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依計行事
路過村中祠堂,蘇中行斜目一瞥,果然看見五具黑漆棺材,并排擺放在大堂之中,另有兩名鐵掌幫弟子在堂中看守。
蘇中行收回目光,低頭疾走,突然迎面撞上一個人。
雙方都哎喲一聲,各自向后倒下。
對方是真的被撞得不輕,蘇中行卻是在演戲。
開玩笑呢,他現(xiàn)在好歹也是三流初期的武者,跟他相撞的只是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把他撞倒?
“哪個狗日的不長眼睛,敢撞老子!”
跟蘇中行迎頭相撞的是一個中年漢子,四十多歲,一副酒糟鼻,眼窩深陷,滿臉皺紋,特顯老。
蘇中行認得這個人,他叫馬六,是村里的獵戶,平生就兩個嗜好,酗酒、濫賭,家里窮得只剩下幾堵墻,四十郎當(dāng)歲也沒娶上媳婦。
馬六剛從鎮(zhèn)上輸錢回來,醉醺醺的,一站起來就來揪蘇中行的領(lǐng)子。
蘇中行忙道:“馬六叔,我是小虎子呀!”
小虎子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小名,村里人都這樣叫。
馬六抬起醉眼一打量,哎喲一聲,松開衣領(lǐng),笑呵呵地道:“是小虎子啊,你……你……你擱哪兒回來???”
“俺到山上砍了些柴火回來,不是快入冬了嘛,俺要早點做打算?!?p> “這孩子,怕……怕個屁!天氣冷了,往……往……往你六叔家來,咱家暖和!我跟你爹是打小從泥巴里滾出來的交情,還……還能凍著你?”
蘇中行暗自發(fā)笑,這位馬六叔的尊府,冬天不漏風(fēng)就得燒高香了,往那兒貓一冬,開春沒準(zhǔn)就凍成冰雕了。
“那我先謝過六叔,明兒我也替六叔砍點干柴回來?!?p> 蘇中行指了指祠堂,輕聲問道:“六叔,那些是什么人啊,看著不像村里的,咋往俺們祠堂停棺材呢?”
馬六大著舌頭道:“這……這幫龜孫子,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出來的,自稱什么鐵掌幫。傍晚抬著死人進村,霸占了祠堂。
“那幾副棺材也是問村里的幾個老不死買的,算他奶奶的識相,還曉得給錢,否則老子一……一箭就射死這些龜孫?!?p> 蘇中行愁眉苦臉道:“這可遭了!今天是俺娘的壽辰,本來想晚上去祠堂燒點紙錢的,這倆家伙往那兒一戳,俺怎么進得去???”
馬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虎子,難……難得你這么孝順。你放心,大妹子的事兒,就是你六叔的事兒。你等著,叔有辦法調(diào)開那幾個龜孫?!?p> 于是馬六攜著蘇中行回家,取出早幾日打到的狍子、山雞等獵物,加上佐料,濃濃地調(diào)了一鍋肉湯。
又叫蘇中行奔到幾里地外的一間酒肆打酒,蘇中行反正不缺錢,足足打了十斤燒刀子回去,另又買了些肉干、果脯之類的下酒菜。
別看這馬六嗜酒如命,人模鬼樣,他烹調(diào)野味可是一絕。
大約過了個把時辰,一鍋濃香四溢的燉肉就出鍋了。
蘇中行饞得直流口水。
馬六給他盛了一碗,叮囑道:“待會兒我把那兩人支到家里來,你替他們看守棺材。到時候多給你娘燒點紙錢,盡盡孝心?!?p> 蘇中行邊吃邊點頭。
這會兒已是戌時,天上殘月如鉤。
馬六拉著蘇中行,一徑來到本村祠堂。
馬六一臉諂媚地走上前,說道:“兩位大哥,這大晚上的又冷又黑,還在這里守夜,辛苦辛苦?!?p> 兩名鐵掌幫弟子瞟了他一眼,不予理會。
馬六也不覺得尷尬,繼續(xù)道:“小人在家里燉了一鍋肉湯,還預(yù)備了幾斤燒酒,專程來請二位大哥賞臉的?!?p> 一個鐵掌幫弟子有些意動,推了推身旁的師兄。
他師兄臉上長著顆痣,見馬六如此殷勤,問道:“我們跟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請我們喝酒?”
