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齊珩被匆忙召回宮中,齊珩前腳剛一離開,埋伏已久的刺客便已蜂擁而來,穆清知曉齊珩被召入宮齊珺定然會有動作,可穆清沒有想到,齊珩所謂的精銳如此不堪一擊,且齊珩剛離開,他的侍衛(wèi)卻沒能將人截回,齊珩竟也毫無察覺。
穆清身子笨重,縱然武藝高強也無可奈何,夜鶯、夜鳶、夜鸞被分別隔開,穆清身邊僅有夜鳩一人,幾個回合下來,穆清動了胎氣已支撐不住,有早產(chǎn)跡象。
而刺客的數(shù)量還在增加,不得已穆清只能暫退到密室,同時穩(wěn)婆,奶娘被一同帶進了密室。
夜鳩雖善毒,卻不通接生之事,只能依靠穩(wěn)婆,畢竟是齊珩親選之人,此刻夜鳩只能相信。
“姑娘,王妃要生了,還請姑娘打些熱水來?!?p> 夜鳩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無暇思及其他,只能慌忙去找侍女來,畢竟穆清身邊不能離人,剛出門便看到奶娘,夜鳩毫不遲疑,“你去燒熱水。”
奶娘極不情愿,但迫于夜鳩的武力,只能前去。
“姑娘,人手不夠,還需兩個侍女?!?p> 夜鳩直覺侍女有問題,但是她卻沒有證據(jù),現(xiàn)下能依靠的只有穩(wěn)婆了,否則一旦公主有恙,她們都不能善了。
以迅雷之勢點了穩(wěn)婆的穴,將一枚藥丸放入其口中,“你若盡心盡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若王妃與世子有任何差池,不光是你,我保證,你們九族之內,連只狗都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穩(wěn)婆顫顫巍巍地點頭,夜鳩這才離開密室,看著外面呢異常慘烈的打斗場面,夜鳩不由得更加擔心穆清。
順手揪了兩個侍女帶到密室,此時密室門已大開,兩個闖入者的尸首還在腳下,看著穆清無恙,夜鳩方才放下心來,把了把脈,穆清無事,只是有些虛弱,這孩子若是再生不出來,不僅是孩子會胎死腹中,穆清也會死。
生孩子如進鬼門關絕非妄言,此刻的穆清很虛弱,夜鳩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晚回來一步,或是對方再多一人,后果不堪設想。
穆清已不適合移動,但此處實在不是久留之地,夜鳩有些為難。
穆清悠悠轉醒,“無妨,先護孩子,若是護不住,本宮會親手為他報仇?!?p> 夜鳩已久明了,就怕穆清突然來一句,“保孩子,”這樣她們幾個侍衛(wèi)也會失望。
在皇室這種地方,沒有母親的孩子,想要平安地長大很難,況且穆清自己也不受歡迎,單憑齊珩一人護不住孩子,畢竟齊珩不能時刻把孩子帶在身邊,總有他顧及不到的地方。
在夜鳩眼皮子底下,穩(wěn)婆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做手腳,在穆清隱忍的慘叫聲中,孩子終于生了出來,如齊珩所愿,是個男孩。
穆清因為此前打斗,加上超長時間產(chǎn)子,早已虛脫,昏死了過去。
從刺客入谷直至穆清產(chǎn)子,已過了三個時辰,齊珩卻遲遲未歸,不禁讓她們幾個侍女寒心。此刻能在恒王府層層護衛(wèi)之下闖了進來,還能與久經(jīng)沙場的恒王府護衛(wèi)戰(zhàn)得不可開交,雙方無一傷亡,可見雙方原本就相熟。
即便不是齊珩所為,也與齊珩的疏忽脫不了關系。
小世子出生后不哭不鬧,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夜鳩忙命人將孩子收拾好抱到穆清身旁。
“小世子,這是你的母妃。”
小孩子似乎是聽懂了穆清說話,小手使勁地夠著穆清。
