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茗居,穆清召來夜鶯,“你親自走一趟,讓夜寒和夜坷來汴城,開個小店,作為我們在汴城的眼睛。順便把這本冊子交給兄長,兄長看到自會明白。”
夜鶯領命前去執(zhí)行,其實按照燕帝的意思,他們幾人來到齊國的任務本身就是建立一個獨立的暗網(wǎng),網(wǎng)羅一切可能的消息。
至于之前的暗網(wǎng)如何,燕帝不會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問,身為暗衛(wèi),能完美地執(zhí)行命令就好,沒有必要多問,因為命不由己。
雖然此番不知穆清為何會突然想起來建個暗網(wǎng),倒是與燕帝的想法不謀而合。
別人不知,身為暗衛(wèi)的夜鶯卻知道燕帝對穆清如何,燕帝說若是穆清只想偏安一隅,便尊重她的意愿,組建暗網(wǎng)的事情也就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陳曦的出現(xiàn)讓穆清不得不卷入無休止的爭斗中,她并不想像她母親一般死的不明不白,讓她的孩子寄人籬下。
以前沒必要爭,現(xiàn)在卻是不得不爭,穆清甚至想過,若是齊國沒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處,她不介意帶著孩子回到燕國,至于齊珩肯不肯,穆清根本沒有想過,她會有辦法讓齊珩肯。
“夜鳶,讓廚房備膳,請王爺和蕭王過來用膳?!?p> 穆清從此刻起不得不謹慎行事,她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她得為自己得孩子著想。
撫摸著腹部,穆清得面上浮現(xiàn)出溫暖得笑意?!皩殞殻镉H會好好地保護好你,你只負責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就好了,娘親不希望你被困在王府這個四方天地里?!?p> 晚膳時分,齊珩與齊瑋如約而至,穆清沒有避諱齊珩,她想要知道的在燕國很難查的出來,只能寄希望于齊瑋,畢竟暗探的存在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說,各憑本事。
當年之事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齊瑋雖然說過她母親的死不尋常,卻沒有說過她母親究竟是怎么死的。若是齊瑋真的查不到,那么她不介意和陳曦合作。
“清兒,不知找我來有何要事?”
齊瑋知道穆清定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過來,為了避免惹人閑話居然還叫了齊珩作陪,可見陳曦的到來真的對穆清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那天的具體情況齊珩不知,齊瑋卻是知道的很清楚,若是齊珩執(zhí)意拒絕,齊珺真的會讓穆清死于意外,齊珺絕不會容許有人于齊珩而言比他這個兄長更為重要。
齊珺雖做的隱秘,可是錦衣衛(wèi)的調(diào)動沒有瞞過他的雙眼,直到齊珩離開皇宮,離開的錦衣衛(wèi)才返回營中。
他掌握齊國暗處的力量,是齊國的暗夜之王,齊珩掌握軍方的力量,是齊珺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是齊珺手中的王牌,只要他們兄弟三人不離心,沒有人能從齊國手中奪下一塊肥肉。
齊珺不會容忍這兩張王牌不受控制,雖然不至于懷疑他倆有謀逆之心,但也絕不容許他們二人深陷感情無法自拔。
于齊珺而言,感情不過是錦上添花,卻不能成為全部,他希望他們二人可以寵女人,卻不能任由女子為所欲為。
此前齊珩不顧自身安危執(zhí)意前往昆山救敵國將領的行為,已經(jīng)觸怒了齊珺,他雖然不會對齊珩如何,卻對能讓齊珩如此反常的穆清起了殺心。
此番穆清如此謹慎的請他過來,又請了齊珩,齊瑋知道穆清是為了避嫌。依穆清的聰慧,她未必不知齊珩娶陳曦的真實想法,卻很聰明的沒有提及。
穆清的理智,讓身為齊國暗夜之王的他自慚形穢,齊瑋自問,若異地而處,他并不會比穆清做的更好。
“我母親的死因,我想知道?!?p> 看到齊瑋一閃而過的慌亂,穆清哪還有不明白的,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齊瑋不是不知,只是不好告訴她而已。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齊瑋有些心虛,他想了所有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穆清會問這個,想必是陳曦跟穆清說了些什么吧。齊瑋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讓穆清知道。
穆清其實什么也不知曉,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知情人早已消失殆盡,除了身處高位之人,其他人沒有可能知道,這也是為何連千機閣都查不出來的原因。