馬六雖然是個粗人,倒也在鎮(zhèn)上學(xué)了幾句套話,張口就說鐵掌幫俠名遠播,自己相當(dāng)欽佩,話里話外地恭維對方。
末了又說祠堂里這幾位大俠被奸人所害,他深感痛心,愿意盡一點綿薄之力,幫忙護送棺木云云。
那臉上有痣的漢子聽到這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這五具棺材要運送回去,自然要雇腳夫。
鐵掌幫和青刀門都是遠近聞名的大門派,不缺錢,好面子,出手一向闊綽。
給他們辦事,又能賺錢,又能搭上關(guān)系。
這樣的美差,自然令人趨之若鶩。
敢情眼前這個酒糟鼻子是嗅到商機了,專程過來攀交情的。
臉上帶痣的漢子笑道:“這位老兄一片誠心,委實令我們不忍辜負??墒俏覀兌诉€要看守祠堂,你看……”
馬六會意,招手叫蘇中行過來,拍著胸脯說他這侄子如何如何機靈,如何如何可靠,讓他代替二位看管,保管不會出岔子。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你們兩位都是鐵掌幫的朋友,請放心,鐵掌幫從來不會虧待朋友的?!?p> 馬六一邊道謝,一邊在前引路,領(lǐng)著兩人歸家去了。
蘇中行靜待了一段時間,眼瞅著四下無人,雙手在嘴邊攏成喇叭,大聲學(xué)起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三長四短三長,中氣十足,響亮的狗叫聲遠遠傳送出去。
他倚著黃泥墻,觀察后山動靜。
還沒等到楊玲,先等到一條大黃狗。
這條大黃狗可能聽懂了蘇中行的呼喚,沖過來對著他一陣狂吠,試圖進行友好的交流。
“這死狗!你狗叫什么?萬一楊玲聽錯了狗叫聲,你狗日的負責(zé)?”
蘇中行蹲下身握住狗嘴。
黃狗極力掙扎。
人不許狗叫,狗不聽人言。
一人一狗較上了勁。
“你在干什么?”
楊玲不知何時來到了蘇中行身后,一臉不解地看著人狗相爭。
“沒干什么?!?p> 蘇中行使上真氣,一腳把大黃狗踹飛老遠。
“這條死狗擱這兒亂叫,我怕你聽岔了?!?p> 楊玲輕輕一笑道:“聽不岔,你的叫聲不如狗叫純粹,我分辨得出來?!?p> ???
我謝謝你喔,總算你沒說我學(xué)的狗叫更加逼真。
兩人進到祠堂,楊玲低聲道:“找鐵掌幫的棺材,鐵掌幫的位置比青刀門更靠北,離云華山更近一些?!?p> 蘇中行推開左首第一具棺材的棺蓋,里頭躺著的就是被他偷襲至死的鄭二哥,鄭老同志。
這姓鄭的長得高高瘦瘦,躺入棺材后,內(nèi)部空間還有富余。
楊玲翻進棺材,試了一試,完全可以容身。
“沒問題吧,那我就合上棺蓋了?!?p> “你會跟著送葬隊伍吧?”
楊玲忽然抓住他的手。
往后一兩天,她都會躲在棺材之內(nèi),外有強敵環(huán)伺,內(nèi)部與死人為伴。
她雖然能克服恐懼,但內(nèi)心終究是害怕的。
她尤其怕蘇中行拋下她獨自跑了。
蘇中行感覺到她白皙的手掌微微發(fā)顫。
他點了點道:“放心,我會全程跟著?!?p> 楊玲松開手指。
蘇中行緩緩合上棺木,楊玲秀麗的容顏從他眼前一點點地消失。
萬籟俱寂的夜晚。
蘇中行在祠堂內(nèi)燒了點紙錢,突聽得村外人聲喧嘩,一大群龍精虎猛的漢子闖進村來。
這些人便是白天追殺楊玲的青刀門、鐵掌幫兩派的弟子。
他們一進村莊,便往祠堂趕來。
蘇中行神情緊張起來,計劃能否成功,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