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攤外的地桌上,余佳寧紅著臉扒拉著顧巧的肩頭,鼻子抽泣著,訴說著她昨天分手的事。
徐佳佳自詡是個戀愛高手,拉著余佳寧就指點迷津,看這倆一個敢講一個敢點頭,顧巧嘆了口氣,幸虧自己沒喝酒,要不然一會怎么回家都是個問題。
過了許久,就在顧巧勸了三次該回家的時候,余佳寧終于站了起來,握緊拳頭,豪氣沖天的喊到明天一定去要個說法。
然后又啪的一聲倒在了椅子上,任憑顧巧怎么叫都沒反應(yīng)。
那邊的徐佳佳早就跟余佳寧一個樣了。
看著兩攤醉得像爛泥一樣的人,顧巧發(fā)誓再也不跟她倆出來喝酒了,雖然這個誓已經(jīng)發(fā)過好幾次。
實在沒辦法,就只好都領(lǐng)回家了。
顧巧站起身去找老板結(jié)賬,付完款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名衣服上全是補丁的小女孩站在攤子旁邊,看著烤架上的肉串,眼睛里全是渴望,顧巧幕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也是像小女孩一樣,望著小吃攤,連問價格的勇氣也沒有。
“老板,你再幫我烤點串兒。”
小女孩猶豫了許久,還是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顧巧連忙叫住她,“小妹妹,你等會兒?!?p> 顧巧在離女孩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將手里的袋子遞了過去,說道:“吶,給你的?!?p> 小女孩沒有接,警惕的眼神看著袋子,顧巧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你要不放心回家在吃,以后這么晚別出來了。”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她接過袋子,給顧巧鞠了個躬,奶聲奶氣的開口說著謝謝。
顧巧的眼睛已經(jīng)彎成了月牙,看著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背影,鼻頭有些發(fā)酸。
整理完情緒,她這才想起還有兩人睡在攤子上,顧巧一回頭,愣了一下,攤子上空無一人,哪還有什么人。
顧巧跑過去問老板有沒有看見人,在等到?jīng)]有的答復(fù)后,連忙掏出手機準(zhǔn)備報警。
可是怎么打都沒法打通。
此時顧巧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電影里那些趁人不注意綁架女孩子的行為。
“喂?!?p> 顧巧皺著臉回過頭,看見原本余佳寧的位置上坐著一個男人,翹著二郎腿看著自己。
一瞬間,昨天晚上發(fā)生的記憶如同幻燈片一樣在她腦子里過了一遍。
“你是,元,初?”
元初點了點頭。
“那她們兩個?”
“可能正在家里睡覺吧。”
顧巧想著自己剛才急得直跺腳的樣子,咬著后槽牙,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冷靜,這個男人她惹不起。
“我看你好像有點難辦,就隨手幫你個忙。”
元初壓下自己翹起的嘴角,這是他第一次覺得捉弄人有點意思。
顧巧拉開椅子坐下,問道:“那你為什么在這里,你不是說要我忘了嗎?”
“我喜歡你?!痹跆裘迹安恍袉??”
雖然知道他這是玩笑話,顧巧的臉還是不爭氣的紅了。
她伸手拍了拍臉頰,瞪了他一眼,“我還不至于花癡到相信你這胡話的程度?!?p> 元初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就這么沉默了一會兒,顧巧發(fā)現(xiàn)好像跟他在一起,氣氛老是容易僵。
她偷瞄了眼手機,已經(jīng)不早了,反正他要干什么她管不著,自己再不回家明天就要頂著黑眼圈上班了。
就在她剛想好理由要告辭的時候,元初終于開了口,“跟我做個交易怎么樣?”