“你愿意說就說,你若是不愿意說我也不會勉強,你該知道我這么多年并非真的什么都沒做,要做儲君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被穆清如此一說,齊瑋倒真的猜不透了,只是他不能說,此事牽涉甚廣,穆清若是執(zhí)意查下去,對她不好?!扒鍍海犖乙痪鋭?,別再查下去了,很多事情不知道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師父會做的?!?p> 穆清當下已經(jīng)明了,她想要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即便齊瑋什么也沒說。
“我以后不會再問了,不要打擾外公他老人家云游了,沾上我和穆沚對他老人家而言并不算好事,就當沒有我們姐妹二人,千機,答應我,永遠不要把外公牽扯進來,否則你知道我會做些什么的?!?p> 齊瑋知道他和穆清已經(jīng)回不到當初隱瞞身份做朋友的時候了,在陳曦入了恒王府之后。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今日特地讓膳房做了些吃食,看看是不是合你們的胃口?!?p> 穆清的態(tài)度轉變的如此之快,倒是讓齊珩有些詫異,“清兒準備的自然是極好的。”
“既然合胃口便讓人給側妃送一份,王爺和側妃新婚燕爾,應該多陪陪側妃才是,畢竟是衛(wèi)國公主,王爺不好冷落了人家。蕭王覺得我說的如何?”
齊瑋一口菜差點嗆住,他就知道穆清得飯不是那么好吃的,這不,坑就來了。
他知道穆清有自保能力,皇兄想殺穆清也不一定能成功,他和齊珩不是以防萬一嘛。
畢竟是齊珩答應納妃的,關他什么事,遷怒齊珩就好了,為什么要遷怒他。
“那個,清兒,我突然想起來皇兄找我有急事,我就先走了,改天再陪你喝兩杯?!?p> 說完齊珩起身向外走去,只可惜心神不穩(wěn),走錯了方向,又折了回來?!俺龈亲哌@邊,記岔了。”
齊珩有些竊喜,穆清如此捉弄齊瑋,可見對納妃這事并沒有她表現(xiàn)出來這么淡定。“清兒,納妃這件事是我錯了,不應該答應皇兄的?!?p> 穆清心中已經(jīng)動容,她知道齊珩的難處,但并不代表她能原諒,她心里能不介意。
“王爺說笑了,王爺身為齊國皇室,理當為君上分憂,這件事王爺做的沒錯,不必道歉。
我所言也絕非賭一時之氣,王爺,陳曦并非一般女子,她是和親公主,該給的體面王爺還是要給的。
納了一個側妃之后,王爺其他的側妃之位想必也會很快補齊,之前匆忙之下置辦了幾個陳側妃所需侍女,其他婢女小斯我也會盡快置辦齊全。
王爺,你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在你松口納妃之時,就該想到你已經(jīng)拒絕不了納妃之事了。”
齊珩答應之時并沒有想這么多,現(xiàn)在想來確實如穆清所言,他沖動了。
之前齊瑋問過他,若是有一天必須在皇兄和穆清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怎么選,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選擇了皇兄,辜負了穆清。
說什么不得已,說什么為了穆清,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有洛霖這樣處處不輸他的人的存在,穆清本身也優(yōu)秀的讓人移不開眼,齊珩只是不敢相信穆清的心里真的有他。
齊珩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一顆冰冷的心突然就化了,他的驕傲在穆清面前土崩瓦解,甚至變得不再像他了。
這樣的他自己看了都會生厭,又怎能奢望穆清喜歡呢。
“清兒,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王府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p> “王爺,我懷孕了。”
齊珩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怔住了,他很早就期盼著他和穆清能有一個孩子,沒想到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清兒,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小家伙有沒有鬧你,你這幾天一直閉門不出是不是身子不適?!?p> 說完齊珩有些懊悔,“前些日子夜鳩告訴我說你身子不適,我以為你是氣我納妃,不想理我,是我錯了,我小心眼。我現(xiàn)在要做什么,應該請個嬤嬤,夜鳩他們四人沒有生過孩子,沒有經(jīng)驗,對,先請個嬤嬤?!?p> 穆清看著如同齊珩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激動的樣子,當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世人都說齊珩一襲玄衣,冷若冰霜,如同地獄里走出來的修羅,所到之處,千里冰封,血流成河??蔀槭裁此吹降凝R珩溫柔,小心翼翼,又很幼稚。
“王爺,你真的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戰(zhàn)神王爺?莫不是被人掉包了?”
