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宅院,足有五進之大。
剛才朱楨飲茶之所,不過是第二進的正廳。
此時第三進的花廳中,一眾小廝丫鬟正在忙碌著。
待會的午宴便設在這里,擺什么餐桌,用什么椅子,乃至選用何種餐具,都得費盡心思。
畢竟楚王殿下是宋家搬到此大宅后,來的最尊貴的客人。
前頭有人忙碌,后面第四進的花園里,卻有幾個婦人,倚在小小的池塘旁,一邊喂著錦鯉,一邊悠閑的說著話。
“胭脂,方才你上前去奉茶,可看到楚王小殿下了?”
說話的是個身著錦袍,一臉慈祥的六旬老婦人,她便是宋濂的原配夫人賈氏。
賈氏這番話,卻是對著那位雙眼很大、讓朱楨念念不忘的紫衣少女所說。
紫衣少女低頭看著游嬉的池魚,卻似完全沒聽到一般。
賈氏身后站著,是位身著淺藍褙子,下罩綠色馬面裙的中年婦女。
她是宋瓚的夫人章氏,此刻秀眉微蹙,低聲對那紫衣少女喝道:
“胭脂,祖母問你話呢!”
“哦?”紫衣少女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無措道:“什么?”
“祖母問你,可在前頭見到楚王小殿下來?”章氏沒好氣的重復一句。
“見到了??!”紫衣少女面露甜甜一笑,又美又颯道:
“我還發(fā)現(xiàn),他在偷瞧我呢!”
“胡說!”章氏瞪他一眼,雙眼瞥一圈周圍,低聲道:
“早前要把你許給燕王,你都不愿,今個怎么又上起心來?”
“我對那黑斯沒眼緣!”紫衣少女搖搖頭道:“就覺得這個楚王挺有意思的?!?p> 章氏聞言,氣不打一處來道:“可是人家才十二歲,你得等到什么時候?”
“呃……”紫衣少女一陣無語,忽然她拍拍手站起身來,朝著兩位長輩擠擠眼道:
“奶奶,阿娘,我有些倦,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賈氏、章氏說話,便蹦蹦跳跳的跑遠了。
“真是冤孽!”章氏朝著紫衣女子的背影,又是狠狠瞪了一下。
“呵呵,我倒覺得這丫頭挺跳脫的!”賈氏卻微笑道:
“或許,屬于她的緣分,還沒到吧!”
~
紫衣少女沿著抄手游廊,轉(zhuǎn)折間進了一處偏院。
她剛進院子,便大聲喊道:“侍劍、小刀,快出來!”
有兩位侍女打扮的女子,從屋子里走出。
兩人異口同聲道:“小姐,回來了!”
“侍劍,快去給我倒杯茶喝,”紫衣少女雙腳踏入屋門,直接進了內(nèi)間。
“是,”那位名喚‘侍劍’,年長的侍女便去外頭倒茶。
她又對年歲稍小的侍女道:“你去院子門口守著,有人來發(fā)暗號!”
“哦,”另一位名喚‘小刀’,年歲稍小的侍女,也退了出去。
紫衣少女這才走到墻邊掛著一處紅紗布的地方,抬手一揮,將紅紗布揭下。
紅紗布下面,罩著一張長三尺,寬一尺的宣紙。
這宣紙貼釘在墻上,上面還寫滿了字。
只見宣紙上,從上到下,寫有十一行字。
宣紙上的字雖然都不太工整,但都遒勁有力,不似出自凡人之手。
寫在最上頭的是“胭脂榜”三個字,稍微大些。
下面十行小字,倒是一般大小。
第十,常茂,有勇無謀,不用!
第九,李琪,印象差馬屁精,不用!
第八,沐春,云南太遠,不用!
第七,李景隆,繡花枕頭,不用!
第六,鄧鎮(zhèn),名字不好聽,不用!
第五,劉廌,太熟了小一歲,不用!
第四,徐增壽,臉太白,不用!
第三,燕王,面黑眼大心不純,不用!
第二,太子,甚好可惜已婚,不用!
唯獨第一行,只寫了序號,內(nèi)容還空著。
這胭脂榜上人物,有當朝太子親王,也有公侯伯等大臣嫡子,個個都是顯貴之人。
想來這是這紫衣少女膽大包天,私自寫的。
只是有的名字后頭的評語,有些不堪。
此刻紫衣少女卻以手支頤,再度瀏覽這胭脂榜來。
直到侍劍端來茶水,她才回過神來。
紫衣少女一邊喝著茶,一邊走到身后的書桌旁,翻起一張宣紙來看。
“哈哈,天下竟有如此有趣的人!”
她看到的,竟是那日朱楨在文華殿,亂解論語的句子。
“侍劍,你知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是什么意思嗎?”
那名喚侍劍的婢女搖搖頭,她沒讀過論語,自然不知道。
“嘿嘿,這家伙卻說意思是:
孔子曾經(jīng)說過,真正厲害的人,你站在江邊上,你仇家的一具具尸體就會順著水流飄過來。”
侍劍眨眨眼,看著紫衣少女道:“小姐,這解釋是對還是錯?”
“當然錯了,錯的還很離譜,”
紫衣少女搖搖頭,抿一口茶水,臉上再度露出甜甜的笑容。
“可是卻很對我的胃口!”
說完,她臉色似是一紅。
紫衣少女放下茶盞,看向婢女道:
“侍劍,侍劍,如果一對情侶,女孩比男孩大三歲怎么辦?”
“女大三抱金磚,這沒什么不好?。俊笔虅娜莼卮?,覺得這很正常。
“對,對!女大三抱金磚?!?p> 紫衣少女點點頭,端起茶盞,向桌上的硯臺倒了幾滴茶水。
她又伸出纖纖玉指,提起一方古墨,輕輕磨了起來。
不多時,見硯臺中墨汁已堪用,紫衣少女便提起狼毫筆,在硯臺上蘸足了墨水。
她大步走到釘在墻上的那張宣紙前,提筆在空著的第一行上寫了起來。
只聽刷刷數(shù)筆,紫衣少女退后數(shù)步,看著墻上宣紙。
“哈哈,就這么著了!”她颯然一笑道:
“本小姐宣布,胭脂榜排名第一的是,楚王!”
“??!”侍劍正在收拾桌子,聞言連忙抬頭。
她赫然看到胭脂榜上第一行,寫著龍飛鳳舞幾個字。
“第一,楚王朱楨,意氣相投,可用!”
“小姐,小姐,”侍劍有些愣神,撓頭道:“你的意思是?”
“不要問那么多!”紫衣少女打斷婢女的提問,反問一句道:
“侍劍,本小姐問你,確定目標后,是先來文的,還是先來武的?”
“呃……”侍劍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道:
“俗話說,先禮后兵,還是先來文的吧!”
紫衣少女點點頭,笑道:
“也好,等會本小姐寫個條子,你趁著那些轎夫不備,給我塞進楚王的轎子里去?!?p> “???我怕……”侍劍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先上,本小姐在后頭替你掠陣!”
說完,紫衣少女面露期待神色道:
“我倒要看看,楚王殿下看到紙條后的表情,是喜還是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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