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回 傻瓜
宋景行陰騖道:“饒不饒命,還得姑娘說了算?!?p> 那幾人又轉向趙錦衣哀求:“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還請饒命罷?!?p> 若是素日里,趙錦衣是決不會饒過這種以欺負女子為樂的男子的,便是嘴上討便宜也不行。
可宋景行還受著傷,她得顧慮著宋景行。
趙錦衣睨了一眼梅染。
梅染當即叉著腰,氣勢洶洶:“將桌子騰出來到那邊站著吃面去!”
那幾人倒是干脆,大呼感謝后迅速地跑了,竟是連面都不吃了。
攤主有些怔愣:“這……”
鴉青上前,給了她沉甸甸的一串錢:“我們包兩張桌子?!?p> 婦人當即笑瞇瞇道:“客官快快請坐,面就好了?!?p> 熱騰騰的面先端到趙錦衣面前,趙錦衣早就饑腸轆轆,但卻示意攤主先送到宋景行面前:“先給那位壯士。”
宋景行也不客氣,朝趙錦衣微微頷首,大口吃了起來。
婦人手腳很快,剩余的面很快的都端了上來。
味道還算可以,趙錦衣難得地將面差不多吃完了。
眾人填飽肚子,仍舊各騎各驢,各坐各車,照舊晃晃悠悠的往城門去。
眼看再繞過一座小樹林,就是熟悉的城門了,趙錦衣正托腮倚在窗戶旁邊,看著前面的宋景行出神,忽地聽得一聲哨唿聲響,從小樹林里鉆出幾人來。
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在面攤上起了齟齬的那幾人。
此時那幾人一改方才的神態(tài),個個兇神惡煞,手上持著粗大的木棍,朝他們包抄過來。
宋景行勒停驢子,冷眼看著他們:“前面便是城門,素來有軍兵巡邏,你們就不怕?”
此前那出口調戲趙錦衣的男子嗤的一聲笑了:“方才軍兵才過去,起碼要一個時辰后才會過來。這一個時辰,足夠了。”說著竟是涎著臉,“假若你們主動些,留下這三個小娘子與足夠的錢財,你們二人的性命倒是可保住。兄弟,我瞧你是受了極重的傷罷,方才虛張聲勢,怕是已經(jīng)沒什么氣力了。那小娘子這般嫌棄你,你又何必在乎她的生死。”這人一雙三角眼,此時色咪咪的,毫無忌憚地看著趙錦衣。嘖嘖嘖,小娘子生得可真嫩,那兩個丫鬟也不錯。今日出行,可真是艷福不淺!
宋景行不語,只緩緩抬腿,從驢子上下來,腰肢挺直的站在那幾個歹徒面前。
趙錦衣扒著窗戶,問車夫:“陳叔,你可打得過那些歹徒?”
車夫估量著:“若是宋郎中在一旁協(xié)助,老奴沒問題?!闭f著從車轅下翻出一根長棍來,又摸出一把槍頭,插在長棍上,竟成了一根長槍。
那些歹徒轟然大笑:“喲,這老貨弄的是甚?想不到小娘子身邊還有好手呢。”
趙錦衣蹙眉,這些人看起來像是慣犯。
宋景行回頭,卻是道:“陳叔,你且保護好你家姑娘,他們這些牲畜,便交與宋某……”
那三角眼蔑視地呸了一聲:“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逞英雄,給老子去死!”說著便揮著那根粗大的木棍朝宋景行襲過來。
剩余那幾人則朝趙錦衣等人奔過來。
才奔了幾步,就聽得一聲慘叫響徹小樹林。
緊接著,只見那細皮嫩肉的小娘子拍手道:“死得好!”
那幾人回頭去,瞧見那情形,不由得大吃一驚。卻見三角眼捂著自己的心口,滿臉的不敢置信,緩緩倒下。
宋景行仍舊頂天立地地站著,身形巋然不動。
情勢急轉而下,幾個歹徒相視了一眼,兵分兩路,兩人回頭襲向宋景行,兩人直擊陳叔。
陳叔早就利落地跳下車,提著長槍,與兩個歹徒過招。
那廂宋景行竟從地上拾了一根掉落的樹枝,權當武器,抵擋著歹徒。
趙錦衣傻了眼,宋郎中沒有暗器了?他做的玲瓏珠呢?昨夜用完了?