被穆清一調(diào)侃,齊珩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了,穆清才提過她母親的死,現(xiàn)在穆清有孕的事情不宜聲張。
在懷孕生子期間想要一個女人死太容易了,他母后和穆清的母后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才得慎之又慎。
“你放心,岳母的死因我會盡快查清,不會讓你和她一樣的命運,更不會然后我們的孩子如我們一般長大?!?p> 能夠瞬間冷靜下來,穆清這才覺得眼前的齊珩又回來了。在她印象里的齊珩應該是時刻胸有成竹的樣子,時刻警惕,冷靜,會做出最優(yōu)判斷的人。
但是遇見她以后齊珩似乎變了很多,有些患得患失,不再思慮周全,不再冷若冰霜。
穆清似乎明白了齊珺非要她死的原因,若是易地而處,穆清也會殺了那個妄動齊珩心神的人。
“王爺,此事不急,解釋的話我不想多說,有些話說的多了我自己也會倦,王爺也未必會信。
未來還會有很多人利用兄長之事離間,若是王爺沒法信我,那不如各自清凈。
王爺可否拋下皇族人固有的成見,若是只是你的王妃,我會活的比現(xiàn)在輕松。
可我還是你的妻子,你是我要執(zhí)手一生的人,若是彼此不信任,那還如何相守?
王爺,現(xiàn)在的你雖然有了溫度,卻依舊忘不了你在深宮中的所見所聞,并將此強加于我身上。你自己累,我也累。
我現(xiàn)在沒有工夫一直哄著王爺,你與皇帝將我推到這場斗爭里,我便不能置身事外,王爺?shù)男∏榫w該收了?!?p> 齊珩愣在原地,原來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了嗎?穆清所說的他都懂,只是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宮中嬪妃或為了權勢,或為了家族,或為了子女而不得不委身于他的父皇,明明沒有半分愛意,卻偏偏裝的很像,他怕穆清也是如此。
“對不起,是我狹隘了?!?p> 齊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拽著穆清的衣角,輕輕晃動,穆清哪還有什么脾氣,已經(jīng)原諒了齊珩。
“王爺快些吃吧,菜要涼了?!?p> 齊珩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清兒想吃什么都告訴我,我都會給你尋來?!?p> “梅子,我想吃些酸酸的東西,也不知道為何,懷孕了口味都變了?!?p> 齊珩當即就吩咐暗衛(wèi)去準備了,現(xiàn)在的恒王府不如之前那么密不透風,陳曦的到來使得恒王府不再只有齊珩的人。
各處的探子哪里都能安插進去,卻唯獨恒王府不行,各處想破壞恒王府的防御,終究是想到了一個極好的法子。
“王爺,晨曦院新進的婢女雜役等共計16人,這些人可要一一再三審查?雖說王府不可能如先前一般密不透風,但至少我們能將損失降到最低?!?p> “不用,”齊珩未加思索就已經(jīng)回了,“這些人都是皇兄賜給陳曦的。”
穆清已然明白齊珩的意思,這些人還真的是不好處理。
也是,此刻再怎么謹慎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各處想安插探子是不爭的事實,防的了一時,防不了一世,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更讓人放心。
此刻穆清當然不會不識趣的再提讓齊珩去找陳曦的話,陳曦雖是公主,卻非嫡出,身后除了衛(wèi)國一無所有,而她是燕國嫡公主,她的姐姐是齊國皇后,她的身后有齊珩還有燕國,更有洛氏的鼎力支持,她不需要將陳曦放在眼里,況且她為正妻,陳曦只是妾室,又如何能斗得過她。
