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陽

　　黑色轎車向著郊外飛馳而去。

　　發(fā)動機持續(xù)轟鳴瘋轉(zhuǎn)，

　　像是下一秒就要告別這個世界，

　　所以窮盡一切動力。

　　林藏安座在副駕駛位上，神色淡漠的望著車窗外的風景，還有....

　　一旁認真開車的銀發(fā)男子的...腦袋。

　　如果不是對方看起來像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話，他也不會接受對方的邀請，輕易坐上這輛車。

　　至于可能會有的危險。

　　林藏毫無擔憂。

　　這么近的距離，以他深深錘煉過的第五重白石流古武的瞬間爆發(fā)力。

　　三秒之內(nèi)，他能把旁邊銀發(fā)男子的腦袋足足擰上五圈。

　　如果對方映入眼簾的死相有些難看，還能有充足的時間再多擰上一圈。

　　“拜托，我開著空調(diào)暖風，怎么還是感覺脖頸那塊涼颼颼的？”

　　銀發(fā)男子忽然開口。

　　林藏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冷然開口：

　　“所以，你是真的知道我忽然臟器衰竭的原因？”

　　“當然！”

　　銀發(fā)男子扶了扶眼鏡，然后，

　　車差點撞上一旁的一顆古樹。

　　“咳咳...我的癥狀就是眼睛會突然失去視力，跟你的癥狀差不多，不，也不太一樣...我是想說，我們都一樣，是同樣身體忽然出現(xiàn)奇怪癥狀的異類?！?p>　　“當然，我沒有你那么變態(tài)夸張就是。”

　　林藏不置可否，他的心神早已經(jīng)被內(nèi)心忽然多出來的兩行字吸引。

　　經(jīng)驗：云溪尺法

　　熱量：30/100

　　這兩行字在雙尺死去那一刻，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他的心中。

　　直到現(xiàn)在才徹底凝實。

　　云溪尺法，如果沒估計錯，應(yīng)當就是雙尺所精擅的獨門武道。

　　心中的那顆黑色圓點已經(jīng)再度凝成，

　　只是看上去分外黯淡。

　　那么...

　　林藏心中忽然多了一絲奇異的猜測。

　　難道，是這顆黑色圓點，將雙尺的武道經(jīng)驗歸集在我心中？

　　莫非只要接觸過的對手，就可以自動歸納對方的武道經(jīng)驗。

　　不對，

　　林藏很快否定這個想法。

　　如果真是這樣，為何對身旁男子還有先前李甜兒等人的武道經(jīng)驗，他并沒有半點感應(yīng)？

　　還有，這個熱量又是什么意思？

　　...

　　黑車徐徐駛?cè)胍黄瑥U舊小區(qū)，在一個墻體滿是裂痕的車庫前驟然停頓。

　　“呼，沒油了。”

　　銀發(fā)男子滿臉尷尬，還好已經(jīng)開到目的地了。

　　假如半路上拋錨，這里距離市區(qū)已經(jīng)很是荒僻。

　　沒給到答案，

　　估計一旁殺神一樣的男人，不會給他活路吧。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這人很懶，總是連基本的自我介紹都會遺忘?！?p>　　“王勝冕，你可以叫我王勝冕?！?p>　　銀發(fā)男子忽然對林藏開口，掩飾下車子突然沒油拋錨的尷尬。

　　林藏面無表情。

　　“呃...”

　　王勝冕臉上尷尬，伸手掏出一柄陳舊的老式鑰匙，彎下腰插入鎖芯轉(zhuǎn)動數(shù)圈，很是熟練的向上拉起車庫的深色卷門。

　　無數(shù)塵土彌漫。

　　林藏眉頭輕輕皺起，這里顯然有些年月沒有人出入了。

　　王勝冕身上的氣息也很是古怪。

　　該不會是跟雙尺一樣，同樣早就是個死人了吧？

　　他按下心中疑惑。

　　雖王勝冕一同邁步進入車庫，

　　眼前忽然徹底黑暗。

　　身后空敞的門口，也突然消失了。

　　一絲絲陰冷沉郁的氣息無限的彌漫而開。

　　林藏目光一寒，就要催動白石古武，

　　一點藍色燭光忽然從他身旁閃爍而起。

　　映照出一旁王勝冕泛著幽幽藍光的深色眼瞳。

　　“別激動，”

　　王勝冕用兩只手扶了扶眼鏡，身前的一根藍色蠟燭搖曳著奇異的光芒。

　　林藏面色一冷，那藍色蠟燭竟可自行飄浮。

　　此時回想起來，先前王勝冕沒來由躲過他瞬間爆發(fā)的一拳，那會也是突兀的出現(xiàn)了這種藍光。

　　看起來，那藍光多半就是這家伙的能力了。

　　有點意思。

　　“別激動，不是我動的手腳?！?p>　　“是你的真容，主導(dǎo)的黑暗?！?p>　　火燭憑空浮動，徐徐停頓在王勝冕肩旁，藍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王勝冕眼神幽幽，雙目中也逐漸泛起明亮藍光。

