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回 就是不能嫁那宋家小子
泰安院里靜悄悄的。
趙慶清醒,只讓胡管事叫了趙錦衣過來。
趙錦衣到時(shí),趙慶正半靠在床榻上,眼皮半垂,老態(tài)盡顯。
趙錦衣鼻頭一酸,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祖父,如今老矣。
聽得動靜,趙慶緩緩抬頭,目光茫然若失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孫女。趙錦衣心頭一緊,不是說已經(jīng)清醒了嗎?怎地……
卻是聽得趙慶啞聲道:“衣兒,你來了?!?p> 趙錦衣?lián)湓谒媲埃骸白娓浮!?p> 太好了,祖父終于清醒了。
趙錦衣紅了眼眶,望著祖父清減了不少的臉:“祖父可想吃些什么,衣兒去做。”
趙慶是真的清醒了,他虛弱一笑:“還是讓下人做罷,衣兒陪祖父說說話?!?p> 但大病初愈,也并不能吃大魚大肉。胡管事趕緊差人去做了,自己則貼心的掩好門,讓祖孫二人好好說說話。但臨走前,還是叮囑道:“老太爺方醒,可不能說太久了?!?p> 趙慶朝胡管事擺擺手。
他與趙錦衣道:“我今日總恍恍惚惚的,聽聞絲樂聲不止,鉆進(jìn)我耳中來。我便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不,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醒來了?!?p> 趙錦衣笑了,時(shí)人都說沖喜沖喜,沒想到二姐姐一出嫁,祖父就醒了。
她笑道:“今日是二姐姐出嫁呢。”
趙慶卻是一怔:“錦華出嫁了?嫁給誰家的小子?還有……”他聲音低下來,“你三叔父的那名妾室,可是這真的沒了命?孩子,孩子也沒了?”
他的記憶,停留在苗姨娘一尸兩命的那日。他自己對后面的事,只隱隱約約的有些許模糊的記憶。
祖父中風(fēng)之后,趙家發(fā)生了甚多的事,趙錦衣卻不能一一與祖父細(xì)說。有些事情,還得瞞著祖父。
趙錦衣的語氣沉沉:“祖父,那日苗姨娘,的確沒救回來?!?p> 趙慶唉了一聲,臉色煞白了一下。
趙錦衣趕緊道:“祖父,您可別嚇衣兒。”
趙慶勉強(qiáng)地朝她笑了笑:“祖父沒有事。大約是累了?!?p> “那祖父趕緊歇著。”趙錦衣可不愿看到祖父再次倒下。
趙慶卻擺擺手:“我不累。胡管事說我睡了許久,衣兒你且細(xì)細(xì)與祖父說說,錦華的郎婿人品如何,在哪一坊里住著?”
趙錦衣忽地覺得有些頭疼,這可不是一個(gè)好差事。
她心中斟酌了又斟酌,最后才道:“二姐夫人品不錯,他,是江南人士,明兒便要帶著二姐姐到嶺南赴任了?!?p> 趙慶眉頭一皺:“你大伯母怎地選了這門婚事,這京都兒郎眾多,就沒有一個(gè)合眼緣的嗎?”
趙錦衣趕緊替祖父揉揉心口:“祖父莫急。您若是不滿意,衣兒這就帶著胡管事去將二姐姐給搶回來。”
趙慶一噎:“你這丫頭,說的什么胡話。”
趙錦衣笑意盈盈:“衣兒說的正經(jīng)話。這婚事沒有祖父您同意,自然是不作數(shù)的?!?p> “罷罷罷?!壁w慶長嘆一聲,“兒女婚事,各自有命,我也管不了那般多。還不如做一個(gè)逍遙自在的老頭,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不過衣兒啊,你的婚事,可得讓祖父掌眼。不如這樣,上回祖父提議的招贅婿,衣兒考慮得如何?”
趙錦衣心頭忽地一跳。她怎地有種感覺,祖父好像是挖了個(gè)陷阱,讓自己往里跳?
但既然決定要嫁與宋景行了,她自然不可能再瞞著祖父。那對宋景行不公平。
趙錦衣看著祖父意味深長的眼神,輕聲道:“祖父,衣兒亦已經(jīng)定親了?!?p> 她話一說完,就看到祖父的眼神失望地看著她:“衣兒,便是連你也不聽祖父的話了?那宋家小子有甚好?工匠出身,整日做些粗重的活兒,他還算是,還算是那蘇老賊的門生!四丫頭,你這是,這是要活活氣死我?。 ?p> 她與宋景行定親的時(shí)候祖父就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這一醒來,所有的事情就知曉得清清楚楚。
她還說呢,怎地獨(dú)獨(dú)的就叫她一人來了。
外頭傳來胡管事不??人缘穆曇簟?p> 趙錦衣好氣又好笑。
敢情祖父一清醒,胡管事就將近段日子發(fā)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事無巨細(xì)的告訴了祖父。
還真是忠心耿耿的老仆啊。他也不怕祖父才清醒,承受不?。?p> 趙慶氣呼呼的。
趙錦衣虛虛笑了笑:“祖父這都是聽誰說的?”
趙慶沖口道:“當(dāng)初我要替你招贅婿,你爹敷衍我,將宋景行的名字寫在名單上,我讓胡管事去調(diào)查過這宋家小子的背景。當(dāng)時(shí)我是直接將他的名字劃掉了的,可萬萬沒想到,竟然還被他得了逞。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可您方才說,兒女婚事,各自由命……”趙錦衣柔聲細(xì)語。
“可你方才也說了,若是我不同意,這親事就不能作數(shù)?!壁w慶老兒固執(zhí)得像是十頭牛都拉不回。
趙錦衣頭疼極了:“宋景行他救了孫女幾回,對孫女分外看重,他雖是工匠出身,可行為品性比起京都里好些官家出身的子弟來要好得多。再說了,他之前做官,是那蘇博一再的請求他,他才答應(yīng)做官的,如今又被罷了官,算不得蘇博的門生。祖父您以前可常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分三教六等。怎地到了宋景行身上,就變得沒有原則了?”
趙慶理直氣壯:“若不是我的孫婿,老夫自然贊賞他。可若要成為老夫的孫婿,自然要看老夫的喜好?!?p> “祖父您不講理。”趙錦衣無言。
趙慶老臉一皺:“你要?dú)馑牢摇!?p> 不過一覺醒來,祖父就變得如此偏執(zhí),趙錦衣有些無力。她甚至有些想走,不再理會祖父了。
趙慶念念叨叨:“明兒便將這門親事退了,祖父再替你尋一門好的。你不愿意招贅婿,那便不招??蛇x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嫁那宋家小子?!?p> 趙錦衣不說話。
她還是頭一回覺得素來開明的祖父怎地這般不可理喻,無法溝通。
孫女臭著臉不說話,趙慶也有些不高興。以前孫女最聽他的話,怎地與那宋家小子扯上關(guān)系后,就這般叛逆了呢?宋家小子有毒!這門親事退定了!他也有些累了,揮揮手讓趙錦衣走。
趙錦衣氣呼呼的走了。
胡管事進(jìn)來:“老太爺,四姑娘似是不大高興……”
趙慶擺擺手:“一頭小犟驢。你將密室打開,我要與嬌兒說幾句話?!?p> 胡管事依言,將密室打開,點(diǎn)亮燈盞。他抬眼朝畫像所懸掛的地方看去,卻駭然發(fā)覺,畫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