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拳
嗖!
一道冷風(fēng)猛然擊打向林藏面門,蒲扇般的厚重掌影乍然間便到了林藏眼前。
林藏身形疾如星火側(cè)身閃開,眼角猶有余力的打量起身前一身亂膘瘋狂涌動的橫男。
他倒是微微有些好奇。
這看似愚鈍蠢傻的漢子,手底下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敏捷。
一掌拍空,橫男面沉如水,左掌再度豎起如刀,與先前那一下幾無絲毫?xí)r間間隔,再度劈向林藏心口。
...
橫男的招式完全都是最蠻橫不講理的套路。
各種拍、撞、頂,連綿不斷。
林藏身法厚重中不失輕靈,游刃有余的悉數(shù)閃過。
白石流古武重在御守,卻也不會任由外力輕易加身。
只要林藏愿意戲耍對手,就可以有一千種方式。
肉體足夠堅硬強(qiáng)悍,身法又無從捉摸,這就是白石流古武列在古武排行榜單第十位的底氣。
堪稱最強(qiáng)之盾的血肉防御,同時又兼具著最強(qiáng)之矛的輕靈變幻。
兩相合一,就是橫行無忌的蓋世本錢。
拳腳無眼,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來回十?dāng)?shù)個回合。
橫男再蠢,也有腦子,分明看出不對勁了。
眼前的黑衣勁裝男子,完全是一副貓捉老鼠的心態(tài)在跟他比試。
存心是在戲耍他。
“橫男,弄死他?。 ?p> “橫男,你在干啥?!”
“撞碎這白癡東西!”
拳場四周看臺上狂熱的男女卻都以為是橫男在放水,存心戲弄林藏。
“恩?”
林藏雙目微微一凝,方才那一下閃躲,沒閃開干凈。
他確實是很久沒有跟人打斗過,論起身法比頂峰之時,遲鈍了不少。
否則,哪怕放水,也不是隨便什么人就能輕易碰到他的。
橫男的一記掌刀再次微微擦過林藏脖頸。
于是,一道血色印痕倏然浮現(xiàn)。
不,不是他慢了。
林藏目光微微一沉。
是眼前這男子,忽然變快了。
這頭豬一般的家伙,倒也有幾分本事。
不是看起來那樣不中用。
此時,橫男頭上臟辮猛然甩動,蒲扇一般的肉掌再度帶起殘像,拍向林藏面門!
林藏身法迅捷的側(cè)身晃開,那只肉掌猛然收回,又再次瞬間拍出!
手掌甩動間,幻化的殘影已經(jīng)快的看不清晰。
明顯這一回一收之間,出掌再度加快了一絲。
又快了一絲。
“有點(diǎn)意思,”
林藏嘴角彎起,白石流古武遇強(qiáng)則強(qiáng),他不怕打在身上的力量太大,只怕力量太小像蚊子撓了一下。
...
橫男額上浮出一層層細(xì)密汗珠,
他的盤龍掌已經(jīng)足足疊加到了十速,打在眼前這眼含戲謔的男子身上,
就像是打中了厚重的黑色輪胎,完全撼動不了對方一絲一毫。
可怕的橫練功夫。
他的力量,在這片西城地下拳場,這是頭一回被人死死按住,起不了作用。
他一邊出掌一邊回攏力量,然后再次凝聚拍出,有了之前的無功而返,倒是不再冒然將凝聚的力量輕易徹底揮出,只是密不透風(fēng)的向著林藏籠罩過去。
十三速!
十四速!
十五速!
他還在繼續(xù)聚攏力量。
橫男渾身通紅如火,這盤龍掌他全力施展起來代價大的可怕,之后的數(shù)月之內(nèi)他都別想再動彈自如。
不過,拍死眼前這個分明一直玩弄于他的男人,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他猛然抬頭,只看到林藏微微帶著冷笑的神情,心中不由狂怒已極:
“我這一掌快過一掌,就算你橫練功夫再厲害,十速以下的掌力都能抗的住,但我不信你還能不動聲色的擋住我這石破天驚的第十八掌?!”
