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六殿下!”
兩聲疾呼,讓半睡半醒間的朱楨回過神來。
睜開眼,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間雕梁畫棟的偏殿之中。
“我去!”朱楨下意識喊一聲。
又做夢了么?
這三年來,他已漸漸麻木,分不清何時是夢境,何時是現(xiàn)實了。
一位身穿紅色官服,頭戴硬翅烏紗的六旬老者,緩步走到朱楨的桌旁。
“六殿下,你怎得又睡著了?”
說這話時,老者清矍的面容上,已浮現(xiàn)失望之色。
“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做這個古裝戲的夢?”
朱楨沒理會老者,抬眼掃視四周。
旁邊坐著幾個夢境中常出場的少年人物,個個好奇的盯著自己。
紅袍老者輕捋頜下長須,戲謔一句道:“怎么,又要耍猴戲了?”
旁邊的少年們個個面露笑意。
紅袍老者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手上拿著一本書,指著其中一行道:
“六殿下,別扯旁的,給大家講講,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吧?”
朱楨掃眼一看,是論語中的一句。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呃……”朱楨一拍腦子,下意識道:
“孔子曾經(jīng)說過,真正厲害的人,你站在江邊上,你仇家的一具具尸體就會順著水流飄過來。”
“什么?”紅袍老者的表情瞬間凝固。
“哈哈!”旁邊坐著的少年們,終于忍不住,哄笑起來。
紅袍老者又翻了兩頁,指著另一句道:“這句呢?是什么意思?”
朱楨一看,是‘子曰:三十而立?!?p> “孔子說,只有當(dāng)對面有三十個人的時候,才能讓我站起來和他們打?!?p> 紅袍老者聞言,面色一黑、額頭見汗。。
“這句呢?”他不甘心的又問一句。
是‘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p> “孔子說,早上聽說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
紅袍老者瞪著朱楨,活像是見鬼一般。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夫教了他五年,怎么會一句也不通?!”
朱楨卻滿不在乎,伸手想要拍對方肩膀,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高所限,不太夠得上。
他尷尬的縮回雙手,淡淡道:“做夢而已,用不著那么較真嘛?!?p> “不當(dāng)人子、不當(dāng)人子!”紅袍老者被氣的渾身發(fā)抖,就連唇邊的胡子,也在隨之?dāng)[動。
“這簡直放肆到家,狂妄到家了!”
好容易壓下心頭怒火,紅袍老者從腰上抽出一塊木板,指著朱楨道:“伸出右手來!”
“做什么?”朱楨一愣。
這不是小時候被老師打板子的場景嘛,咋又復(fù)刻到了這里。
“六殿下,你胡亂曲解圣人經(jīng)典,按理得罰三十個板子。”
紅袍老者吹胡子瞪眼道:“老夫這回絕不輕饒了你?!?p> 旁邊看戲的少年們,都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打我?在我的夢里打我?”
朱楨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可置信。
紅袍老者一副吃定了朱楨的樣子,有恃無恐道:
“趕快伸手,你要是不愿意挨罰,我就告到陛下那里,到時候……”
“老匹夫住嘴!”朱楨火了,怒喝一聲,打斷對方的話。
紅袍老者沒想到朱楨竟反過來呵斥自己,頓時一愣。
朱楨霍然從圈椅上站起,一把奪過紅袍老者手中書本,疾步走到殿中燃著的火盆旁。
他拿著書本放進(jìn)炭盆中,下一刻,書本已被點燃。
一眾少年顫聲問道:“老六,你,你要做什么?”
“媽蛋,在我的夢里,還能讓你們給欺負(fù)了!”
朱楨手一揚(yáng),燃著的書本如火球般疾飛出去。
“燃燒吧,我的青春!”
“壞了,老六縱火了!”少年們也驚呆了,見狀紛紛起身。
有奪門而逃的,有驚呼火起的,整個殿內(nèi),亂成一團(tuán)。
不過好在這書本落在了一塊地磚上,并未燃起滔天大火。
被一名身著紅色團(tuán)龍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用一杯茶水給撲滅了。
“怎么回事?”
一句威嚴(yán)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眾少年聞聲皆垂頭縮脖,大氣都不敢再喘一聲。
朱楨抬眼望去,卻見個圓臉寬額、眼神凌厲的四旬漢子,緩步走進(jìn)殿內(nèi)。
此人身穿黃色團(tuán)龍袍,頭戴烏紗翼善冠,頗有氣勢。
“陛下!”紅袍老者終于回過神來,一聲哀嚎,撲到來人的腳下,抱著對方的雙腿哭泣道:
“六殿下,六殿下要燒文華殿了!”
“什么?”四旬漢子聞言,眼角一跳。
他瞪著朱楨,雙目似有凌厲殺氣射出。
“好膽!”四旬漢子見朱楨竟與自己對視,怒喝道:“逆子,你這是要反了不成?!”
“咦,這又是什么戲碼?”朱楨撓撓頭,笑嘻嘻回懟一句道:
“還逆子呢,我是嫩爹!”
他一句話出口,殿中少年,包括紅袍老者,俱都石化當(dāng)場。
就連整個殿內(nèi)的溫度都低了幾分。
四旬漢子聞言瞳孔一縮,怒從心頭起道:
“好,好的很,我朱元璋竟生了個孽障……”
“朱元璋?是那位明太祖朱元璋么?”朱楨又好死不死的應(yīng)了一句。
這一下,連這位自稱朱元璋的四旬漢子都呆住了。
明太祖,確實是他該得的廟號??墒谴丝搪牭竭@句話,總有種盼他早死的意味在里面。
朱元璋目色閃爍幾下,片刻間,已有數(shù)個處罰這個逆子的方案。
正待發(fā)作。
他身后搶出一位身穿明黃團(tuán)龍袍,頭頂束發(fā)金冠的青年男子。
這青年男子疾步?jīng)_到朱楨面前,猛的拉住他的手臂道:
“六弟,是不是又睡糊涂了,怎得胡言亂語,快向父皇請罪?!?p> “父皇,六弟?”朱楨聞言有些懵畢,正待懟一句這青年男子。
下一刻,他卻完全呆住了。
對方捏得自己的手臂很痛,對!強(qiáng)烈的痛感已經(jīng)傳遍了全身。
不是說做夢不會感到痛的么?這不科學(xué)。
頓時,朱楨的心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頃刻間,他汗如雨下。
倘若不是在夢中,這種死局可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