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社團

　　過了元宵，甘臨就準備回洋城了。

　　走之前，幫著父母辦了領(lǐng)養(yǎng)湯圓的手續(xù)，找關(guān)系安排到師大附小讀書。然后是纏著徐礪，讓她給自己出出主意。

　　現(xiàn)在甘臨承包了廠團，手下在編員工接近80號人，再過個把月廠團大劇院改造應(yīng)該就能竣工。另外阿may姐管著的悠然輕音樂團也上了正軌，已經(jīng)組織了接近二十場走穴，手底下也籠絡(luò)了一批兼職音樂人，錄音棚裝修也已完成。

　　甘臨考慮，要把兩部分力量捏攏來用，有機會的話甚至還想承包一個唱片公司，爭取打通商業(yè)演出、唱片制作、藝人經(jīng)營管理的產(chǎn)業(yè)鏈條。這樣，不管是面對港灣或者海外音樂的涌入，還是面對仇海川等本土勢力的擴張，都會更有競爭力。

　　但要整合力量，并不十分容易。最核心的還是一個所有制的問題。明面上，廠團和悠然輕音樂團都是國有性質(zhì)。但實際上，悠然輕音樂團是甘臨與阿may姐的企業(yè)，說白了只是戴了個國有的帽子而已。那么兩者之間的合作，從成本的分攤到利潤的分享，從人員的管理到經(jīng)營活動的協(xié)調(diào)，里面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才能夠?qū)崿F(xiàn)雙贏，并盡可能不過于逾越現(xiàn)行政策框架。

　　除了廠團和輕音團兩個實體，還有港灣注冊的最佳拍檔唱片公司。它雖然只是一個殼，甘臨覺得還是有用的，怎么利用起來，也是一個問題。

　　這些商業(yè)上的事情，以甘臨的知識背景，能夠把問題提出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只能依靠徐礪。

　　他這個小姨子是很不簡單的，其本身便是一個天才，進了天京大學以后更是拜了經(jīng)管院大牛、全國經(jīng)濟改革領(lǐng)域知名學者司毋庸為師。

　　司毋庸不是袖手談心性的純粹學者，更是經(jīng)濟發(fā)展研究中心的特聘研究員，每年都要承擔一批重點研究任務(wù)，不少決策都有他的貢獻。

　　徐礪拜司毋庸為師，不僅能夠得到他的直接指點，更有機會接觸第一手經(jīng)濟資料。指點指點甘臨怎么走，簡直不要太輕松。

　　給徐礪買了扶桑產(chǎn)的隨身聽，又帶社團這小妮子去胡吃海喝了兩天，小妮子終于松動了。提出一個條件，要甘臨參加天京大學流行音樂社的活動，表現(xiàn)滿意了，才幫甘臨。

　　甘臨自然一口允了。

　　時間約在下午三點。

　　去天京大學之前，甘臨特意還去剪了剪頭發(fā)，讓整個人顯得更精神。

　　到天京大學崇德門，徐礪和一個小個女生已在雕像下候著。

　　徐礪似乎對甘臨的鄭重其事挺滿意的，微微頷首，介紹道：“這是我同班同學兼室友閔寧子，平常經(jīng)常給我買好吃的，是我來天京交的第一個朋友?！?p>　　閔寧子長著一副瓜子臉，臉上有些許雀斑，相貌氣質(zhì)算得上青春靚麗。閔寧子看起來挺大膽，不遮不掩，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甘臨：“你最近可有名了，我們學校有很多人都想認識你，謝謝你專程過來參加我們的活動?！?p>　　閔寧子牽著徐礪走在前面，一路講些俏皮話，把徐礪逗得忍不住笑。偶爾還給甘臨介紹一下天京大學的風物，對一些古早的典故都能信手拈來，表現(xiàn)出來的學識和風度都非同一般。這也讓甘臨懂了，為什么她能夠成為眼高于頂?shù)男∫套拥呐笥选?p>　　還沒到開學時間，陸續(xù)已有許多學生返校。一路上不少學生都認出了甘臨，但最多也就多看他一眼罷了，沒有誰來尾隨搭訕，也沒有誰來跟他要簽名，比起國家音樂學院的學生見池子君那陣勢可冷靜太多了。

　　甘臨等人到活動現(xiàn)場時，湖畔草坪上已圍坐了許多人。環(huán)形的中央，一支樂隊正在演奏盎撒傳奇樂隊“山鷹”的《迷離》。這是一首偏鄉(xiāng)村風兼有流行樂氣質(zhì)的搖滾歌曲，節(jié)奏強勁但又不過于喧鬧，甚至隱隱透著冷淡、憂郁。

　　樂隊共四個人，都穿著皮質(zhì)背心馬甲，全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主唱身量高大，臉型狹長，鼻梁高挺，眼神令人想到蜥蜴之類的動物，眼袋很重。他唱得很投入，整首歌完成度也還算不錯，讓在場學生相當沉迷。

　　一個身材高挑，相貌甜美的夏國女生在他唱完后，不顧他人目光，歡笑著投入懷中就是一陣激吻?，F(xiàn)場多數(shù)學生似乎也不反感，不少人在鼓掌、吹口哨、起哄。