橫男面容猙獰已極,猛然運(yùn)勁,
十七重殘影驟然聚攏合一,化作威猛絕倫的一掌,重重印上林藏胸口。
嘭!
一陣沉重如同擂鼓般的悶響之后,兩人俱都一動不動。
橫男脖頸微微滲出細(xì)汗,雙目魚眼一般鼓起...
這...還真特么能擋???!
此時,林藏周身繚繞著一重重白色氣息,像一層透明的巖石一般,布滿每一寸肌肉棱角。
這是白石流古武練到第五層境界便會有的護(hù)身勁罡,能讓肉身堅如磐石。
他無意再與眼前這個縱然提速也只有蠻力的肉丸人再多僵持下去,給他的表演機(jī)會已經(jīng)很充分了,
可惜對方給機(jī)會也不中用。
真是浪費(fèi)了他難得的耐心。
他揮出一記手刀,猛然擊打在橫男脖頸上,
與此同時,雙腿筋肉鼓動,驟然發(fā)力,橫男肥大的身軀直接被帶動著,重重撞向身后的護(hù)欄。
嘭!
一聲巨響之后。
橫男仰面栽倒,口角鮮血涌出。
林藏緩緩從一旁的地上拾起黑色外套,拍拍塵土,瀟灑的穿在身上,沒理會四下早已鴉雀無聲的觀戰(zhàn)者,轉(zhuǎn)身便要躍下拳臺。
“怎么,這就要走了。”
“打暈一頭豬一樣的廢物,看起來你還很得意?!?p> 一個冰冷中醞釀著無邊殺氣的聲音忽然從林藏耳后傳來。
林藏側(cè)目,身旁不遠(yuǎn)處,
一個身材挺拔、渾身肌肉線條分明的男子傲然而立。
男子的額頭上環(huán)綁著一圈圈繃帶,面容瘦削冷峻,僅穿著一個紅色短褲,雙足也被白色繃帶悉數(shù)環(huán)繞著。
整個人一副泰拳格斗式的基礎(chǔ)動作。
看上去莊嚴(yán)無比,
然而,在他手里卻拿著一瓣西瓜,煞有介事的吃著。
男子雙頰鼓動,一邊用一對冰冷的眼睛凝視林藏。
一邊腳下帶起殘影,踢在身前橫男倒地的肥大身軀上。
也不見他運(yùn)勁,橫男的軀體已被高高踢起,徑直落在拳臺之外,生死不知。
在輕描淡寫間便將橫男肉山一樣的身體踢飛出去。
這份腳力,殊不簡單。
“東王?”
“不會吧,東王也來西城了?”
“他可是北城紅圖麾下的首席大將,怎么會突然來西城?”
“紅圖、血池,向來井水河水互不相犯,東王怎么出現(xiàn)在血池的地盤了?”
“這下有的看了!”
“東王,連橫男那個肥佬都能被你一腳踢開,這個瘦猴在你面前喘口氣都難??!”
“哈哈,讓這個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的鱉孫,快滾回家吧!”
“弄死他!”
“殺了他!”
...
看臺上人聲涌動,喝倒彩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藏視若無睹,心空如鏡。
如果犬吠都能打動他,那他那么多年的苦行真都成了笑話。
白石流古武,入門第一場修行,修的就是心若磐石,天塌不驚。
那給他傳功的無名女子,也對林藏的心性贊嘆不已。
他身上天生就擁有一種完全不像是尋常十七歲少年能擁有的沉著與剛毅氣質(zhì)。
對面的東王也同樣毫不在意四下的呼喊聲,除了剛吃完扔去一邊的那片西瓜,他的眼里此時只剩下了林藏而已。
縱橫在地下拳場已經(jīng)不知多少時光。
殺戮于他而言,也就相當(dāng)于多吃了一片紅色西瓜。
很快就會在心頭滾動而去,一切的喧囂亦如是。
世間萬物,唯鮮血永存。
他是天生的弒血者,以收割性命為樂。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