“王妃,小世子很懂事,長得也很像你,很聰慧,我讓奶娘先把世子抱走休息,王妃醒來就能看到了?!?p> 穆清產(chǎn)下孩子后,刺客便匆忙退走,孩子由奶娘帶下去休息,而夜鶯四人則寸步不離地守在穆清身邊,在她們眼里,穆清最重要,而不論是穩(wěn)婆還是齊珩找來的這些婢女,沒有人會對恒王府世子動手。
齊珩一入谷便看到滿目瘡痍,谷中發(fā)生了什么齊珩不敢想,只能大步流星地進入穆清房中。
夜鶯四人沒有像往常一般恭敬地向齊珩行禮問安,只敷衍地問候了一句“王爺”。
齊珩沒有在意,夜鶯四人也沒有退下的意思,即便齊珩在此,她們依舊寸步不離地守著穆清。
“王爺,王妃千辛萬苦誕下小世子,雖有歹人作惡,命懸一線,不過好在王妃吉人天相,方才能母子平安。王妃現(xiàn)下脫力,需要休息,王爺不妨去看看小世子。”
夜鶯這話說得毫不客氣,齊珩也不能趁穆清昏迷處置了她的侍女,那畢竟是能拼死守護穆清的人,連他也不能例外。
“來人,命乳母將孩子抱來?!?p> 夜鳩忍不住開口:“王妃產(chǎn)子,兇險異常,世子未足月出生,又險些胎死腹中,此刻不宜來回走動。”
齊珩知曉幾人是在趕他,可齊珩也不會如她們所愿,答應了穆清要看著孩子出生,結果明知她出事卻不能及時趕回,若是穆清醒來他依舊不在身邊,只怕穆清也會對他失望。“你們幾個先退下,王妃自有本王照顧?!?p> 幾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違抗齊珩的命令,只能退到門外等候,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齊驍知道此事是齊珩理虧,只能隨幾人一道在房間外等候。
方才傳話的婢女慌忙地跑了過來,“勞煩姑娘通報,奶娘與世子不見了?!?p> 齊驍知曉此事茲事體大,當下也顧不上是否是王妃的房間,推門而入,同時封鎖谷中,任何人不得出入,只是不知奶娘離開了多久,是否還在谷中。
夜鶯無奈,雖然王妃很重要,但若世子出事,王妃想必會很傷心,那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夜鶯并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夜鳩在此守著王妃,夜鸞速去將所有侍女召集過來,小世子身邊除了奶娘還有侍女,仔細盤問,夜鳶速去傳信蕭王,讓他順路攔截。”
順哪條路攔截不用多說大家都明白,只是夜鶯想不明白,齊珺唱這出戲的意義何在,這樣一來只會消磨他與齊珩之間的兄弟情,也會令其他忠心之人心寒,得不償失。
若不是齊珺,夜鶯想不明白誰還能有能力在齊珩眼皮子底下將人安插進來,又能在齊珩剛離開的時候派人過來刺殺,還能順利全身而退。
小世子身子虛弱,長時間在外必然會風邪入體,為了小孩子不哭鬧,難免會用到藥物,小世子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當務之急,是找到小世子。
許是母子連心,穆清突然驚醒,額上汗水直流,面色蒼白,聲音中帶著不安:“孩子呢?”
此言一出,齊珩心里咯噔一下,連昏迷中的穆清都有了反應,可見孩子的情況確實不好,“清兒,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沒有護好你們母子,孩子被奶娘帶走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此刻的穆清看向齊珩的眼神已經(jīng)冰冷,此事與齊珩絕非完全無關,孩子無恙最好,若是孩子有絲毫差池,穆清此生都不會原諒齊珩。
一個時辰后,齊瑋抱著奄奄一息的孩子出現(xiàn)在谷中,穆清小臉凍得青紫的孩子,心中的恨意再也掩藏不住。穆清什么也不問,因為她心知問了也沒用,這筆帳該找誰算,穆清一清二楚。
“太醫(yī)呢?”
