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明聽到格蘭特說的尼魯語,有些茫然不解。
見狀,格蘭特神采黯淡,“大長老,您也忘記了我們的尼魯語嗎?”
格蘭特又想了半天,才勉強用哨音問道:“您,還,好,嗎?”
南門明并未回答,他雙手握住格蘭特,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地指了指門外,格蘭特正在疑惑之際,就見大廳里除了南門明之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人們都向外走。小花也走過來,向南門明打了個招呼,但拽著格蘭特來到室外。
外面天色欲晚,已有幾堆篝火在空地上點燃,人們走出室外后便在火堆外圍矗立,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咦?那不是剛才把我送下天樹的那個布坎嗎?”格蘭特看到秸稈布坎孤零零地站在火堆中間,一動不動,便指著秸稈布坎用布坎哨音向小花發(fā)問:“干什么?”
少女揚起臉,沖著格蘭特嘰里哇啦一頓口哨,格蘭特就聽懂兩字:決斗!
決斗?決什么斗?誰跟誰???格蘭特覺得這些藍島異類真的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做事突發(fā)奇想。不過,自己肯定不會是決斗一方就是了,一來自己是文官而不是武夫,二來那秸稈布坎一直瞪著另一邊的人群,根本沒看自己這邊兒。
突然,小花捅了格蘭特的腰眼兒一下,格蘭特猛地一個機靈,大叫道:“不會吧!真是我?我才不上去!??!拒絕!拒絕決斗?。?!”
周圍的異族紛紛投來看怪物的眼神,人們本能地離格蘭特遠了幾步,格蘭特周圍馬上空了出來??吹剿{島人都把自己當做異類對自己敬而遠之,格蘭特嘆了口氣,心里雖然極不舒服卻也沒辦法。
不過,小花還是一直留在格蘭特身邊的,她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格蘭特不要唐突,之后嚴肅地指了指火堆圍成的空場。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光著上身穿著熊皮裙的布坎,這家伙的體形有些怪,一般來講,布坎都是身材勻稱而略顯纖瘦的,這家伙不同,他顯得有些粗壯,肩膀圓,不過身子很短,像只矮虎,比一般布坎要矮一點。
那矮虎步入場中,與秸稈布坎相對而立,矮壯與高瘦形成了顯明的對比。這時,身為藍島三主之一的諸葛圣也步入場中,他在離兩名布坎十幾米的地方站定。
誰也沒有說話。
兩名布坎的眼神突然開始犀利起來,四只眼睛在傍晚的昏暗中閃爍著幽光。
矮虎用短而壯的手握緊短劍,由于太用力,手背兒發(fā)白。
秸稈布坎注視著他,緩緩地,將黑色的劍從背后摘了下來,他慢慢把手指一根根握在劍柄上,他的手掌,修長,干燥,有力。
“笛……”
一聲長長的合奏自諸葛圣口中發(fā)中,聲音仿佛是裁判員宣布開始的指令,兩名布坎開始邁到步伐,緩緩向?qū)Ψ娇繑n。他倆相互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每一步邁得都很輕,每一步都很細碎,所有人都摒住看著這一切。
合奏戛然,只留余音。
與此同時,火堆中間的空場上發(fā)生了巨變,那里仿佛有兩顆炮彈突然發(fā)動了對射,地面顫抖了一下,強大的氣流將篝火的火焰平著拉出很遠。
乒!!!
一道轟天的巨響!似乎有兩個陀螺狠狠地砸在了一起,碰撞的中心點傳來尖銳的扎耳的金屬絞在一起的牙磣聲,似乎有些碎東西被崩飛到天空,不知道是皮膚還是頭皮什么的。
兩個陀螺不斷躍起,之后瘋狂地絞在一起??吹贸觯斩挷伎灿捎谑珠L所以形成的陀螺范圍較大,但是,他這邊在旋轉(zhuǎn)著后退。而矮虎那邊的陀螺攻擊距離雖然短了一些,可力量似乎不小,甚至在急于和秸稈布坎硬碰硬,于是他形成的陀螺追了上去。
就在矮虎追上去的同時,秸稈布坎突然躍回,用自己陀螺的邊緣,非常精準地劃正了矮虎陀螺的某個薄弱點!
噗!
