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知:“皇帝魂魄受創(chuàng),可能此生都無法恢復了!”
……
魏凌一:“太后節(jié)哀,貧道會盡力保住陛下的性命,只是魂魄不全,恐怕壽數(shù)受損?!?p> ……
姜棠:“你是陛下的母親,是他唯一的依靠!”
……
羋崇月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間里,腦海中不停回響著這三個聲音,令她痛苦絕望的聲音。
鎬京跟隨來的幾個宮女不敢打擾,悄悄地侍立在檐下,和不周山派過來的兩名中年女修面面相覷。
太后已經這個樣子一個多月了,茶不思飯不想,也不出門,除了隔兩天去看一眼皇帝,幾乎就像泥塑一般坐在桌前,嘴里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
“魂魄受創(chuàng)……”
“恐怕壽命受損……”
“母親……
“他唯一的依靠?!?p> 羋崇月近乎夢悸一般,不停重復這些破碎的話。
“我是母親,是他唯一的依靠?!?p> “唯一的依靠!”
“母親!”
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她的臉色漸漸泛起一種莫名的紅潤,進而鮮紅,進而血紅,像飲了一壇烈酒!
她哆嗦起來,顫抖起來,癲狂起來!
她腦海里念了無數(shù)遍的那些話褪去了,另外一句話猛地撞進她的腦海!
那是姜棠說的:“三魂七魄,在母體中孕育?!?p> 母體!
我就是他的母親!
魂魄受創(chuàng),無法恢復?母親就再孕育一副給他!
唯一的依靠,就是要讓他依靠一輩子!如果這輩子太短,我就用我的命續(xù)給他!
“我是他的母親!”羋崇月像一頭母獸,咬著牙發(fā)出一聲低吼!
外面的宮女和女修聽到這低悶的聲音嚇了一跳,趕忙推門跑進來,卻看到太后好端端的坐著,神情卻不再像以前那么木訥,眼神中光彩流轉,看著她們笑起來。
從慈康宮中帶來的一名心腹宮女喜出望外,過來翻身跪倒,含著淚說:“太后,您好了?”
羋崇月微笑著伸手拉她起來:“你在胡說些什么?本宮也沒生病,什么好不好了的?”
說罷又站起身,走向那兩名女修笑著點頭道:“本宮此番叨擾貴仙山,辛苦二位姐姐了!”
看著判若兩人的太后,兩人先是一愣,又趕忙躬身還禮,連說不敢。
羋崇月對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笑著說:“這位姐姐,本宮有一事相煩。貴派二位真人的長女魏念小姐迎我至此處已有月余,我與她頗有眼緣,還聽說這座云峰就是委屈她讓出來的。今日無事,你能不能帶我去她現(xiàn)在的住處走走?”
那個女修聽了,連忙點頭:“尊太后懿旨。大師姐現(xiàn)在住在三師姐的并峰上,太后請隨我來?!?p> “有勞了!”
可誰知道這位大周太后剛才端莊華貴一派雍容,一坐上云梭就怕得要死,雙手緊緊抓住欄桿不敢睜眼。帶路的女修想笑又不敢笑,心里悄悄說:“這是何苦呢,非要自己跑去找大師姐!”
……
“稟太后,到了?!?p> “哦,到了?吁,本宮來了這一個月,最不習慣的還是這個飛在天上的輦,讓姐姐見笑了?!绷d崇月心有余悸地慢慢走到地面。
“貧道不敢。太后請慢行,我先去稟報大師姐得知。”
說著話,那女修飛跑進了眼前一所庭院。不一會兒,魏念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外的太后,吃驚之余也趕緊過來行禮。
羋崇月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笑咪咪地說道:“聽姜真人說,你的小名叫三念,真好聽啊!我比你大十幾歲,就叫你三念姑娘吧,你介意嗎?”
魏念臉一紅,連忙笑著擺手。
“我今日實在無聊得很,就想來謝謝你把云峰讓給我們母子住,再和你說說話?!?p> “太后不需這么客氣,快請進吧!”
“好漂亮的院子!”一邁進門,羋崇月就被一院子錦花繡草看花了眼,“這是令妹的住所吧,她養(yǎng)的這些花草真好看!”
魏念聞言抿嘴笑起來:“四念那個瘋丫頭哪兒伺候得了這些啊,這都是我過來之后種的?!?p> “啊,三念姑娘真是仙姿佚貌!怪不得我聽說你鉆研仙藥醫(yī)道呢,果然有耐心啊?!?p> “太后謬獎了?!?p> “哦對了姑娘,我聽姜真人提過,我家幸兒每日服用的藥都是勞煩你采來熬制的,是嗎?”
“是的,太后不必掛懷,舉手之勞而已?!?p> “怎么能不掛懷呢,真是有勞了?!?p> 羋崇月一臉愧疚,又好奇地問道:“請問煎藥要用道法嗎?”
