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凝視著呆立原地的晨伊,淡淡問道:“話到嘴里,說不出口,無法發(fā)音?”
反應(yīng)過來,晨伊猛地點頭。
“這情況確實少見,可也并非不曾有過?!鄙漳然叵胫?,道:“看來你在歷史盡頭看見隱秘至極的秘密,真教人好奇?!?p> 晨伊直勾勾地盯著馬車。
察覺他的視線,瑟琳娜“嘖”了聲:“怎么?”
“我聽祂說...你掌握著‘秘密’?!背恳猎囂降丶又匾魡柕馈?p> “此言非虛?!惫耪{(diào)十足的真阿文短語,瑟琳娜徐徐轉(zhuǎn)折道:“然而...我遠不至于主宰世間所有秘密,乃至肆意篡改、修纂、破譯。”
馬車內(nèi),瑟琳娜擱下拒絕意味明顯的話:“若你想讓我破譯你的秘密,請恕我回絕,我可不知,這將帶來多少污穢。”
晨伊悻悻然地閉上嘴,環(huán)視四周,目光旋即落在黯淡的歷史星辰上。
“我該怎么回去?”
“我不介意當一回向?qū)?。”瑟琳娜答道,“若是去到群星座前,自有諸神將你送回,不過眼下這情況,嗯...要走去靈性生物聚居之所,從那里回歸自然世界。”
“走?”
“一個概括性的說法,具體描述動作...是‘漂浮’,只是沒法準確表達‘穿過’的意思,白金文里有相應(yīng)的詞語,真阿文沒有,很遺憾?!鄙漳冉忉屨Z言起來極為嚴謹。
晨伊不禁想起,自己學過的俄語也有類似情況。
俄語里頭,是沒有“小說”這個詞的,他們只有“短篇小說”、“長篇小說”等。
這同俄國的文化地理環(huán)境等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聯(lián)。
想到這里,晨伊舉一反三地察覺到了什么...
真阿文里沒有表示‘漂浮又穿過’的具體詞匯,是不是能夠以此推斷出,使用真阿文的真教世界,與天體國度等神秘學不甚接觸,因而沒有這個詞生存的土壤。
晨伊提出設(shè)想,又反推一遍印證:真教世界確確實實對巫術(shù)諱莫如深。
“她說過,世間所有語言幾乎都是由‘古言’演繹而來,那么既然真阿文里不存在這詞,那么古言里也可能沒有這詞?!?p> 想到這里,晨伊猛然發(fā)覺自己找到了一條追尋古言的路。
如果一個詞,在一個語言里存在,在另一種語言里不存在,那么就有可能,古言里不存在這詞。
這是種排除法。
“古言具有普世性?!?p> 推導出這條結(jié)論,晨伊不免因激動而顫抖。
當然,也不乏在語言演繹中遺失詞語的可能。
畢竟語言是不斷變化的。
但這推導出的結(jié)論,卻有很高的合理性。
花了幾秒平復心情,晨伊舒口氣,緩緩道:“瑟琳娜大人,我們走吧?!?p> 靈性生物的聚居之所。
當晨伊看到大團大團的水母們漂浮星宇間,不禁嘖嘖稱奇。
“這些是靈水母么?”
它們的圓傘頭頂著不計其數(shù)的縫隙,每隨它們移動一次,觸角張合之時,縫隙隨之睜開,露出細小的眼珠子,彎成月弧狀,頗似笑臉。
“是的,一種能感知情緒的生物,在神秘學的女性研習者間頗受歡迎,當然,這不妨礙它們成為最基礎(chǔ)的靈性材料?!鄙漳葲]多少語調(diào)地敘述這些。
雖說如此,但每問必答,不厭其煩。
“你可以帶走一只紀念,”馬車內(nèi),她隨口道。
“怎么抓?”晨伊也有點手癢。
“講些好人好事,它們就會靠近你,或者念某個好人的名字,它們能感知到,因此靠過來,然后期待你講好人好事?!鄙漳鹊?。
吸了口氣,晨伊沉默片刻,有點不好意思地分別念了艾米奶奶、雷蒙德等人的名字。
果不其然,水母們頃刻間紛紛匯聚而來。
一張一合的觸角,腦袋像一朵朵圓傘花一樣,時而皺起時而舒開。
晨伊環(huán)視水母,大多呈熒藍色的水母里,有少數(shù)幾只偏向緋紅。
他打算抓一只回去送給黑德薇希,粉紅的或許更討喜,眼疾手快的伸出雙手,一把將其中之一攏到懷里。
水母們見來者不善,驚慌失措地一哄而散。
被拘到手里的緋紅水母拼命地張合腦袋,這實在太無力,它花了十來秒意識到這點,開始吹吐淡紫色的泡泡,晨伊微微把頭往后捎捎,還沒到臉上就上浮掉了。
“這是雙生水母?!鄙漳绕沉搜壅f道。
“雙生水母?”
“雙生水母有兩具軀體,一般一個在天體國度,另一個在自然世界。如果控制了兩個,交到兩個人手上能互相傳話,就是個還算能用的傳信鴿子。”瑟琳娜介紹道。
“噢?!背恳涟醋∷^頂?shù)恼行?,雙生水母萎了般皺了下去,沒再吐出泡泡。
“接下來不用停了。”他道。
..................
復活鎮(zhèn)的郊外。
克里木與羅曼的靈魂回歸軀體,卡西姆注意到后者臉色異常慘白,正準備上前詢問,卻發(fā)現(xiàn)晨伊的軀體毫無動靜。
“卡西姆?!笨死锬径⒅恳烈粍硬粍拥能|體,“他的靈魂被洪流沖散了?!?p> 卡西姆呆立片刻。
“賢者...這怎么回事...他被永遠留在天體國度了嗎?”卡西姆轉(zhuǎn)臉看向羅曼,“怎么回事,羅曼?”
驚魂未定的羅曼臉色煞白,俄而道:“我親眼看見,靈性洪流沖來的時候,他不知是不是沒誦念真名,最后淹沒在洪流之中?!?p> 真如他們所說,就意味著,晨伊的靈魂永遠困在天體國度,無法回歸。
天國結(jié)社還未成長起來就經(jīng)歷犧牲。
卡西姆聞言,一時難以接受。
克里木闔上鼻子上的靈視之眼,直眉擰起,嘆了口氣:“準備他的后事吧,以真教徒的習慣。那鎮(zhèn)子上歧視神秘學的真教徒們,必將此認定為不潔的死亡,不得彌撒。我會托我認識的真教神父過來,他常常操辦這種事。記住,這位真教徒為探尋知識而死?!?p> 在場的所有人沉浸在些許悲愴中。
卡西姆率先掐三指行冠冕里,親吻脖子的圣畫吊墜,隨后誦念送別死者的經(jīng)文。
克里木與羅曼也分別行禮、親吻吊墜,順著卡西姆的經(jīng)文繼續(xù)誦念。
寂靜的鄉(xiāng)間田野,安魂的經(jīng)文聲陣陣。
過了許久。
星夜下。
晨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藍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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