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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主史詩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返回艾蘭必因

救主史詩 藍薬 2646 2022-06-13 17:30:00

  兩日后,他們處死了國王。

  就在王都,在中央的大廣場上,就是那個國王表彰和冊封貴族、上等奴隸的廣場。

  他們把雕像全砸碎了,將國王當(dāng)面處死,而安德里王的長子,也在王宮中簽署了退位決議。

  這場勝利無疑是空前成功的。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

  男人病倒了。

  麥倫臨死前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小腿,當(dāng)時他便暈死過去,直到醒來時,才被告知自己被騎兵們帶回。

  而軍醫(yī)不得不同男人宣布一個沉痛的消息。

  盡管搶救及時,然而那毒已深入骨髓,艾蘭必因城邦國的執(zhí)政官,至多活不過一個月。

  沒過多久,男人便發(fā)起熱病,起初的幾天,他還能巡視軍營,在主帳里與眾人商討下一次進攻,可之后,那滾燙的額頭讓他意識到,自己果真走在死亡的路上。

  “撤回去,我們必須撤回去,處死了國王,已經(jīng)算完全成功了。”卡塞爾的話不由分說,“必須把執(zhí)政官帶回去療養(yǎng)?!?p>  主帳里,男人本想將之駁回,然而,發(fā)燒的痛苦沖昏了他的頭腦,他微張著嘴,說不出反對的意見。

  就這樣,城邦軍團帶著在王都被解放的奴隸們,開始拔營返回艾蘭必因。

  卡塞爾連派人寄送幾封書信,要求城邦國立即準備好一批醫(yī)術(shù)高超的醫(yī)生。

  他們風(fēng)雨兼程,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返回艾蘭必因城邦國。

  男人被送到了城邦國的后方。

  悉心照料下,熱病在幾天之后好轉(zhuǎn)了,但男人被匕首刺傷的腿,卻日漸發(fā)黑、淤青,漸漸壞死,醫(yī)生們最開始照著醫(yī)書上的話,以繩子束緊小腿,可依舊阻止不了毒素日益深入,痛得男人每日暈死過去才能入眠。

  醫(yī)生們紛紛束手無策,幾日后,有人大膽地提出砍斷那條壞死的腿。

  這是醫(yī)書上沒有載入的偏方,一提出便被眾人駁回。

  然而男人深受痛苦折磨,強迫地以執(zhí)政官的身份下達了命令。

  “砍掉這壞死的腿?!?p>  “執(zhí)政官,那可是見都沒見過的偏方?!贬t(yī)生詫異而慌張地說道。

  “可我得挺過去,再挺一會?!蹦腥说穆曇舨蝗葜靡伞?p>  最后,男人的腿被截斷了,手術(shù)意外的順利,出血被順利止住,驚訝得提出建議的醫(yī)生,在手術(shù)過后跪在地上,感謝主的恩典。

  只是男人依然隱隱有預(yù)感,死亡還是離自己愈來愈近,截斷那條腿,不過是拖緩了它的腳步。

  術(shù)后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高燒,安靜的休養(yǎng),悉心的照料下,男人憑著意志堅強地挺了過去,每晚不敢讓自己徹底昏睡,只敢保持淺眠。

  高燒之后,由于受傷的小腿已被截肢的緣故,男人漸漸不再感到那么痛苦,死亡的預(yù)感依舊強烈,但男人開始一天比一天清醒了。

  這不是好轉(zhuǎn)的傾向,而是生命離世前的回光返照,一種和緩的嘆息。

  靠著這份清醒,男人安排起后事。

  “卡塞爾?!辈¢缴希腥颂崞鹩鹈P,簽署起一份法律條文。

  卡塞爾努力止住眼神里的哀傷,他坐在病榻旁。

  男人發(fā)力地攥住羽毛筆,斷斷續(xù)續(xù)地在亞麻紙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把它穩(wěn)當(dāng)?shù)亟坏娇ㄈ麪柺稚稀?p>  “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新的執(zhí)政官了?!蹦腥苏f道。

  卡塞爾雙手接過那張亞麻紙,放到大腿上,握緊一只手,忍不住地按壓眼眶。

  男人默默地闔上眼睛。

  他快要死了。

  “卡塞爾,去吧,把這法律條文帶給別人宣讀?!蹦腥司従忛_口,“讓我待一會?!?p>  卡塞爾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默默地收起法律條文。

  “主在上,我相信你會康復(fù)的?!标P(guān)門前,卡塞爾說道,別的話,他實在無法說出。

  “但愿吧?!蹦腥丝吭谡眍^上道。

  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男人不覺得恐懼,而是覺得難以言喻的平靜,他有生以來從未這樣平靜過。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病榻前,其余皆是片影,病房擺著盆栽,安靜而祥和。

