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領(lǐng)著徐庶從涼亭內(nèi)走出,他先是深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魏延,而后望向劉虎言道,
“吾觀天色已暗,你讓大軍就地扎營吧?!?p> 大軍安營扎寨的地方,除了要地勢平坦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要靠近水源。
而現(xiàn)在這處地方,兩個條件都吻合。
劉琦知劉虎只是出于好奇才想問魏延,要想讓他忘記這事,最好便是給他找點事干。
劉虎在聽到劉琦吩咐自己安排扎營事宜之后,臉上顯露苦色。
這可是個累死人的苦差事呀。
但劉琦的話,他又不能不聽,因此他應(yīng)唯后便訕訕離去了。
在劉虎走后,劉琦轉(zhuǎn)身看向魏延,
劉琦久居尊貴之位,身上多多少少也養(yǎng)了一些氣勢,他銳利的目光讓魏延感到如芒在背。
這時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凍得魏延一個打了一個冷顫。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布滿了冷汗。
劉琦注視魏延良久之后,忽而露出一個笑容,他態(tài)度依舊如以往溫和,他對魏延言道,
“你方才做得很好,沒有讓我失望?!?p> 面對劉琦的夸獎,魏延這時只是低著頭,唯唯而已。
劉琦繼續(xù)言道,“方才吾與元直在涼亭內(nèi)的所言,你都聽到了。
也許吾等將來不會走到那一步,但吾如今必須得做好要走到那一步的打算,
其中道理你可懂?”
魏延吶吶抱拳應(yīng)道,“卑下懂?!?p> “吾把你當(dāng)成我之心腹,所以才不對你隱瞞這些,希望你以后不要辜負(fù)我的期望。”
“安營之事繁雜又事關(guān)重大,你心思謹(jǐn)慎,就去協(xié)助撫義校尉吧?!?p> 在劉琦吩咐完之后,魏延就要告退離去。
就在他沒走出幾步后,劉琦忽然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一般,
“日前聽你所說你家中尚有老母。
你既然投了我為我驅(qū)使,你之老母我自然也要盡心。
一會安完營后,你就將你家的住址寫于吾,吾會派人將你老母接到攸縣好好贍養(yǎng)的?!?p> 劉琦的這句話就像一擊重錘擊在魏延的心頭,他立馬轉(zhuǎn)身對劉琦下跪道,
在跪下后,魏延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道,
“我不會背叛中郎將的,
我不會背叛中郎將的.....”
跪在地上的魏延一直重復(fù)著這句話,而他的語氣之中已經(jīng)俱是慌張和懼怕。
魏延是個極孝之人,劉琦突然的接其老母之舉,這讓見慣了人性陰暗的魏延,
頓時深深害怕起來。
魏延的這番作態(tài)讓劉琦皺起眉頭來,這時在劉琦一旁的徐庶適時出言道,
“你這是作甚,中郎將這是在保護(hù)你!”
“中郎將器重你,故而你將來在中郎將麾下立功的立功機(jī)會頗多。
中郎將有政敵在襄陽,有一日你功名顯著之日,難保你那老母不會為中郎將之政敵挾持迫害,
中郎將的苦心你不懂么!”
徐庶的當(dāng)頭一喝頓時讓魏延清醒起來。
他本就是機(jī)智之人,方才只是孝心作祟關(guān)心則亂,故而沒有想到此點。
如今在被徐庶點明之后,他瞬間醒悟起來。
而徐庶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又讓魏延想到了更深一層。
人性多疑,今日中郎將信他不會將機(jī)密透露出去,但將來呢?
要想預(yù)防這一點,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最珍貴的人在中郎將的掌握之中。
這樣一來,中郎將有所憑恃,自然不會擔(dān)心自己泄露機(jī)密。
而自己因為老母在中郎將的“贍養(yǎng)”之下,也會覺得中郎將不會無端懷疑自己,
如此這般,才是君臣之間不相疑的最佳辦法。
想通這層徐庶沒有點明的意思后,魏延對劉琦的認(rèn)知又深了一層。
這等老練的馭人之術(shù),竟為一個剛二十的年輕人所掌握,
自此之后,魏延對劉琦除了愛戴之外,還多了敬畏。
被徐庶提醒之后,魏延對著劉琦抱拳道,
“延遵命?!?p> 劉琦見魏延已經(jīng)答應(yīng),便讓其前去協(xié)助劉虎了。
而在魏延走后,徐庶在一旁嘆道,“經(jīng)此一事,魏司馬已成中郎將死忠也?!?p> “方才中郎將讓魏司馬戍守在亭外,便是為了試探魏司馬吧。”
徐庶似問非問的話,讓劉琦笑的反問道,
“不然呢?”
劉琦先前對魏延的信重與愛護(hù),是他對魏延的恩德,
而他如今接魏延老母去攸縣,則是他制衡魏延的手段。
唯有恩德與手段都到位了,劉琦才會相信一個人對他的忠心。
此去前往攸縣,最多不過半月時光。
到了攸縣后,劉琦就要直面江東太史慈的威脅了,這時候他必須盡快建立起自己的心腹班底。
出于對歷史上的認(rèn)知,劉琦對魏延的能力不懷疑。
但縱使劉琦之前對魏延多有施恩之舉,可是對他的忠心,劉琦卻并無十足的把握。
一個人,能而不忠,那不如殺了為好,免得后來引發(fā)大禍。
就像方才,若不是有深厚的友情基礎(chǔ),
在徐庶在涼亭中提出“割據(jù)長沙”建議的時候,他立馬就會命亭外的魏延,
將徐庶給綁起來送去襄陽問罪。
亂世在前,劉琦不會傻的輕易相信別人。
而至于劉琦的這番試探是否會令魏延心生芥蒂,其實并不會。
當(dāng)今有志之士個個都想建功立業(yè),封妻蔭子。
只要自己的主君能讓自己的才能得到發(fā)揮,在這個前提下對自己有所制衡,他們不會心存芥蒂,
反而會覺得這樣的主君才是明君。
方才數(shù)千人馬的行進(jìn)使天空彌起了漫天灰塵,這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亭外的風(fēng)塵已經(jīng)漸漸散去。
劉琦麾下這支大軍的面貌,漸漸顯露在徐庶眼前。
看著徐庶望著眼前的大軍有些呆滯,劉琦不禁自嘲道,
“老弱殘兵而已,有啥好看的?!?p> 但是徐庶卻寬撫劉琦道,“當(dāng)年孫策橫掃江東,所起家的亦不過其父親舊部千余人而已。
昔日之孫伯符,又何嘗不可以是今日之中郎將呢?”
聽到徐庶將自己比作孫策,劉琦心情大好。
“今日,我將與你同榻而眠耳?!?p> 同榻而眠,抵足而睡,非感情不深之人不可為之。
對于劉琦的這個想法,徐庶也樂意的緊。
反而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劉琦釋放出這個善意之后,聰慧的徐庶似吃醋般說道,
“臣下家中亦有一老母,縣君既然肯贍養(yǎng)魏司馬之母,吾母還望縣君也能接到攸縣安享天年?!?p> 見徐庶主動提出了這點,劉琦哈哈大笑起來。
“你我兄弟,你之老母即我之母,我定會好好贍養(yǎng)她的?!?p> 劉琦與徐庶言語之間的個中意味,兩人皆是心照不宣。
聰明人與聰明人交流就是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