死了吧?”
陸長空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怔怔的望著房梁上正在辛苦結網(wǎng)的蜘蛛,苦澀道:“沒想到才穿越了三天,就又要經歷死亡!”
三天前,他還在為老板市區(qū)的房子努力搬磚,沒曾想一覺醒來,卻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成為清風觀的小道士。
對于穿越古代,陸長空還是抱有美好幻想的。
他也看過不少小說,里面的主角靠著“水泥玻璃造紙術,香水火藥青霉素”這一套玩遍世界,甚至當上皇帝,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為此他還專門學習過這些東西的制造方法。
可當他消化了前身記憶后,心態(tài)差點崩了。
此方世界,妖物,魔頭,厲鬼,怪獸……各種邪物充斥著整片天地,可以說是步步危機,處處可見妖魔食人,鬼怪作祟,神靈亂世。
當然,人類同樣也有強大的修行者,武夫可憑肉身開山裂石,儒家書生能言出法隨,佛門高僧禪武雙修,旁門左道另辟蹊徑。
這完全就是一個神魔亂舞的仙俠世界??!
他學習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除此之外,陸長空的身份既不是武夫,也不是儒修,更不是佛門和尚,而是早已沒落的道門小道士。
曾經作為三教之一的道門,在修行之法丟失后,地位一落千丈,現(xiàn)如今在人們心中,就只是江湖騙子罷了。
這意味著他無法修行,只能當一個凡人,而在這妖魔橫行的時代,凡人只能淪為血食!
陸長空對穿越古代這件事的美好幻想,如泡沫般破碎,有的只剩焦慮和恐懼。
可往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環(huán)境惡劣暫且不說,好好茍著說不定還能安享個晚年。
但最大的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前身一年前,突患惡疾,夢魘纏身。
這一年來,他會連續(xù)、頻繁的夢到同一個噩夢。
如果只是噩夢倒也就罷了,偏偏每次噩夢驚醒后,他自身的精氣神也會損失一部分。
人的精氣神是有限的,哪怕前身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經歷了一年的折磨也遭受不住,在三天前魂歸九天了,這才給了陸長空穿越的機會。
陸長空本以為是前身的問題,可他穿越后的這三天,進入夢境的次數(shù)愈發(fā)頻繁。
對于夢境,他無法描述,只記得夢里的場景非常詭異,驚悚,壓抑!
他本就殘破的身軀,現(xiàn)在更是如風中火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死亡!
“開局就是地獄模式啊……”陸長空眼里充斥著絕望,渾身冰涼。
他不是沒想過自救。
清風觀的老道士從小便收養(yǎng)了陸長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喂大,視如己出。
這一年來,老道士尋遍了名醫(yī),可所得結果都是一樣,此為癔癥,藥石無醫(yī)。
老道士也想過是鬼怪作祟,可修行者地位超然,哪里是凡夫俗子能請的動的?
最后好不容易在清風觀下的山村東拼西湊籌集了十兩銀子,這才請來了鎮(zhèn)妖司的小吏。
但小吏在陸長空的身上,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鬼怪的氣息。
他這個病,來的毫無理由,古怪至極。
最后鎮(zhèn)妖司拿走了銀錢,給出了結論:這孩子,命不好!
“我現(xiàn)在的情況,再進入一次夢境,就真的要死了!”陸長空雙拳緊握,眼中升騰起對求生的渴望。
“系統(tǒng)?”
“叮?叮叮叮?”
陸長空自己發(fā)出一聲聲響。
毫無反應。
“系統(tǒng)爸爸,都已經三天了,再不加載,我可就真要涼了!”陸長空的聲音有些急切。
可房間內依舊是寂靜無聲。
沒有系統(tǒng)!
哪怕是地獄開局,竟然也沒有系統(tǒng)!
這意味著他根本無法改變現(xiàn)狀,也無法解決那古怪的夢境!
“媽的,就算要死,也得死個明白吧?!這特么算怎么回事?”
“老天你賞賜了我穿越的機會,不是讓我重活一世,而是是覺得我上輩子死的太輕松了?”
陸長空心中憤怒的咒罵著。
這樣的死法,實在太憋屈了!
忽然間,陸長空覺得眼皮發(fā)沉,困意如同潮水一般不受控制的涌上來。
“該死,夢境又來了!”
陸長空只來得及暗罵一聲,四周的景物開始變得扭曲,然后支離破碎。
待畫面趨于平穩(wěn),眼前不在是破敗的道觀,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臥室。
面前豎著一張屏風,上面滿是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跡,絲絲條條的碎肉粘在地上,床榻上,甚至天花板上,白紙糊的窗戶上,更是印著一個個血手印,有大人的,有小孩的,像是雪地里綻放的梅花,濃郁的腥臭刺激著鼻腔,讓人作嘔。
頭頂,一輪血月高掛天穹,透過窗戶的縫隙投射進來,將陸長空身上的衣袍都染成了血色。
這便是他的夢境。
死寂中透著詭異和驚悚。
以及說不出的壓抑!
公孫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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