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森林邊,格蘭特將勞累不堪的馬栓在了樹上,他獨身一人跑進了叢林。
進入?yún)擦趾笏脚茉娇欤趨擦掷锊粩嗵S,灌木叢的枝條抽打著他的臉,格蘭特毫不在意。
“天道輪回!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哈哈哈哈!??!”
格蘭特憋著笑,飛身躍過小溪,溪水濺在身上,他毫不在意。
“你這個王八蛋也有今天!沒想到吧?你以為我是螻蟻,那你最后死在我腳下時你又是不是一只螻蟻???當你的侍女襲擊你時,當你的衛(wèi)兵砍向你時,當你的臣子把繩子勒在你脖子上時,你又是什么?。苦??尼魯十三世???哈哈哈哈!”
他還在跑,他大口地喘著氣,嗓尖喉頭發(fā)出呼哈之聲,格蘭特毫不在意,現(xiàn)在還不是密林,也許還有人!他只能強壓著內(nèi)心的狂喜。
“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太久太久了!我終于做到了!我就知道我能做到?。。」?!”
格蘭特還在跑,樹間透過來的光斑映在他的臉上,雖已氣喘吁吁,但他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這兒,他必需這么做,因為他要發(fā)泄!長期以來,有一團火一直在格蘭特的胸膛里憋著,那團怒火時刻涌動日夜不停,仿佛隨時都能炸得他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所以,格蘭特一直在冒險布一個局,一個能手刃仇敵的局,一個比所有事都重要的局,什么官位、金錢、國運、尼魯人、藍島人,包括自己的命,這些都算得了什么?這是一件必須做的事!如果不做,那格蘭特就會蒸發(fā)掉、消失掉!
累到不行了,他終于不再跑了,跑得夠遠了,這里夠深了。只有在這里,在這個人跡罕至的萬里大山里,格蘭特才可以再次自由呼喊!
“愛爾瑪!杰克!你們在天之靈別散!我給你們報仇了!啊哈哈哈哈?。。 ?p>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解心頭恨,撥劍斬仇人!格蘭特沖著空曠的森林狂喊著!
他的心情爽到極點,簡直心花怒放!
那顆藏在心底隨時能炸死自己的炸彈消失了!那團胸膛里憋著的憤怒之火熄滅了!
所有的烏云全都散了!
心里的花兒開了!
格蘭特邊笑邊脫掉外套,撕掉襯衣,他笑著,喊著,在林子間的草地上滿地打滾兒。
一片晴朗哈!
真想翻幾個跟斗哇!
這是格蘭特活到現(xiàn)在為止,最開心的一天!
慢慢地,格蘭特鬧累了,他躺在草地上,一動都不想動。
耳聰目明,萬物清晰,內(nèi)觸妙樂!
天慢慢地黑了,巡使星已慢慢爬上了夜空,群星閃爍。
格蘭特躺在草地上,那股子狂喜的心緒慢慢沉淀著,緩緩飄落到他心底最深處,從氣化為水,從水變成冰,再由冰凝為磐石。
必須通過瘋狂的外在方式去表達的強烈情感在慢慢收斂,它正一點一點的轉(zhuǎn)化為心靈最深處的印記,完成以后,它能就被更平和地表達出來。當然,只有做到的人才能理解這種轉(zhuǎn)變,才有資格達成這種轉(zhuǎn)變!沒做到的人,是學也學不來的。
格蘭特,自然是那個做到了的人。
夜有些涼。
格蘭特拽過地上的衣服,蜷縮在里面,幸福著睡去。
指甲刷在修長飽滿地指甲上走動,美麗的指甲被涂成粉色,陽光照射,女人的手指顯得潔白無暇。
“嗯……蠻好看。”
凱西抬起玉手,欣喜地看著自己精心打扮的成果:“剛才聽他們說格蘭特回來了?我要把這指甲給他看看,嘻嘻……話說這家伙昨天消失了一天!哼!單身的男人果然不靠譜!一定是找野女人去了!”凱西的臉色像翻書一樣快,嘟嘴、微笑、憤恨一頁一頁閃過。
欽天署署副格蘭特大人的辦公室還在欽天監(jiān)政務(wù)樓最頂層。
咚咚的上樓聲響起,是女孩子腳步特有的輕盈聲,凱西今天穿得特殊漂亮,婷婷玉立,桃羞李讓!
辦公室的門開著。
當當當,凱西難得地敲了敲門,俏皮地道:“格蘭特大人,我來看您了,咦?您在窗口看什么呢?”
聽到明麗的聲音,正看向窗外的人轉(zhuǎn)過頭來。
平日里的褐色大波浪卷被梳向了后面,原本白皙的書生面孔上多了幾份堅毅,那張清瘦的臉似乎更瘦了,刀削的一樣,那雙眼睛里面流動的不再只有儒雅,而是多了一份經(jīng)歷變故后的滄桑與成熟。
他變了。
氣質(zhì)變了,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自信!整個人的精神層面似乎變得更加強大!