齊珩命人將太醫(yī)帶了過來,穆清心里的不滿又多了一分,她不知齊珩是否不想要這個孩子,孩子生下來身子虛弱,又被人擄走,回來定然需要醫(yī)治,可齊珩竟然毫無準備。
太醫(yī)看過后回話,“小世子先天不足又受了驚嚇,風邪入體,眼下高熱不退,依小世子的身子狀況,不宜服藥,若一直高熱,恐熬不過今夜?!?p> 穆清聽罷再次陷入昏迷。
齊珩此刻已顧不上許多,命齊驍拿來銀針,拿來退熱藥,喂孩子喝下,輔以銀針助藥更好地吸收,命人打來水為孩子擦拭身子,一直折騰到天亮孩子才算是挺了過去。
穆清自從聽到孩子可能會死的消息怒急攻心,再加上產(chǎn)子九死一生,一直昏迷到現(xiàn)在。齊珩知道此刻能喚醒穆清的只有孩子。
“清兒,我們的孩子無礙,你起身看看他?!?p> 昏迷中的穆清似乎聽到了齊珩的話,突然驚醒,看著身旁熟睡的孩子,眉宇間數(shù)不盡的溫柔。
“清兒可要吃點東西?”
聽到齊珩的聲音,穆清慢慢起身,唯恐吵醒了孩子,對上齊珩時,雙眸之間無盡冰冷。
“出來吧,別吵著他睡覺?!?p> 齊珩跟隨穆清來到外間,一巴掌打在齊珩臉上。
“我信你才會把我們母子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可是你呢?你明知你皇兄要在昨夜動手,可你還是選擇離開,你準備的侍女和穩(wěn)婆差點讓和孩子一尸兩命。齊珩,你用我們母子二人的性命賭那遙不可及的兄弟情,可賭贏了?
昨夜孩子情況如何想必你很清楚,他能不能健健康康地長大想必你也很清楚,畢竟你可是莫先生唯一的親傳弟子。孩子在我啟程之前產(chǎn)下想必是要送入宮中為質,我要的是孩子平安,若是孩子死了,那么穆清與齊國便是不死不休之事。”
齊珩不覺愣神了,原來穆清一直都知道他會醫(yī)術的事情,原來穆清什么都知道,他沒有想過陷她們二人于危險之中,只不過去往燕國一路兇險,帶上孩子會更危險,他不能拿她們二人生命冒險。
經(jīng)此一事,他與穆清之間再難回到從前。
此事太過蹊蹺,雖然看著像是齊珺所為,可齊珩堅信,齊珺不會那么做,他相信他的兄長,不會如此不顧念兄弟之情。若不是齊珺,究竟是誰想要離間她們兄弟二人,難不成是陳靖瑢,可他并沒有那樣的能力。
齊瑋何時出現(xiàn)在了身后,齊珩并未察覺。“在想今日發(fā)生的事情?”
齊珩點了點頭。
齊瑋看得比齊珩更明白,“孩子是在去皇宮的路上截下來的,雖不能排除有人蓄意挑撥,但皇室之間的兄弟情終究敵不過手邊的權利,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此事太過蹊蹺,不可妄斷,但也不排除反其道而行之,當務之急是查出真相,在穆清之前,你好自為之。”
他們二人是親兄弟,一路扶持才走到現(xiàn)在,齊瑋不能多言,否則便有離間之嫌,但那個位子坐的久了,想要的就會很多,畏懼的也會很多,齊珺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那個大哥了。
齊瑋知曉齊珩重情重義,可這種環(huán)境里,講情義不僅會害了他自己,還會害了穆清。
齊珩雖不愿相信,卻還是派人去查了。
穆清剛產(chǎn)完子身子虛弱,回燕之事只能暫時擱置,可齊珩知曉,若是穆清見不到燕帝最后一面,她對齊國的敵意會更深,那時勢必與齊國成不死不休之勢。
連夜進京,向齊珺稟明情況,既然要回燕,一路上必然不會太平,畢竟燕帝病的蹊蹺,帶上孩子多有不便,即便今晚的事情真的是齊珺做的,孩子放在宮中反而更加安全,畢竟齊珺要做的是一個明君,那么他便不敢讓孩子在宮中出事。
打定了主意,齊珩去找齊珺說明來意,穆清休養(yǎng)幾天便要出發(fā),孩子也一并交給齊珺保護。
齊珺自是不會不同意,事實上這便是齊珺想要的結果。燕國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此行燕國不會太平,齊珺不可能放任穆清毫無牽掛地離開。今晚的事情是下下之策,齊珺明白,卻必須為之。
再次回到谷中,穆清已經(jīng)休息,齊珩命人將所有婢女暫行關押,奶娘和穩(wěn)婆賜死,所有侍衛(wèi)遣回,所有暗衛(wèi)回爐重造,新?lián)Q了幾個暗衛(wèi)保護,無關人員全部撤離谷中。
