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暖春,花紅柳綠,春風喜人。
一路無話,三人來到了灰省。
格蘭特是國之一品大員,帝國三院之一的內(nèi)政院的院長,也就是國之宮相,是總攬帝國除軍事、司法之外的一切事務的超級大臣,是國王的直接助手,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官場默認的規(guī)則是——見宮相如見國王。所以,格蘭特官威之大不必細說。一路只走官道,只住王庭行宮,無論走到哪里都是萬官來朝,無論住在哪里,都是夜有高官相見,高官們阿諛逢迎,高官們跪在格蘭特面前乞求他在國王面前美言,高官們把銀行存款的票據(jù)塞進格蘭特手里,格蘭特一一笑納,來者不拒。
這一日,一行人就來到了灰省的半灰鎮(zhèn),這是一個極小的小鎮(zhèn),這里的鎮(zhèn)長才國家五品官員,他哆哆嗦嗦地接待了格蘭特一行人,唯恐招待不周惹了這位宮相大人。窮鄉(xiāng)僻壤,沒什么好物,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格蘭特一行人要離開,鎮(zhèn)長和本地治安官相送,治安官還帶了一小隊軍兵,要保護格蘭特。格蘭特揚手,神秘笑道:“不必,前方就是未收復區(qū),隨時可能出現(xiàn)藍島人,遭遇了敵人,你們這些人也是白白送死,何苦跟著?”
鎮(zhèn)長和治安官面面相覷,最后鎮(zhèn)長老頭道:“宮相大人!既然知道前方如此危險,何不直接留在此地?我愿帶軍兵前去搜察,可保宮相大人安全?!?p> 格蘭特擺手秘不必:“一路來,許多人這么說,但不是自己親人不會盡全心,我也不想誤了你們性命,還是我親自前往,好意心領。你等備下好席,我?guī)兹赵贩祷??!?p> 言罷上車,三人揚塵而去,只留下鎮(zhèn)長和治安官對視無語。
于是,清晨時分,格蘭特等人就駛?cè)肓藨?zhàn)場邊緣,初時,每隔十公里,就有一隊軍兵過來盤問,格蘭特亮明身份,謝絕護送,繼續(xù)前進。
下午時分,天氣大熱,三人停下休息。
“格蘭特大人,這里已過了灰省地界吧?半天沒有軍兵了,看來這里就是危險地帶了?!狈栋⒙搴瓤谒馈?p> “你怕了?那就自己回去?!备裉m特坐在樹蔭下乘涼,接過車夫遞來的水壺。
范阿洛,格蘭特冷笑一下。
一切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
半小時后,三人繼續(xù)出往,依然悶熱,時有的清風讓人如獲珍寶。
馬車又行進了一個小時,快到下午四時,這時,本來在車隊后面的跟隨著的范阿洛突然策馬上前,與車廂平行,并向車廂里盯視。
格蘭特與范阿洛對視幾秒,才問范阿洛何事,范阿洛也不答話,就這樣盯著格蘭特。
在最后時刻,格蘭特終于無奈地搖頭一笑,道:“范阿洛,不要心急,前面有個廢棄的小村落,我的外甥女就在那里,不遠的。”
黑漢范阿洛虎著張臉,聽罷沉思,又看了看前面,才沉聲道:“遠處好像確有小村落……你怎么知道的?你都沒看到,那村落在正前。”
“莫急,一會下車我自然與你說?!备裉m特神秘一笑。
范阿洛思考片刻,點了點頭,策馬奔向前方。他的馬每逢驛站必換,都是高頭軍馬,速度極快,不多時便左奔右突,觀察了地型,然后先一步進到那廢棄村口,跳下馬車,等著格蘭特二人。
馬車停到了范阿洛面前,車夫從座上跳下,打開車門,抻手去攙格蘭特,畢竟格蘭特有腿疾,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上下車不便,車夫自然不敢不服務好。
格蘭特下車,環(huán)顧四周。
此處已是牙省,再往前幾十里就是巨大城墻。雖然說因為箭雨機的發(fā)明,使得戰(zhàn)爭局面大變,繼而蓋倫又發(fā)動了清推樹林,穩(wěn)步逼近戰(zhàn)術,藍島人失去了大部分奪來的地盤,但一看這里周圍有樹林,就知道這兒是一個未被尼魯人奪回之地。
小村落破敗不堪,斷壁殘垣上長滿綠苔,別說人聲,犬吠都沒有,死一樣的靜。
啊?。?p> 一聲殘叫劃破寂靜,是范阿洛手提雙匕,刺向車夫,車夫也是軍中高手,腰上軍都沒撥出來,就被范阿洛在喉嚨上、胸前心臟處猛戳幾下,扎掙著倒在地上死了。
范阿洛檢查尸體,回頭看時,格蘭特仍在拄著杖,背對自己看著村里,似乎在張嘴說著什么,但只見格蘭特嘴唇翻動,卻不能聽到聲音。
“嚇傻了?”范阿洛嗡聲道,他來到格蘭特面前,格蘭特轉(zhuǎn)頭看向他。
“我說你嚇傻了?你怎么知道這里有個村落?我沒看到你用地圖,你在車廂里時又怎么知道正前方有這個村子?”