  男人睜開眼,轉(zhuǎn)過臉,凝視著落入病房的陽光。

  燭臺放在他左手側(cè)。

  他胸口的野獸虛弱無比,站了起來,緊繃著身體,那是沒有藥物可以緩解的。

  “或許我該出去?!边@些天他一直待在病房里。

  “不,不是或許?!蹦腥俗匝宰哉Z,“我該出去,一個人走走。”

  不知是怎樣的心情,或許是想再見一眼艾蘭必因城邦國究竟如何了,男人挪過身,將僅剩的一只腿放到地上。

  剛一站起,男人便險些摔倒。

  “差點忘了自己斷了條腿。”男人自嘲地,苦澀笑道。

  他把那根燭臺拿好,系在腰間,揀起床邊那根拐杖,那是仆人們放在這里的,為了方便扶著男人出門走走,曬曬太陽。

  這個曾獨自穿越荒漠的人,此刻不得不拄起拐杖。

  男人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探出眼睛朝走廊四下張望。

  就好像小時候偷面包,事先做好觀察一樣。

  走廊上沒有人,男人稍稍舒了口氣,他一手撐著拐杖,彎下身,躡手躡腳地行走。

  一路上,男人躲著打掃的仆人們,竄梭在一根根廊柱后,直到他來到雜物房,十分勉強地翻過窗,所幸沒有弄出聲響。

  男人的腳踩到了草地上。

  “跟以前東躲西藏一樣。”男人的口味稍有懷念,他知道自己還未徹底喪去偷東西的天賦。

  男人拄著拐杖,一步接一步地離開給他休養(yǎng)的宅邸,往著街道上去。

  這里是艾蘭必因城邦國的后方,也是他走出沙漠后,來到的市鎮(zhèn)。

  他曾帶著酒館里,頹喪的士卒們,走上街道游行吶喊。

  盡管這記憶并不遙遠,可男人還是不禁有些悵然。

  這時,教堂響起莊重的鐘聲,在空中回蕩。

  好像是追思禮拜,男人回過神,仔細辨別它敲了多少下,發(fā)覺到,教堂似在為哪位逝者作追思。

  “去酒館看看吧。”男人輕聲道。

  他想起那個失去兒子的酒館老板,以及那些擁簇著自己的士卒們。

  男人拄著拐杖,燭臺在腰間搖晃。

  他就這樣走上街道,眼下是午后,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時間,街道上稍有冷清,沒多少行人。

  有些人看到這個拄著拐杖的男人,掃了兩眼,沒多留意,不是每個人都見過執(zhí)政官。

  男人照著記憶,往那間酒館慢慢走去。

  但還是有人僅僅見過執(zhí)政官一面,便從此印象深刻,無可取代。

  當(dāng)男人走過一間長屋時,一個婦人抱著嬰兒,坐在長椅上,有人擋住了陽光,所以她抬起頭。

  “呀!”婦人小小地尖叫一聲。

  男人回過頭。

  “執(zhí)、執(zhí)政官?主在上...”婦人不敢置信道。

  男人認得她。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那個讓他取名字的婦人。

  男人做出“噓”的手勢,朝婦人微微笑了。

  婦人有些緊張,點了點頭,而后她看見執(zhí)政官空蕩蕩的褲腳,慌忙道:“執(zhí)政官,我聽說您病了,病得很厲害......”

  “沒那么嚴重,我還好好的。”

  男人說完,看向婦人懷里的嬰兒。

  “多可愛的孩子啊?!?p>  “是啊,您還記得我吧...他是個男孩?!眿D人有些語無倫次。

  “記得,”男人微微頷首,凝望著孩子輕輕合上的薄眼瞼,吐泡的小嘴,光滑的肌膚,“他有名字了嗎?”

  “呀,有了,”說起孩子,婦人笑了起來,看了看懷里的嬰兒,柔聲道:“叫奈寶希爾,他奶奶取的?!?p>  “奈寶希爾,好名字?!蹦腥祟D了頓,緩緩說出寓意,“主的禮物?!?p>  接著,男人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該走了。

  婦人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男人轉(zhuǎn)過身,拄著拐杖,一步步地往酒館去。

  街角出,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遠遠地盯上了那個缺了腿的男人。

  男孩的目光落到搖晃的燭臺上,有些手癢。

  他是這市鎮(zhèn)出了名的壞孩子。

  抱著獲得一件戰(zhàn)利品的心態(tài),男孩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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