　　他可不想再跟眼前這頭怪物再交手一次。

　　剛才在林記文具店里，藍燭雖然亮的很及時，將他從林藏的拳下極限傳開。

　　可仍然震動到了他的內(nèi)腑。

　　想不到，眼前這個男子，這才只是剛剛喚醒真容，就能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撇去對方的古武底子不談，

　　能波及到他這個老牌無面者，真是可以想見的夸張?zhí)熨x。

　　所以，

　　他盡量不想跟這個眼神冷酷的少年為敵。

　　除非是殺家滅門的仇恨，

　　然后，

　　他是孤兒一枚，看起來一定可以避免這種情況。

　　“這里是云輪市唯一的轉(zhuǎn)身甬道，所有的無面者，都可以在這里真正的喚醒自身?！?p>　　“張開你的心神，不要有絲毫的抵抗，無論是光明或是黑夜，全力擁抱它，感受它，然后徹底發(fā)覺你作為無面者的真容所在！”

　　話音未落，變化頓生！

　　光暗不定，冷熱乍現(xiàn)！

　　林藏仿佛一瞬間陷入一道黑色漩渦！

　　無法形容的撕裂感遍布周身。

　　這個感覺，除了那個無名女子最后給他灌頂修為，他天靈破碎時有過，

　　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危機。

　　此時，他周身每一個毛孔都下意識的想要從漩渦中掙脫而出。

　　然而在那無限收縮坍塌的浩瀚力量面前，他渺如塵埃。

　　連每一個意念，都開始急速的徹底熄滅著。

　　林藏眼中的寒光愈發(fā)閃亮。

　　在找到那個女人之前，他的命，誰都拿不走。

　　哪怕只是通過一片早已在記憶中模糊的殘缺背影去茫然尋覓。

　　...

　　“呼，真是慢啊。”

　　“上一次幫那個新生無面者喚醒自身，也這么漫長么？”

　　“好了，讓我看看吧，你的真容到底是什么?！?p>　　王勝冕立在一旁，輕輕扶動眼鏡，臉上升起一抹傲然的自信。

　　沒有什么無面者能躲過藍燭的窺探，藍燭是永恒不滅的。

　　噗。

　　藍色燭火忽然熄滅。

　　王勝冕眼瞳驟然一縮，目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林藏安然靜立，胸腔中一輪黑色太陽取代了原本躍動的心臟，徐徐轉(zhuǎn)動釋放著強烈的張力。

　　哪怕他向來身心剛毅，無所畏懼，

　　雙目中也罕見的有了一絲幻滅的神色。

　　“原先的黑色圓點消失了，”

　　“這一輪新生的黑色太陽又是什么東西?！?p>　　黑陽中傳出無限浩渺的氣息，還有...

　　連綿不絕的心臟砰砰跳動聲。

　　所以，這是他此時內(nèi)心的真實模樣？

　　王勝冕口中所有無面者會有的真容？

　　他的心有這么黑？

　　黑的還這么廣袤？

　　林藏無言以對。

　　他只不過是沉浸在殺戮的時候，過于狂熱和無所畏懼，

　　沒想到異化出了這么一個東西。

　　“你難道覺醒失敗了？”

　　王勝冕再次從黑暗中擦亮藍燭，眼含狐疑的望著林藏。

　　“無面者的轉(zhuǎn)身并不是百分之百成功，有很大的幾率會完全異化進而徹底破滅。”

　　“那些夏夜里突然集中出現(xiàn)的流星雨，就是無面者隕落時的征兆?！?p>　　“很多人對于成為無面者都躍躍欲試，其實，力量的另一面就是無盡的痛苦啊...”

　　所以...

　　王勝冕閉口不言。

　　藍燭的力量被他再次加強，然后，

　　他在林藏身上能看到的還是一片模糊與混沌。

　　“你有感覺到什么異常狀態(tài)么？”

　　“不應(yīng)該呀，轉(zhuǎn)身都很順利，卻沒有絲毫異樣的波動出現(xiàn)?！?p>　　“算了...有點遺憾，真正強大的無面，在第一次就可以外放真容，比如我的藍燭，所以，別難過?！?p>　　王勝冕忽然找回了一點自信。

　　“嘖嘖，不管怎樣，我的藍燭要刻滿二十一道紋路才算徹底穩(wěn)固，算上你剛好夠了?！?p>　　“同為無面者，為什么我這么忙累，還是你們這樣直接可以躺平來的輕松?！?p>　　“不像我還要四處度化新晉，真特么麻煩！”

　　王勝冕熄滅藍燭，轉(zhuǎn)身便走。

　　“對了，忘了告訴你，在你之前渡化的三個無面者，都沒能扛過第一天的考驗，”

　　“等你活下來了，也許我們還會再見。”

　　林藏神色平靜，黑陽絕非尋常真容，能強行黯滅王勝冕的藍燭窺探便是明證。

　　他搖搖頭，想要理清一些頭緒，耳畔忽然被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包圍：

　　“歡迎你，九天世界守護者，林藏?！?p>　　“你可以稱呼我為千白，九天世界本源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