不行,她得幫宋景行。她車里有小支的弓弩,一共有兩支箭,若是瞄得準,便能解決兩個歹徒。她想著,便轉身要將弓弩摸出來。
陳叔與兩個歹徒糾纏著,忽地往后頭退了一步,厲聲道:“你們是兵,不是賊!這套棍法,乃是軍中棍法!”
那兩個歹徒卻是不語,滿臉窮兇極惡的抄著木棍,使了狠勁,朝陳叔打過來。
陳叔堪堪躲過,他后頭的駿馬,卻受了驚嚇,前蹄騰空而起。
趙錦衣猝不及防,跌在座位上,后腰被撞了一下,鉆心的痛。
梅染與鴉青嚇得大叫:“姑娘!”
趙錦衣緩過來,朝二婢虛弱地笑了笑:“不打緊。鴉青,你快快去勒馬,我來取弓弩?!?p> 鴉青緊緊咬著唇,快速地從車廂鉆出去。
那兩個歹徒相視一眼,一人去壓制陳叔,另一人則提棍朝馬匹奔去。
趙錦衣摸到了弓弩。弓弩做得雖然小巧,但還是十分的沉手。
那歹徒高高舉起長棍,就要落在馬匹身上。
趙錦衣一顆心顫著,瞄準歹徒,按下機括。
在那一瞬,她的手竟然有些顫了。上回在容華樓,在茶坊,她都不曾如此懼怕過。是因為這一回,宋景行受傷了嗎?
箭羽強勁,嗤的一聲扎進企圖襲馬的歹徒的手臂上。
歹徒吃痛,一棍子就要落在馬匹身上。
電光火石間,鴉青從車轅上一躍而下,緊緊地抓住那根棍子后跌在地上。饒是這樣,馬兒還是受驚了,撒腿拉著馬車就跑。
車輪堪堪從鴉青身邊碾過。
趙錦衣緊緊抓著窗邊,腦子飛速轉著:京都附近沒有懸崖峭壁,只有一條運河……若是運氣好,最多馬兒跑累了,半途停下來……若是運道不好,跌入河中,她不會鳧水,香消玉殞……啊嗤,她不是克夫,是宋景行克妻??!今日出門,她就應該看黃歷的!
慌亂間卻聽得有人喊:“四姑娘!”
梅染的說話聲在慌亂中破碎:“是姑爺!”
宋景行騎著那頭驢,狂奔著朝他們追過來。
趙錦衣忽地有些想笑,她眼中閃著淚花,朝宋景行喊道:“笨蛋!驢哪里跑得過馬!”
話音才落,就見那頭驢突然被宋景行勒停,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噫?這不是南轅北轍嗎?趙錦衣傻了眼。合著宋景行不是來救她的?
梅染的聲音歡喜又慌亂:“姑娘,姑爺在那邊!”
馬兒是毫無方向的亂跑,宋景行準確地判斷了形勢,終于騎著驢跑到了馬兒面前。馬兒顯然更慌亂了,前蹄騰空,胡亂踢著。
宋景行一躍下驢,長身一躥,竟然躥上了馬背,緊緊地勒著馬兒。受驚的馬兒哪有這么容易被安撫,宋景行騎在馬上,被狂甩了片刻,才勉強將馬兒安撫下來。
他朝趙錦衣望過來,虛弱的一笑。
“傻瓜,傻瓜?!壁w錦衣捂著嘴,覺得嘴里咸咸的,苦澀得緊。
梅染望著四姑爺狼狽的樣子,又看看在一旁悠閑地吃草的驢子,脫口而出:“怪不得姑爺只愛騎驢?!?p> 趙錦衣?lián)溥暌宦曅ζ饋?。梅染總結得沒錯,還是騎驢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