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回 忠言逆耳
回程路上,梅染板著臉,神情嚴(yán)肅。
趙錦衣摔得不算嚴(yán)重,但也刮傷了好幾處。
在朱浣浣面前姑娘是撐著沒說,但朱浣浣下車后,趙錦衣才皺了皺眉:“到附近的醫(yī)館去買些擦傷的膏藥?!?p> 梅染一瞬就紅了眼眶,拉開姑娘的衣袖,只見手肘處都擦傷了,紅紅的一片,看著就心疼。
趙錦衣安慰她:“以前我不是與你講過話本子里的故事,里面的主角到別人家做客,總會受傷的?!?p> 姑娘還有心思開玩笑!話本子里的女主角遇事的時候都有男主角在,可姑娘呢,只有她與彩衣,偏生她與彩衣還被人鉗制動彈不得!
梅染又恨起自己來。
早些年就該跟著胡管事練些拳腳功夫的,也不至于今日什么都幫不上姑娘!
但,梅染最討厭的還是太子!他命令姑娘做這些危險的事,方才卻見死不救!什么太子!姑娘雖然沒與她說五臺山的事,但姑娘一定經(jīng)歷了極為危險的事!
梅染想罵太子,但瞧了彩衣一眼,終究是將滿腔怒火給咽了下去。
彩衣是嚇壞了,怔怔地看著趙錦衣。趙錦衣回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彩衣剛來沒多久,就碰上這一幕,怕是嚇得不輕。
梅染給趙錦衣買藥的時候,彩衣語氣輕輕:“小四姐姐,這京都里,好可怕?!?p> 趙錦衣朝她一笑:“并不是人人都這般可怕的。”
只要彩衣跟著魏祈一日,就會不斷遇上更為可怕更為殘酷的事情。若是以后魏祈登基,彩衣就會平平安安了嗎?不,沒完沒了的斗爭才開始。啊……她在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是彩衣的命運(yùn)。
彩衣忽而又問她:“七爺買我的時候,用了十兩銀,我以后攥夠了十兩銀,可以將自己贖回來嗎?”
梅染回來了。
趙錦衣望著梅染,笑道:“那你得問七爺,他允不允?!彼埠孟雴栁浩硪痪?,將來他登上大寶,可否放她自由?這樣的日子,怪心驚膽顫的。她只想守著宋景行,做一名賢內(nèi)助。
風(fēng)刮著簾子,烏云密布,又要開始下雨了。
外面長春忽而道:“姑娘,二福在春光閣朝我們招了招手。”
魏祈就站在樓閣上,看著趙錦衣緩慢地挪著步子上樓。
她扶著樓梯扶手的時候,寬大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潔白的肌膚。上面肉眼可見,有大塊的擦傷。
他輕輕的抿了抿唇,目光閃過一絲旁人不易覺察的心疼。
可站在對面的素衣還是捕捉到了。
謝明親自碾的茶,有著玫瑰的香氣。
魏祈的聲音在密室中顯得有些空蕩:“四姑娘辛苦了?!?p> 趙錦衣嘴角微微揚(yáng)起:“但凡努力,都有回報。不日太子殿下便可以吃一杯朱熊兩家的喜酒了?!?p> 魏祈撩袍坐在她的對面,很認(rèn)真地問她:“四姑娘可有怪我在熊家見死不救?”
趙錦衣淺淺的笑:“殿下這是何意?民女自然不怪?!彼贿^是他的一支箭罷了,哪里需要便往哪里去,一支箭怎么有怪主人的權(quán)利?