“王爺,我召回了夜寒和夜珂?!?p> 至于召回來干什么穆清沒有明說,但齊珩知曉,夜寒的身份并不適合待在王府,夜寒想要在齊國生活,就必須要有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
“我讓齊驍去辦,不會假他人之手。清兒,你且靜心休養(yǎng)一段時間,直到孩子平安生下來,這段時間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到你。”
對于穆清的事情,齊珩自是在意,當下叫來齊驍吩咐此事。有齊珩如此相護,穆清也不再奢求什么。
皇室中人的真心本就難得,穆清也想通了,與其被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且無法阻止的事情消磨掉彼此的情義,不如過好每一天,至少她和齊珩心里都明白,他們心里都有彼此,都是真心相待就足夠了。
“菜都已經(jīng)涼了,我讓人給你重新做了些,你且嘗嘗?!?p> 穆清不知齊珩是何時做的這件事,但齊珩如此用心,穆清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晚膳過后齊珩陪穆清在后花園散步消食,而后陪穆清看了會書,兩人相依相偎的畫面甚是美好,齊珩不由得懷念在谷中的日子,只可惜身上責任太重,齊珩無法安然避世。
“快到年底了,這是你在齊國過的第一個年,到時候想必會有許多拜帖,不如我們?nèi)ス戎写r日,等孩子出生了再回來?!?p> 穆清知曉齊珩不愿和各府走動,畢竟他不愿沾染朝政,也不愿和朝中武將往來,不愿惹齊珺忌諱,這些穆清都懂。
對錯與否穆清不愿和齊珩爭辯,齊珩心中未必沒有考量,不論齊珩作何決定,穆清都會支持,畢竟所有的后果,穆清都能從容應對。
“好,帶上陳曦一起,皇上也不會容許陳曦一人獨留汴京?!?p> 齊珩眉頭微皺,他倒是把陳曦給忘了,原本是想和穆清過幾天閑云野鶴的生活,如今看來倒是想岔了,那個地方是只屬于他和穆清的齊珩自是不愿意帶陳曦一起。
“以后再去吧,今年府中多了女眷,也不好一走了之?!?p> 穆清也不拆穿齊珩,畢竟只屬于她們兩個的地方穆清也不愿帶人去,那人還是齊珩的側妃。
沒有在穆清懷孕的喜訊里沉浸太久,齊珩已命人查探穆清和他母親之死的原因。
此事已時隔多年,查起來并不容易,與此事相關的人員早已被燕帝清理了一番,眼下卻是連人證都沒有了,否則以千機閣的手段,怎會這么多年來都一無所獲?
問陳曦無疑是最便捷的方式,她既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穆清面前,必然手中有切實的證據(jù),只是陳曦所求必然不簡單,不到萬不得已,齊珩和穆清都不會選擇不會和陳曦做交易。
況且衛(wèi)國蟄伏已久,誰也不知衛(wèi)國突然如此戒嚴,提前暴露是有何底牌。因著穆清被刺殺、洛霖被伏、燕后被害等諸事交雜,燕衛(wèi)已然交惡,只要穆清尚在,洛氏一族不滅,燕衛(wèi)便無重修于好的可能。
若真的要選擇開戰(zhàn),衛(wèi)國尚無力與燕齊兩國同時開展,否則衛(wèi)國也不必如此急不可耐的對洛霖出手不成,轉而將公主和親為齊珩側妃。此時陳靖瑢尚在,齊、衛(wèi)兩國尚有聯(lián)手的可能,穆沚又對燕國沒有太多的眷戀,如此一來洛氏一族與她首當其沖。
當務之急便是保全孩子,孩子是齊珩的血脈,齊珺再怎樣也不會對孩子不利,否則齊珩便會與齊珺產(chǎn)生嫌隙,齊珺野心不小,只要齊珩還有用,齊珺不論是出于真情還是假意,都不會虧待孩子,這段時間,足以將孩子培養(yǎng)的有自保能力。
“寶寶不要怕,娘親會保護你的,你只管健健康康的出生,長大。”穆清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目光柔和卻又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