　　閔寧子皺眉看向樂隊，小聲對甘臨說：“那個馬臉的老外叫霍利，是外國語學院的留學生。他和三個同校留學生組了個樂隊，從上個學期就經(jīng)常到京城各大高校搞音樂交流?！?p>　　似乎覺得有些難為情，聲音更小了些：“這段時間他們禍害了不少女生……其實也不算禍害吧，基本都是女生自己湊過去的?，F(xiàn)在霍利懷中的女生是我們宿舍老三吳倩，我反復(fù)勸過她多次，鬼上身似的就是不聽。你幫我殺殺他們的威風，拜托拜托，這也是做好事了！”

　　閔寧子說著，又扯了扯徐礪的袖子。

　　徐礪看著腳下的青草。

　　閔寧子比出一根指頭，表示請一頓飯。

　　徐礪不為所動，直到閔寧子比出四根指頭，才滿意地點點頭：“甘臨，滅了他們！”

　　甘臨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以為是來與樂迷見面，或者來搞音樂交流活動的，沒想到居然是為這么點破事?，F(xiàn)在女人外嫁在天京、魔都、洋城等大城市已成了潮流。不拘老、丑、黑、矮，只要是個外國男人，就很受一些女士歡迎。但這畢竟是男歡女愛、你情我愿，甘臨沒有無聊到想要管的地步。

　　更為重要的是，甘臨對自己的音樂是絕對尊重的，可以不收錢寫歌、表演，但不可能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就索性不顧徐礪的催促，自顧自坐下來，打算呆一會兒就閃人。

　　人群中央，吳倩發(fā)現(xiàn)了閔、徐二人，笑著奔來：“老大、老四，你們怎么才來。”把甘臨當空氣，拉著二女就往中間走：“霍利要教我們怎么玩搖滾，你們都過來聽聽啊，機會很難得的……”

　　霍利早已留意到閔寧子，之前還沒把吳倩搞上手，他就已經(jīng)在打閔寧子主意了。吳倩當然也很漂亮，大胸長腿翹屁股，玩起來帶勁。但相比起來，閔寧子更能滿足他對東方女性的審美情趣。

　　陰冷帶一點潮濕感的視線從閔寧子身上移開，看向甘臨，笑問吳倩：“吳，樹下的那位先生好像是閔的朋友？可以讓他一起過來嘛?！?p>　　閔寧子從霍利樂隊成員手上要過話筒，說：“同學們，今天大家有福了。除了霍利同學的山鷹樂隊以外，我們還邀請到我國知名青年音樂人甘臨同志參加社團的活動！我們以熱烈掌聲，請甘臨同志到中間來好不好？”

　　在場流行音樂社成員比一般大學生更不喜歡國內(nèi)音樂，但對甘臨的名頭還是聽過的，都比較給面子地鼓掌。

　　眾目睽睽，沒奈何，甘臨也只能去到中心圈層。

　　霍利本就存了炫耀的心思，繼續(xù)給大家講搖滾。他很聰明，沒有講空話、套話，而是結(jié)合自己的搖滾演唱、創(chuàng)作實踐，拿一些案例來講。說了一會兒，往往還停下來，用吉他大家彈唱一段，連沒有多少音樂知識的人聽了都覺得鮮活有趣。

　　霍利的夏語很周正，教學中自有一種揮灑自如的風采：“其實旋律就在和弦里，但和弦的觸發(fā)機制就很多樣了。也許是美食，也許是美景，也可能你回憶起美好的事情，也許是一段強烈的情緒，就著你認為適意的和弦，讓它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如果它能讓你感動，就捕捉下來，積累下來，一首曲子就呼之欲出了……”

　　說了搖滾樂的創(chuàng)作，又談起了搖滾精神：“在我們盎撒，搖滾天然是一種思想、一種信仰、一種精神、一種生活方式。我們的搖滾拒絕盲從，我們的搖滾要求自由，我們的搖滾無視國界，我們的搖滾批判不公，我們的搖滾質(zhì)疑理性，我們的搖滾崇尚激情，我們的搖滾躲避意識形態(tài)！”

　　“我曾經(jīng)有幸在落櫻城參加反對交趾戰(zhàn)爭的搖滾樂集會。我看到人們騎著摩托從盎撒各地趕來，人們拿著花，摟著吉他，集會、游行，找到舞臺就歌唱。歌聲中，所有素未謀面的人，不拘年齡、種族、性別，大家都相互擁抱、親如一家……然后我明白，搖滾樂確實是一種爭取自由和平等的音樂，玩搖滾樂的人不但對自己有責任，而且對社會、對世界也負有責任！”

　　霍利的話顯然打動了在場的學生。這些學生接觸到前沿信息和知識的機會很多，對盎撒的先進與發(fā)達有著更深刻的印象，對盎撒與夏國的差距也有著更明確的認識。對盎撒的音樂理念，天然帶了一層濾鏡，看到的都是理想化的東西。

　　再加上這一代人，本來就是見證了浩劫失敗的一代人，迷茫、反叛成為一種共有的精神特質(zhì)，很容易就與霍利講的搖滾精神共鳴。

　　隨著霍利的講授，不要說吳倩面露崇拜，就連對霍利等人印象不好的閔寧子也對搖滾樂有些心向往之。

　　這時，下面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舉起手來：“霍利，你覺得我們夏國的搖滾樂應(yīng)該怎么發(fā)展才能追上世界潮流？”

　　學生們熱切看著霍利，都想知道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