“呃……”凱西閉上了嘴,傻傻地看著他。
“是凱西啊,你來了?”格蘭特靠著窗戶,練達一笑。
皇宮,檢察組、清算組匯總辦公樓。
屋子只有兩個人,格蘭特和財政署的那個酒糟鼻坐在一張桌子旁。
“錢德勒大人,看來我們又要開始忙了!這位馬休大人檢舉的三位高級官員都被長老院定了案,我們又開清算他們的家產(chǎn),并把那些財產(chǎn)充公呢。這位馬休大人真了不起,這三位庭官最小的都是監(jiān)正,現(xiàn)在官場已經(jīng)有了些對這馬休大人的風言風語,你聽說了嗎?”格蘭特向后抓了抓頭發(fā),隨意道,自從上次跟這酒糟鼻分了臟,他們關(guān)系近得很。
“我早聽說了,半個月前內(nèi)政院關(guān)于馬休的議論就不少,有說他迫害同僚的,有說他公報私仇的,但是沒辦法啊,您聽說了嗎?”酒糟鼻向格蘭特這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據(jù)說這馬休的巡史監(jiān)監(jiān)正一職是尼魯十四世親點的,有傳言說馬休動了誰,就相當于國王要動誰,他是國王的打手!能動用親衛(wèi)兵團辦案!前途無量,誰敢惹?”言罷,酒糟鼻搖了搖頭。
格蘭特呷了一口葡萄酒,目光閃爍。
距離上任國王尼魯十三世被刺客刺殺已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里風平浪靜,兇手被處死后,尼魯十四世為老國王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異族沒什么動作,巨大城墻天下太平;格蘭特的工作有條不紊,唯一讓人心煩的是“紅寶石”那邊還是沒有傳回入室刺殺自己的那個殺手是誰。
“大人……”酒糟鼻搓著雙手笑道
“叫我格蘭特就行,您是組長?!备裉m特練達一笑。
“不不,您官階比我高,我還是要叫您一聲大人。大人,這次查三名罪官的家產(chǎn),我們還跟上次那樣老規(guī)矩?”
格蘭特知道酒糟鼻說的是抽條私藏一部分罪官的財富,上次查布朗和耶魯家產(chǎn)時,酒糟鼻就做了個假賬扣下一批要上繳的罪臟,他一份兒格蘭特一份兒,格蘭特讓歐文去接洽并拿回了兩千金幣,后來湊了一萬,全讓“紅寶石”拿走了。
“那全靠錢德勒大人您了?!备裉m特笑道,他想開了,自己大仇得報,已無所畏懼。
“嗯,好說,”酒糟鼻點點頭,又閑聊道:“大人您可有耳聞?帝國要把舊勢力來個徹底清除,順著布朗和耶魯那條線一點一點挖,把整個鏈條都挖出來?!?p> “嗯,略有耳聞,這也正常,歷朝歷代都會這樣。”
“那您知道這次馬休他們檢舉的那幾個官員,是哪條線上的嗎?”
格蘭特感興趣了,不過他真不知道,只得搖搖頭等著酒糟鼻往下說。
“是國務(wù)署高德大人那條線……”
酒糟鼻的話突然戛然而止,因為走廊傳來了人走動的聲音。馬上,一行人步入會議室,為首正是馬休。
“馬休大人辛苦了,聽說您近來拿下幾宗大案!”兩人迎了上去。
“錢德勒閣下,格蘭特閣下,請坐,我們抓緊時間匯總一下案情。”馬休寬額閃光,意氣風發(fā)。
之后,眾人開始匯總那三宗罪官的案情,其中家產(chǎn)查封的工作自然由格蘭特所在的清算組去做。
“對了,格蘭特閣下,您猜現(xiàn)在誰和我一起做事?”說完案情,馬休突然笑道。
“誰?”
“是阿里克斯營長閣下,他帶著親衛(wèi)兵們配合我的工作?!?p> “哦?”格蘭特臉上尷尬一閃即過,馬上老練地笑道:“那恭喜了,相信有了親衛(wèi)兵的支持,檢察工作也會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正是,兩位大人,我們還有要案去繼續(xù)處理,就此別過了。”
“我們也要回署部,走吧。”
一干人等離開會議室,從辦公樓魚貫而出,外面正有一隊親衛(wèi)兵在等待檢察組的人,為首一人天生的一對笑瞇眼兒,正是那位阿里克斯營長,他還是老樣子。
“格蘭特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羔?”阿里克斯看到了格蘭特走到樓外,他在馬上笑瞇瞇問候。
格蘭特翻身上馬,勒韁來到阿里克斯身邊,微笑點頭,緩緩道:“阿里克斯營長,您也好?!?p> 兩組人就此別過。
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