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返鄉(xiāng)(一)
王玲玲反復(fù)比較東海唱片公司編輯部的幾個音樂編輯,失望之感更為濃重。
即使是溫沛東、詹越、伍進偉等獲張?zhí)怪J可的,能力長板也集中在歌曲改編上,原創(chuàng)詞曲要么不脫谷傳芳、關(guān)天德等前輩窠臼且水準遠遠不如,要么跟在港灣群島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趨。
這讓看慣了甘臨作品的王玲玲,有些接受不能。對自己的第一張專輯,她是異常重視的。專輯還沒見著影呢,她都已經(jīng)在腦海里過了七八遍搞砸的情形。
如果她拿出來的只是一張翻唱專輯,又或者低質(zhì)量的原創(chuàng),甘臨拿到手后會怎樣看?
那家伙一定會笑她的!你就是比不上卿清嘛,更不用說跟池子君相比了,你就是個鄉(xiāng)下姑娘,離開我你算什么??巴拉巴拉,自以為是,面目可憎的樣子!
說不定會和卿清一起笑她,他們兩個一起躺在沙發(fā)上,共用一副耳機聽她的歌,頭挨著頭,臉挨著臉,呼吸相連,卿卿我我,狗模狗樣……
想到這樣的場景,王玲玲就要抓狂!
冷靜下來,王玲玲還是得選一個音樂編輯。
東海唱片的體制就是這樣的,音樂編輯是專輯的主導(dǎo)者,別的不說,專輯立項就必須通過這群人。
選來選去,選中了詹越。此人創(chuàng)作的歌曲雖然中平,但也偶有神來之筆,有可能寫出相對高質(zhì)量的歌。最重要的是聽孟雨菲說,詹越比較好說話。王玲玲希望能夠說服他,以便自己想辦法走其他途徑獲取幾首高質(zhì)量的歌。
王玲玲找上編輯部時,詹越正在帶著兩個年輕的助理編輯在小辦公室里寫一首歌。
這三人都是老煙槍,又不開辦公室窗戶。煙霧繚繞之下,日光燈的光線顯得更加慘白。
三人面前的辦公桌上,都擺了一大摞的素材。放在桌子中間的煙灰缸里,煙頭已經(jīng)尸橫遍野。
詹越的面前還額外放著一疊白紙,上面亂七八糟畫了些音符。
得知王玲玲來意,詹越態(tài)度倒是挺客氣,但卻讓王玲玲先回去等等,明天再說。
王玲玲沒有走,而是以學(xué)習為名,留在了辦公室。
詹越摳了摳花白的頭發(fā),也沒有趕人。繼續(xù)與助理一起寫歌。
王玲玲主動湊近一個助理編輯,看他的資料。身上淡淡的香氣,攪得那小年輕有些心猿意馬。過沒一會兒,那小年輕索性把位置讓出來,臉紅紅地與另一個助理看同一份資料。
王玲玲先是聽,漸漸就能偶爾搭上一兩句話,慢慢能夠提出越來越多建設(shè)性意見,時不時還起來給三人添茶倒水,很自然地就融入了這支團隊。
連續(xù)工作了兩個多小時,詹越收了筆,揉著太陽穴:“休息休息,小余去街對面買點吃的回來,今天晚上要加班。一定要把這首歌寫完?!庇謱ν趿崃嵴f:“小王,你也一起去?!?p> 王玲玲便跟著小余一起。小余就是剛才為王玲玲讓位的小年輕,他似乎很靦腆,一路都看著路,不說話。
王玲玲就主動跟他搭話:“余哥,剛剛你說得對,到那一節(jié)的時候,調(diào)子就要降下來,不然抒情的感受渲染不出來……”
講起專業(yè)上的事,小余總算打開話匣子:“對嘛,我就說……”
買到吃的回來的時候,兩人已能夠像熟人一樣對話。
小余開始抱怨:“其實你發(fā)現(xiàn)沒有,今天詹叔根本不在狀態(tài)!本來按他的水平,晚上哪里用得著加班呢?都怪那個甘臨,攪得整個樂壇人心惶惶……”
王玲玲忙追問什么情況,小余顛三倒四也說不太清楚。吃飯時,小余找來兩張報紙,放在王玲玲面前。
一張是天夏時報第五版,占據(jù)了整個版面的廣告。上面印著一個對麥克風歌唱的女性身影,身影全部是黑色,但能從輪廓中感受到她正在用心歌唱。
身影旁邊是三行大字:尋找天夏好歌,只要你心懷音樂夢想、支持原創(chuàng)音樂,歡迎參加第一屆天夏原創(chuàng)音樂風云大獎賽!
另一張報紙是洋城晚報第二版,同樣是一個整版面廣告。這是最近引起奧省坊間熱議的“她來了”廣告。系列廣告幕布上的拉鏈越拉越下,終于能夠看到幕布后面是什么了:池子君身著一襲長裙,像古代天女一樣風姿綽約。
人像旁邊也是兩行大字:情歸天夏。池子君首次內(nèi)地演唱會售票啟動中。
看完兩張報紙,王玲玲就明白是什么情況了。甘臨這家伙連著搞了兩件大事!