格蘭特不言,范阿洛正待再次掏出腰間的匕首,格蘭特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范阿洛不要聒噪:“噓……你聽不到嗎?我的朋友?”格蘭特問話時面帶神秘笑容,似乎旁邊躺著的車夫尸體他沒看到一樣。
“聲音?什么聲音?”范阿洛疑惑。
“聲音,能傳得很遠很遠,但只有你有一雙慧耳,才聽得到,”格蘭特似乎在欣賞美妙的音樂一樣,他陶醉,他伸開雙手擁抱天空,“聲音傳不到的東西,也都在偉大的神語中……”
范阿洛掏出匕首,此處是荒山野嶺,只有二人,一個彪悍的頂級殺手對上一個手無寸鐵的文官,還是個瘸子,縱使你在官場再呼風喚雨,此時此刻,你也求救無門。
“范阿洛,不要急,你不想見見我外甥女嗎?她就在那個院子里。”格蘭特似乎根本察覺不到生命正受到最大的威脅,他仍輕聲道。
范阿洛只覺得這格蘭特瘋瘋顛顛的,不似正常人,以為只是文人臨死前嚇破了膽的異常表現(xiàn),不過一切穩(wěn)操勝券,對方小命兒就在他一刀之間,他也不急,冷笑道:“這里有人?一分鐘之內(nèi)把你外甥女找出來,我會把你綁起來,讓你看著我壓在她身上!走!”說完,匕首抵在格蘭特后腰上,逼他前行。
二人進入村內(nèi),小村落沒什么縱深,路邊即有人的枯骨,二人在幽靜的小路上慢慢行走。
“到了?!?p> 范阿洛正待不耐煩,格蘭特便停住了腳步。
“這里?”
范阿洛疑惑,這是一個村里極小的院落,殘破的草房,長時間沒人修葺,有些地方快塌了,門口兩個大缸里有了殘破的大洞,似乎是主人逃命時打破的,現(xiàn)在缸里長出一米高的雜草。不過,這里以前的主人應該是個有生活情趣之人,即使住在這樣的小村子里,還是把院子里鋪上了方磚。
范阿洛搖了搖頭,認定這里沒人,便把匕首舉起,準備要對著格蘭特的后脖頸處下手。突然,他耳朵靈活一動,因為他聽到了一些聲音,是一種細碎的嗒嗒的腳步聲,聽想來像小貓那種隱隱的、輕微的聲音。
聲音來自院里,范阿洛偏頭一看,差點驚的魂兒都出來——那是一個女孩兒,有點矮,不過面目清秀,正迎著二人跑過來,而且已經(jīng)只有三五步之遙,范阿洛吃驚至極,他擁有“小鬼”中頂級殺手的身手,耳邊自然錯不了,人的腳步絕不可能這么輕盈,自己應該早在女孩兒在屋中走動就聽得到,然而現(xiàn)在對方離自己只有五步之距。
“站住!”
范阿洛大叫一聲,一把推開格蘭特,用匕首對準女孩兒,女孩兒果然停住。
細細看后,范阿洛看到對方只是一個尼魯人那種白里透紅的臉膛,自然不是藍島人,只要是尼魯人,那就沒什么威脅了。
范阿洛放下心來,走上前去,他足足比女孩兒高兩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孩兒。
“脫衣服!”范阿洛命令。
女孩兒抬頭,看著他。
“咦?”
范阿洛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這女孩子似乎沒什么表情,似乎有一層面具正帶在她的臉上。
范阿洛用匕首探到小女孩衣服上,想挑開扣子。
突然,一種極為危險的直覺,像電流一樣傳便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殺手的全身。范阿洛就像觸電一樣,身體本能一躲,然后他就看到眼前天地倒懸,他頭腦清醒,他有過這種體驗,這是被敵人莽力擊飛的視角,他連忙調(diào)整手腳讓自己落地,可他卻找不到自己的手腳,似乎只有腦子清醒,身子不見了一樣。
咣!
范阿洛落地,下巴處才傳來巨痛,范阿洛想哀號,卻只能勉強地嗚嗚作聲,這時才能看對,那女孩子慢慢收回朝天一掌,應該就是這一掌把自己這個二百多斤的壯漢擊上半空,又落了下來。
“嗚嗚……”
范阿洛掙扎著,他搞不清這一切,他趴在地上,努力控制自己的手和腳,想爬起來,卻手腳無力。
小女孩走過來,想抬腳踩向自己,范阿洛只來得及本能一擋。
“咻!”
一聲哨子聲,這一腳沒落下來,腳拿開后,范阿洛正好用趴在地上的視角看到一幕。
一個赤裸上身,身背著短劍的布坎青年從房屋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