做完這一切,齊珩回到房內,遠遠地守著穆清,直至午時穆清才悠悠轉醒,沒有問孩子的事情,也沒有理會齊珩,命夜鸞為她梳妝,剛生完孩子,穆清現(xiàn)在需要的是盡快恢復,早日回燕,燕帝等不了,燕國也等不了。
齊珩見狀只好跟了上去,穆清要練武,齊珩就當陪練,穆清要用膳,齊珩就給她布菜,穆清四處走走,齊珩就跟在穆清身后,穆清去陪孩子,齊珩就陪在他們母子二人左右。
雖然兩人未說一句話,可看著齊珩如此小心翼翼地陪伴,穆清心里的氣已經(jīng)消了,但已經(jīng)破碎的信任,冷掉的感情想要復原如初,幾乎不可能。
七日之后,在齊珩和夜鶯幾人的悉心照料下,穆清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了,齊珩知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扒鍍?,孩子還沒有名字呢?”
穆清看著眼前的落花,眼里數(shù)不盡的冷漠?!巴鯛斶B孩子的名字都不愿取嗎?那便叫他齊穆離,字天疏,生來親緣淡薄,父母疏離。王爺是要把他送入宮中吧,不如今日就送走,明日啟程回燕。”
齊珩知曉穆清心里的委屈,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化解,不愿孩子背負著這樣的名字心中委屈,他曲解了穆清的意思,給孩子取名“沐璃”,命人送走了齊沐璃,他知穆清雖然沒有看孩子,卻在房間里偷偷看孩子穿過的衣服,齊珩不敢去打擾,怕穆清不愿見他。
齊珩一直守在穆清的門外,寸步不離,只希望穆清需要他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出現(xiàn)。夜半時分,夜鳶前來相勸,奈何齊珩寸步不退,無奈穆清只能將人請了進來。
“王爺不必如此,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誰都不想的,王爺以家國為重沒有錯,我以孩子為重也沒有錯。王爺不僅是齊國的恒王,也是我的夫君,遇到危險期待夫君相救是下意識的反應,但同時我也能理解王爺作為恒王的責任。
此事王爺不必再糾結,璃兒他在宮中會很安全,王爺?shù)陌才艣]有錯,父皇的病來的蹊蹺,布局的人想要的定然不是燕國換一位帝王,只怕是想挑起燕國內亂,首當其沖的就是洛氏一族。
然洛氏一族是燕國不被齊衛(wèi)瓜而分之的保障,不能出任何意外。我雖已外嫁,卻也是燕國的人,即便沒有那場刺殺,我也會想辦法讓孩子出生,畢竟燕國等不起了。王爺有自己的國家,我也有自己的國家,不會因為我外嫁就改變。所以王爺不必覺得愧疚,我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罷了?!?p> 穆清越是如此說,齊珩越是心里難受,穆清已經(jīng)對他越來越疏離,昔日的恩愛仿佛就在昨日,今日的淡漠刻骨銘心。
“時候不早了,王爺早些回去休息,別再站在門口,臣妾瞧著別扭。”
齊珩只能慢慢退出房間,他和穆清終究是走到了相敬如賓的時刻,正如與穆清剛成婚之時穆清所言一般,終究是他給了穆清遠離的理由。
齊珩再次退出房間,這是這短短七日齊珩做的最多的事情,住到穆清隔壁,只有一墻之隔,穆清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齊珩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次日,拗不過齊珩,穆清只能放棄了騎馬轉而坐進了馬車,此次隨行的隊伍都是齊珩親選,身份信息再三核查,絕對不會再出現(xiàn)各方暗探。
兩人獨處于馬車之中,雖然穆清有問必答,處處周到卻給人一種強烈的疏離之感,齊珩不知如何處理穆清心里的不滿,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齊珩雖不愿任其發(fā)展卻也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