拉著天夏音樂家協(xié)會、奧省電視臺擔任主辦單位,和大時代唱片公司一起承辦國內(nèi)第一個全國性原創(chuàng)音樂賽事!此外還準備開辦國內(nèi)第一個由港灣歌星主唱的演唱會!
小余一邊小聲嘀咕:“現(xiàn)在整個公司,稍有實力的編劇和歌手都想?yún)⒓犹煜暮酶璞荣悾夜烙嬚彩逡膊焕狻蠹倚乃级疾辉诠ぷ魃狭恕?p> 王玲玲也是心煩意亂,死鬼越走越遠了,要怎么才能追得上他?什么時候才能在他面前說上一句“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
……
同步啟動天夏好歌比賽的宣傳、籌備池子君內(nèi)地演唱會,這是甘臨認真思考過的。
天夏好歌時間線拉得很長,按計劃至少要接近一年時間,光是宣傳和參賽資格初審環(huán)節(jié)都要超過兩個月。這方面的工作大部分交由吳明、吳憶祖兩個在負責,大時代唱片公司、廠團都出了人組建專門班子,前期繁瑣的工作不必甘臨過多介入。
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用來做池子君的演唱會。一則借助池子君的名氣,讓無憂宮在奧省乃至全國打出知名度,樹立高端演出場所的形象。
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鍛煉整個幕后團隊。拿出初步演出方案之后,甘臨就派了包括阿may姐、孫強、楊陽、唐小明等在內(nèi)的一個骨干團隊前往港灣學(xué)習交流。主要是與佳音唱片那邊對接歌手造型、編曲、舞臺設(shè)計等開辦演唱會的細節(jié),力求全面向港灣看齊,學(xué)到內(nèi)地一直沒有的時尚味兒。
等天夏好歌、池子君內(nèi)地演唱會兩支團隊工作起步之后。甘臨本打算琢磨一下與王玲玲、卿清的事情,卻接到池子君經(jīng)濟人胡傾奇的一通電話,然后立即飛赴冀州。
甘臨出了冀州機場照例包了輛面的車,風塵仆仆奔向清張地區(qū)。
車子一出省道的收費站,就看到胡傾奇正站在一塊高高的大石頭上。他閉著眼,腳下不丁不八,左手如附太山,右手如抱嬰兒,站姿非常奇怪。
大石頭附近有好些個小販,有賣水果的,有賣干糧的,有指路的,專門做過往車輛生意。小販們見著車輛就動如脫兔地圍過來,也讓不動如山、高高在上的胡傾奇顯得異常鮮明。
在甘臨眼中,胡傾奇一直是精明、精致的港灣男,頭發(fā)絲有兩根分岔了的都得整理半天。甘臨萬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會是這個樣子。
甘臨趕緊讓駕駛員靠邊,打發(fā)了湊上來的小販,跳上石頭才發(fā)現(xiàn)胡傾奇嘴里尚在念念有詞。念的是:“悟性……磨性……悟性……磨性……”
甘臨拍了拍胡傾奇肩膀,把胡傾奇嚇了一跳,好懸差點從石頭上栽下來。
上車坐定以后,胡傾奇仍是一臉尷尬:“甘生你誤會了,其實我不太相信氣功這種玩意兒的,練著玩玩罷了!”
甘臨還沒回話,前面駕駛員已是不滿:“練氣功就得心誠!哪能只是玩玩兒!”
駕駛員接連嘟囔了好一會兒。這年頭國內(nèi)練氣功的人不少,洋城第一棉紡廠都有氣功愛好者協(xié)會。甘臨知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神叨,也就由得駕駛員抱怨,等車里清靜下來才詳問胡傾奇池子君的近況。
胡傾奇說,過完年以后,池子君一直留在內(nèi)地,在天京就盤桓了挺長時間,之后又返回其父的家鄉(xiāng)探望。叫甘臨來,是想他幫忙把池子君勸離冀州。
胡傾奇聲音壓得很低,不想讓駕駛員聽見:“子君返鄉(xiāng)認親很順利,我們已經(jīng)在她三叔家住了好些日子。但子君好像在冀州呆上癮了,怎么勸她都不肯走。甘生,這次演唱會規(guī)模雖然小,卻是子君在內(nèi)地的第一場演唱會,萬一到時候她跳票,問題就大了!”
甘臨總覺得胡傾奇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越聽其解釋,越是疑惑。當著外人不好多問,打算看看實際情況再說。
池子君家的祖屋在清張地區(qū)清張縣近郊,一座帶有濃郁晉西建筑風格的宅子,古舊、嚴整又帶有一些呆板。但是坐北朝南,采光很好,門前不遠處一道小溪嘩嘩流過,新刷了紅漆的大門和門上的春聯(lián)標示著這家人紅紅火火的日子。
甘臨拿了行李,跟著胡傾奇一踏進大門,就聽到錄音機里播放著念經(jīng)一樣的聲音:
“肥胖是生病隱態(tài),肥胖危及人的生命,引起高血壓、冠心病、糖尿病、脂肪肝,體態(tài)難看,活動不便。兒童導(dǎo)致發(fā)育不良,體質(zhì)下降。婦女導(dǎo)致皮膚暗沉,生育障礙……”
伴隨著這個聲音,池子君和一個老頭,一個小胖子,每人頂著一口鋁鍋,在院子里扎著馬步呢!
咸魚喝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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