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太后
翊清宮。
歷代以來,太后住的寢宮一般都叫做長春宮、壽寧宮,但奇怪的是,西陵太后安置在了翊清宮。
“翊”在以前的甲骨文中是一片羽毛,本義是飛翔,假借引申下來,所以“翊”當(dāng)動詞來講的時候就是輔佐的意思。
翊清宮又位于東北方向,按理說中宮宜亮不宜暗,所以宮殿或者廟宇一般為正南正北方向。
翊清宮看起來倒是碧瓦雕檐,畫廊雕柱,石橋水榭,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huán)繞。
浮萍滿池,碧綠而明凈。
殿內(nèi)殿外并不華麗奢靡,世人都認(rèn)為太后禮佛,食素,不喜葷腥,厲行節(jié)儉之風(fēng),雖無什么政績,無功無過,但卻無人置喙……
男人踏著殿廊慢步而來,身著月白圓領(lǐng)長袍,披一件白狐貍皮的鶴氅,孤松玉石般卓卓如明玉月華。
但氣勢太強,讓人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清貴的氣質(zhì),而是止于他那雙平靜無波、黑沉如深潭的點漆瞳仁,讓人不禁兩股栗栗,膽戰(zhàn)心驚。
池弋鐸抬腳跨過雕花木門,進了內(nèi)室后聞到滿屋檀香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明明是白日里,殿內(nèi)卻是十分昏暗,只有角落幾盞宮燈閃著微弱燭火。
他看著跪在蒲團上的女人,神色不明。
她身著石青緞大袖常服,顏色沉穩(wěn)淡雅,其上繡著金絲柳葉湖藍紫葳大團花,裙裾后擺無聲委曳于地。頭上的南珠流蘇紋絲不動,行動間無一絲多余的褶皺波瀾,襯地她的姿態(tài)愈加高遠沉著。
雖已年過四十,但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fēng)韻。
這樣的儀態(tài),是數(shù)十年的深宮里磨礪出來的……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起身,看向池弋鐸,緩緩開口:“陛下,五年了……我在這方寸囹圄之地待了五年了,也懺悔了五年?!?p> 說話間,那瞧著凌厲的氣勢消減了七分。
面容卻帶著說不盡的憔悴疲憊,眼角的青影在燭火閃爍的不難看出,她似乎在這一隅卸下了在外的偽裝。
男人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下沉,眸色晦暗深沉,喑啞清冷的聲音響起,像是裹挾著清泉冷玉般,其中卻夾雜著幾分暴戾陰鷙。
“五年?你還要在這兒再待上五十年?!苯又趾叱鲆荒ɡ湫Γ骸肮碌故峭?,你興許活不了五十年了罷?!?p> 太后長嘆一口氣:“今日是她的忌日……唔?。 ?p> 話音未落,她的脖子被男人扼?。骸澳悴慌涮崴!?p> “咳咳!”求生地本能讓她拼命地掙扎,雙手胡亂地拍打在攥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上。
誰能想象到如此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雙手,能將人剝皮拆骨……此刻它正粗暴的攥住當(dāng)朝太后的脖子,還在慢慢用力、縮緊。
殿內(nèi)的人大氣不敢喘,低著頭站在原地,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很顯然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玉顏緊抿著嘴唇,不敢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明明是秋末冬初的天氣,冷汗卻已經(jīng)順著脖頸滑下……
就在太后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已經(jīng)快要停止掙扎的時候,男人狠狠的將太后甩到地上,噗通一聲,白玉磚與骨頭碰撞的聲音。
太后大口喘著氣,她現(xiàn)在大腦內(nèi)的思緒一片混沌,半睜著眼,嘴唇微張,頭發(fā)凌亂,耳膜處傳來嗡嗡聲,茍延殘喘般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