這次不是金屬絞動的牙磣聲,而是刀刀入肉的悶響,有人被砍中了。
一柄黑色的劍,劃著弧度飛向天際,好久之后才啪地一聲,扎在了地面上。
矮虎布坎跪在地上,左手捂著右手的斷臂,他的額頭、肩膀、胸前、大腿到處都是傷口,有的足有寸深,傷口可見白骨,但他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秸稈布坎。
人們都瞪大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喘,現(xiàn)場靜極了,只有秸稈布坎緩緩走過來時草鞋輕踩地面的啪嗒聲。
啪嗒。
啪嗒。
啪嗒。
矮虎緩緩抬頭,看向已站在面前的秸稈,他表情木訥,張開左手和被齊根砍斷的右臂,露出自己的面門和胸膛。
黑色的短劍橫了起來,貼在他的心窩的皮膚上。
緩緩地,慢慢地,刺入皮膚。
噗呲,噗呲,兩股鮮血從湖藍色的皮膚涌了出來,劍慢慢埋入身體一拳深,捅破了失敗者的心臟,矮虎的身體不停地微微顫抖著,但他一直沒說什么。
黑色的劍尖從后背透了出來,滴下一綹血液,慢慢抽了回來,矮虎布坎死尸咣當?shù)沟亍?p> “呃!”格蘭特不自主地想叫,但他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布坎為何而爭斗,但他們畢竟是同族,本以為秸稈要在贏了之后走過去,把失敗者拽起來安撫一下然后讓他去養(yǎng)傷,可是……他竟殺了那家伙。
“咻?。?!”
秸稈布坎仰天長嘯!那是一聲極悠長的哨音,那是勝利者的歡呼!
“笛!?。 ?p> 諸葛圣也揚天發(fā)出合奏,與之附合。聲音停下來后,他走近勝利者,自打胸前的項鏈中摘下一顆藍綠色的草藥丸,遞給秸稈布坎,秸稈布坎面色微微變化,接入草藥丸含入嘴中,一抬頭,喉頭上下一動,草藥化入體內(nèi)。
“那個東西,叫什么來著?對了──‘藍魔三味丸’!公冶布給過我三顆,為了治左肩的傷吃了一顆,后來為了治阿里克斯那個混蛋捏碎的手掌又吃掉一顆,這藥丸有奇效!”格蘭特回想著‘藍魔三味丸’的口感和神奇的功效。
果然,秸稈布坎吞下藥丸后,仿佛身上通過電流般微微顫抖著,不一會他的身體折射出一片微不可查的七彩光暈。他的額頭上本有一道寸深的傷口在流著鮮血,可光芒過后傷口愈合了,他的腰板也更挺直了些,看起來體能也完全回復(fù)了。
這時,幾名穿熊皮短裙的布坎走入場中,將落在場中的劍撿起收走,將死者的尸體抬到一個約有兩層樓高的巨大木堆上,上面有個木排搭成的床,尸體在那里被放平,布坎們走下木堆,拿過火把,從下面將木堆點燃。大火熊熊燃起,卷夾著漫天飛灰,燃盡了失敗者的軀體,將他們帶到他們來的地方。
“靠!這群野人!當場殺人就地煉尸?一條龍服務(wù)一次性解決?。?!”格蘭特以手掩面不愿再看這殘忍的一幕??伤皖^看到一邊的小花在很認真地觀看著,不禁微微搖頭,但自己身處異境藍島,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有人家的規(guī)矩,自己爽不爽一文不值,只能靜靜地看著。
人群并未散去,看得出大家沒有離去的意思,無論壯年男子還是婦孺老幼還在原地等待。秸稈布坎揚手摸了摸額頭,啪地一下,摳掉了一塊結(jié)痂,剛才寸深的傷口竟完全好了,只有新肉的顏色略鮮,顯示過那里曾受過重創(chuàng)。
秸稈布坎靜靜站在火堆中間,仍在等待。
人群猛地被推開,一道藍影高高躍起,魯莽地跳入場中,地面一陣顫抖!
又一個布坎,身材比一般藍島人要魁梧,看起來年齡不小,下巴上有巴掌長的花白胡須,光著頭,坦露上身光著腳,下身系著熊皮裙,一道巨大的刀疤自頭頂走過鼻梁,經(jīng)過下巴一直到達前胸尺許,這讓他的面貌看起來有些兇惡。
他,只有一只手臂。
但他,背后有兩支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