顧巧站起身,并未把這句話當(dāng)回事,隨口說道:“您是神,還用跟我交易?我得走了,明天還要上班。”
“一個月可以給你買套市中心的房子,你隨便挑?!?p> 顧巧重新坐了下來。
打量著他的眼神,并沒有玩笑的意思,而且聽語氣也是很認(rèn)真的。
“什么交易?我先說好,肉/體交易出賣道德的交易我不干?!鳖櫱缮裆J(rèn)真,哪還有先前坐立不安的模樣,“你先說,我可以考慮一下?!?p> 極力壓下想翹起的嘴角,顧巧此時腦子里暈乎乎的,熟悉顧巧的知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這種大餅砸到自己頭上,怎么可能不吃。
當(dāng)然得先確定是大餅還是鐵餅。
元初手指敲打著桌面,對面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你放心,就是在我身邊待上一年?!?p> “我不干?!鳖櫱梢豢诜駴Q。
這下輪到元初愣住了,“不夠?”
顧巧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沒安好心,而且在你身邊我覺得太危險了,萬一遇到什么麻煩或者你貪圖我的身體來修煉什么的怎么辦?!?p> 元初被這個無厘頭的理由給整笑了,“在我身邊你覺得你會遇到什么麻煩?還有,我們不用修煉,誕生的時候就掌管了一切?!?p> 看著顧巧仍然抱有懷疑的眼神,元初低眸沉思了下,隨便說道:“告訴你真正的理由也不是不可以?!?p> 雖然元初的態(tài)度比之前更加不正經(jīng),但是顧巧卻莫名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不止縈繞在心頭,好像一個巨大的泡泡,將她包裹。
但元初好像并未察覺到異樣,但她有種肯定,這股感覺就是他散發(fā)出來的。
就好像,她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情緒一樣。
“我們的存在,并不是無敵的。”
元初眼神看著燈紅酒綠的街道,卻又像看著自己幾千年的過往。
“我們可以選擇自主消亡,然后天地會再誕生一位掌管此規(guī)則的神明,用你們?nèi)祟惖脑捳f,可以叫自殺。”
“但我不行。”
顧巧瞬間就明白,他會說出這句話就代表他試過,而且可能不止試過一次。
“但是那個老瘋婆今天下午找過我,說我在你身邊待上一年,她說我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p> “就這么簡單?!?p> “我能問你,為什么想…消亡嗎?”顧巧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勾起元初不好的回憶。
這個問題元初也問過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誕生了這種想法,可能是活了上萬年?還是在這上萬年里,自己仍然獨自一人。
“我活了上萬年,活得久了不行?”
元初并沒有意識到,產(chǎn)生孤獨,便是人性的開始。
街道上汽車刺耳的喇叭聲將顧巧的思緒拉回,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發(fā)呆了很長時間,而元初則一直盯著自己,剛才停止的手指又繼續(xù)敲著桌面,在等她回答。
其實顧巧發(fā)呆的原因,是元初剛才的眼神,很熟悉。
跟先前不同,她看到的小女孩是以前自己對喜歡之物不可得的失落,很單純的欲望。
但元初,雖然他說話的時候,好像再說一件很平常不過的事,但是他可能騙得了別人,但絕對騙不了她。
“我小時候過得并不快樂,我爸爸媽媽,在我四歲的時候出了意外,所以我一直在姨夫姨母家生活?!?p> 元初雙眉緊蹙,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而且他也不想聽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但對面顧巧紅著的眼眶讓他把話咽了回去。
“他們說我出生的時候就不是個吉利的好日子,把我父母給克死了,對我一直不好,吃剩菜,做家務(wù)很多活我都干?!?p> 她吸了吸鼻子,并未哭出來,只是嗓音開始發(fā)顫,“這些我都能忍,但是他們說我是克死我爸媽的兇手,我想過自殺,在我十二歲那年,但沒死成。”
元初那種眼神,與當(dāng)初自己最黑暗那段時光的眼神一模一樣,麻木,迷茫,像潭死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但眼睛身處藏著的,卻是另外一種信息。
請救救我,請愛我,請給我活下去的希望。
“做交易可以,我會給你答案,給你一個活下去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