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云里霧里

　　剛踏入蓮韻閣的里屋，就見老夫人正訓(xùn)練著她養(yǎng)的文鳥，那文鳥生性十分乖巧，老夫人喚哪它便往哪。

　　老夫人一看郁芊來了，不再逗弄文鳥：“歲歲來了?！?p>　　她見郁芊瞧著桌上抄錄的經(jīng)文，笑著開口：“我年輕時其實(shí)也不太信那神明，還覺得那些老人家都愚鈍得很。但真當(dāng)自己老了，心煩意亂時，也只能念念經(jīng)文燒燒香，才可靜下心來，興許……”

　　“來，牽著老祖宗的手。”她拉過郁芊的手，走出里屋。

　　“今日的風(fēng)好大，老祖宗都要被刮跑嘍?！?p>　　“老祖宗，郁芊會一直牽緊您的。”

　　老夫人笑笑：“傻孩子，你的身子如此單薄，若風(fēng)真的吹向我，你又怎么牽得住我呢，況且，這風(fēng)哪怕是院墻，是宮闕，也照樣是擋不住的啊……歲歲，走穩(wěn)些，再走穩(wěn)些，別重復(fù)了你母親的路?！?p>　　郁芊心中有所觸動，她直覺老夫人的話還有些別的含義，但她猜不透：“……是。”

　　待郁芊走后。

　　云若看向老夫人：“為何夫人不把此事告知表姑娘？”

　　“我又怎舍得讓她憂慮呢?！?p>　　“老夫人，您說陛下為何突然詢問起表姑娘的事情，這些年來，陛下身邊從未有過女眷，難道只是因?yàn)橹星镆寡缒且幻妗?p>　　老夫人長嘆一口氣：“歲歲剛回到我身邊，我只盼她平安喜樂，又怎會忍心把她送走，我猜不透陛下究竟是何意，既不是讓歲歲成那宮里籠中鳥雀，也不是讓她為奴為婢，似乎只是尋個樂趣在身邊。我宜昌侯府歷代忠義，可為何……天子之意我揣摩不透啊。”

　　郁老太爺為西陵作出諸多貢獻(xiàn)，當(dāng)年因舊疾不治而亡，侯府雖不如往日輝煌，但也一直被敬重。

　　如今郁家的男孩也都爭氣，陸芥川這么年輕就成了大學(xué)士，小侯爺也未來可期。郁家的女眷也都不溺愛，都出落得十分水靈，以后便是嫁到國公府、伯侯府。

　　但老夫人從未想過，要把身邊的孩子送入宮去，縱使能夠享盡榮華富貴，可一輩子太長，宮墻太高，老夫人望不進(jìn)去啊，里面的人兒出不來，教她如何不心疼。

　　雖說帝都的王公貴族沒有能比得上陛下的，但天子面前處處提心吊膽，循規(guī)守矩，芊姐兒若是去了，便是失了自由，該會有壓抑痛苦。

　　云若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安慰道：“老夫人莫要過于憂慮，陛下也只是遣人來詢問了表姑娘些事宜，沒有讓姑娘即刻進(jìn)宮的意思，興許只是隨便問問，指不定過幾日陛下就忘了這事?！?p>　　她頓了頓：“況且，這或許并不是件壞事，老夫人也只是因?yàn)閾?dān)心表姑娘入了宮闈后的安危不是嗎。奴婢瞧著，陛下對姑娘是特別的呢。”

　　老夫人心下一動：“云若是何意？”

　　云若便把那日中秋晚宴郁芊和池弋鐸交談的具體經(jīng)過講述給了老夫人，其實(shí)那晚她便和老夫人提過，二人都并未太在意，只當(dāng)是巧合。

　　“若是陛下喜歡郁芊，這便說得通了，只是我還是擔(dān)心，這孩子從小待在江南，哪里懂這些我能玩繞繞，我是怕她若是真入了宮，會受欺凌和冷落啊，便是陛下在，可以護(hù)住她，但不在身邊的時候呢……”

　　郁芊還不知道她和池弋鐸的幾句話被老夫人她們?nèi)绱穗x譜的解讀，她拿著老夫人讓她抄錄的幾篇經(jīng)文，輕輕展開放在桌上。

　　若是有事情想不通，那就不要一直困在原地，頻頻回頭，不如靜一靜心，時間不是答案，但時間會讓她找到答案。

　　九月份的風(fēng)已有些刺骨，里屋燃著暖爐和熏香，柔柔暖香，倒是一室靜謐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