趙錦衣拎得很清。
素衣面無表情的進(jìn)來,手中紅漆小盤上放著兩個小小的青瓷瓶。
“這是大內(nèi)太醫(yī)局秘藥,治擦傷極有效。”魏祈說。
趙錦衣仍舊笑著,將兩個青瓷瓶全攬在手上:“民女謝過殿下。只是這兩瓶藥,也不省得能用多久?!?p> 素衣忍不?。骸澳恪?p> 魏祈蹙眉,淡淡地睨了素衣一眼。
“若是無事,民女便告退了。這摔了一跤,得好好躺上一躺。”
趙錦衣說著,也不等魏祈應(yīng)下,便低頭走了出去。
魏祈看著她離去,眼神晦暗不明。
雨點(diǎn)終于洋洋灑灑的落下,籠罩在煙雨中的宮殿顯得分外好看。
天家望著跪在下面,但仍舊昂著頭的宋景行,覺得腦瓜子有些疼。
蘇博終于顫顫巍巍地進(jìn)來了,行過禮,開始先自我批評:“都是老臣沒有管束好下屬,請?zhí)旒宜∽??!?p> 天家有些不快:“你沒跟宋愛卿說清楚,明堂只能用木材,不能用磚嗎?他倒好,讓寧詠去搬了那么多磚回來!”
這件事蘇博自然是知曉的。但他還在琢磨宋景行為何用磚塊,天家就召他進(jìn)宮了。
但他假意呵斥宋景行:“明堂附近的大殿,皆是木造的建筑,造型優(yōu)美,你卻用磚砌明堂,有何美感談之?說,你是不是為了趕工期!”
“是!”宋景行昂著頭,應(yīng)得痛快,“方才天家已經(jīng)問過下官了,既然蘇尚書來了,下官便將緣由再與蘇尚書說一遍!”
“其一,工期太趕,若是全部用木材,半年的工期壓根趕不上?!?p> 天家哼了一聲:“朕聽聞你才用了三千六十七名工匠,前朝楊帝造大明寺時,用了工匠兩萬七千名,不過短短半年,便將宏偉的大明寺建好了。宋愛卿啊,你到底還是年輕。這京都里工匠不夠,便從外地征用,木材不夠,只管奉朕的旨意去采。這明堂建好之后,代表的是什么,是魯國一國的命運(yùn),明堂建好,風(fēng)調(diào)雨順,對整個大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宋景行輕輕蹙眉。
這與強(qiáng)搶民膏民脂有何區(qū)別?天家果真是個老糊涂了!
見宋景行又要反駁天家,蘇博趕緊打岔:“都怪老臣糊涂,沒將事情與他說清楚。這宋侍郎啊,以前從來不曾主持過這般大的建筑,腦子里啊,還停留在為主人家節(jié)約的想法上呢!天家莫怪,老臣這就領(lǐng)他回去,好好的開導(dǎo)開導(dǎo)他?!?p> 說著便使勁瞪了宋景行一眼。
宋景行跪著,腰肢挺直,目光灼灼:“微臣是年輕,也不曾主持過這般大的建筑,但微臣卻是省得,前朝楊帝,正是因為趕工,將無數(shù)工匠的性命視為草芥,大明寺的每一根木頭上,都浸泡著工匠們的血。大明寺建好僅僅半年,楊帝便死于非命。據(jù)野史記載,這楊帝乃是死于工匠用來砍伐木材的利斧!天家莫不是,也要仿效楊帝的下場嗎?”
“你!”天家氣得腦門直沖血,指著宋景行說不出話來。
宋景行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蘇博趕緊要去拉宋景行:“宋侍郎還年輕,出言無狀,天家勿怪!”他怎地沒發(fā)現(xiàn),宋景行還是個刺頭呢!
天家忽而大笑起來,笑聲朗朗,將蘇博唬了一跳。
天家看著宋景行:“忠言逆耳,朕許久沒聽到有人如此痛罵朕了。御史臺那些,整日就懂得參這個,彈劾那個的,可真是無趣。蘇愛卿你別攔著,讓朕聽聽,宋愛卿的第二個理由是什么?”
宋景行道:“微臣的確是趕工期,甚至從方才聽到消息便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見到微臣未過門的妻子,看她在熊貴妃的折磨下,是否安然無恙,撿回一條小命!”
天家的笑容凝固在老臉上。
二阿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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