“道法?”魏念展顏一笑,“不需要的。只要采來對應的草藥,熬制方法世間都一樣的。”
“哦,那太好了!三念姑娘,要不以后煎藥就由我來吧?!绷d崇月很開心地說。
魏念連忙擺手說道:“不敢勞動太后,我熬制就好了,很簡單的?!?p> 羋崇月笑著說:“我倒也不是完全想替姑娘分憂,實在是我自己一個人待著,無聊得很,想找個簡單的事情做。姜真人給我的那本書我也看了幾頁,也說不能閑著不動彈,要找事情做一做?!?p> “嗯,這倒也是?!蔽耗盥犃松晕Ⅻc點頭。
“況且幸兒畢竟是我孩子。身為母親,總想為他盡些心,總讓姜真人和姑娘忙來忙去,心里有些不好受?!闭f著,羋崇月有些慚愧地搓搓手。
魏念看著她黯淡的神情心便軟了下來,于是笑道:“太后既然這么說,那煎藥就由我們兩個一起來如何?”
羋崇月驚喜地抬起頭:“好!謝謝三念姑娘了!我也跟姑娘學學本事,哈哈。”
魏念看著她,想起娘說過母愛的偉大,也笑起來。
……
從這一天起,給姬幸的藥就由她們兩人一起來煎。
一開始羋崇月堅持要自己來并峰,可魏念看到她每天從云梭下來驚魂未定的樣子,便笑著說以后自己帶著配好的草藥去云峰找她。羋崇月也是實在害怕在天上風馳電掣,也就答應下來,還興致很高地把熬藥的一應東西都搬去了云峰。
半個月過去了,兩人已經變得無話不談。魏念長這么大,心中一直告訴自己,要做一個正襟危坐的大師姐,可如今在年紀比她大,又沒有大很多的羋崇月面前,反而放松自在了很多。
候在藥釜旁閑聊的時候,羋崇月就常常講起她小時候在楚國做公主的童年。從小在不周山長大的魏念聽得津津有味,時長問東問西,遇到有趣的事兩人就哈哈大笑,談到唏噓之事便一起傷感。
羋崇月也會偶爾好奇地問一些修道的事情,魏念就給她連講帶比劃,也是其樂融融。
這一天,羋崇月坐在小杌子上,托著腮一邊翻爐子里的火炭一邊問道:“三念啊,那本《素女心法》我已經看到第五篇了,正講什么女子的氣海啊,血脈啊什么的。你說你們修士練的就是這些氣啊脈的,是不是?”
“是啊。氣海就是凝結和儲存真氣的地方,血脈是運氣的路徑。”魏念專心配著下一味藥,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哦,里面說有個運氣的穴位,好像叫什么俠玉泉的,在哪里???……唉,這藥熬得真慢啊?!绷d崇月嘟囔著。
“俠玉泉?”魏念驚訝地抬頭看了看百無聊賴的太后,臉微微一紅:“啊,在臍下四寸處,胞宮……就是我們女子孕育胎兒的地方?!?p> “哦,就是胎宮啊?!绷d崇月愣了一下便笑道,“咦,三念,你是不是臉紅了?”
“才沒有!”魏念一扭身低頭說道。
“哈哈傻丫頭,這有何不好意思的。你就算是修士,將來不也要找道侶生孩子的嗎?”
“太后,快不要說這種羞人的話了!”魏念臉更紅了,低聲嗔怪道。
“好好好,不說了,我們三念是大姑娘了,害羞了,哈哈!”羋崇月笑著站起身,“藥好了,我給幸兒送去?!?p> ……
“母后,這藥真苦啊!”
“幸兒真不錯,一口就喝光了!”羋崇月笑盈盈地看著姬幸。
姬幸覺得有點好笑:“母后,我已經二十多歲了,不用當小孩子哄了?!?p> “在母后眼里,你永遠是小孩子啊。”羋崇月眼神迷離。
“母后您怎么了?”
“沒什么,可能有點累。哎對了幸兒,你有一次跟母后提到過,遇襲之后隱約聽到趕去救你的魏真人和鎮(zhèn)守仙人說了什么法術來著?”
“法術?沒有吧。母后您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姬幸奇怪地問。
“哦就是突然想起來。今天和三念姑娘煎藥,閑聊不周山的法術來著?!?p> “哈哈,小夏他們在這里修習的叫‘道法’,不是‘法術’!法術是巫術那種不好的東西。”
“哎喲,就是巫術!你聽到魏真人提過的就是巫術!叫什么巫術來著?”
“叫……”
“幸兒好好想想。母后……三念姑娘也很好奇啊!”
“……好像叫祝由巫術吧?!?p> “哦,是這個了?!绷d崇月站起身拿過藥碗。
“母后,剛才提到小夏,您怎么不愿見他???”姬幸抬頭問道,“母后還在為他服了麒麟血耿耿于懷?”。
“母后從來沒有怪過夏兒!”
“母后,你看我的……”
姬幸剛想給母親看方清他們給自己新制的法陣輪椅,羋崇月已經急匆匆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