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莫要誆我,當(dāng)真準(zhǔn)備制賣香皂了?”
陳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拿粗壯的手指掏了掏。
不敢想象啊,軟磨硬泡了幾年,自家郎君終于開竅了?
也是,郎君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jì)了,合該備些像樣的彩禮,可不敢怠慢了趙相公家的娘子。
白野哪能知道陳六想些什么,原先不賣,一是怕麻煩,二是受限于原材料。
如今,經(jīng)過報紙的發(fā)酵,豬的銷量也開始打開,故此便少了諸般限制。
況且,也是該弄些錢了,在任何時代,辦學(xué)校都是一個無底洞。
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將牙刷遞給白榆。
“你記著,一種是普通的肥皂,盡量讓普通百姓也用得起,另一種香皂,可以做的小一些,專門銷往大戶。
你先去辦,等弄出東西了再來找我,可還記得怎么做?”
陳六連忙點頭,“記得記得,自家這就去辦?!?p> 白野擺擺手,工坊還空著許多院子,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只有跟的最久的陳六知道一些。
簡單的用過早飯,將杭州帶回來的十個人,由白丁帶隊,交給周存。
“周縣丞,你只需派人領(lǐng)著他們十人去公田即可,縣衙的事務(wù),還要有勞周縣丞?!?p> 周存連忙行禮,“白知縣放心?!?p> 白野點點頭,又對白丁等人囑咐,“務(wù)必在半個月內(nèi),清算所有公田,其中良田,劣田,荒地,都要一一測量記錄?!?p> “諾!”
白野嚇了一跳,忘了這群人奇怪的風(fēng)格。
薛弼也是有些側(cè)目。
“咳咳?!卑滓熬徑庖幌聦擂?,“薛監(jiān)正,下官需要一批生鐵,不知能否調(diào)撥?”
薛弼依舊惜字如金,“多少?”
“兩萬斤吧,不夠再問你要...”
“可?!?p> 一套宋代步人甲就差不多60斤,兩萬斤鐵,還不夠300套,薛弼當(dāng)即應(yīng)下,若是二十萬斤,說不得就要打小報告了。
當(dāng)一些個鄉(xiāng)紳富戶們準(zhǔn)備登門拜訪新任知縣時,白野已經(jīng)騎著心愛的小毛驢去往莊子上。
只是這一路上的心情不是非常美麗。
若是以往,三小只都是坐馬車,可今日,陸游非得自己騎馬,依舊穿著那身公服。
再加上這東西皮相生的極好,搞的騎驢穿麻衣的白野都不自信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個扈從呢...
再看看另一側(cè)一路憋笑的薛弼,就越加郁悶了。
莊子上一早得到消息,東家要過來宣布重要的事情。
天還沒亮,住宅區(qū)的人們就起來,下河的下河,跳湖的跳湖。
再換上新置辦的衣裳,即便是實在窮苦的,也會找出補丁最少的一身換上。
再三五成群的結(jié)伴往青甸湖走。
“東家當(dāng)知縣哩,聽說那陸家三郎也封了官,乖乖,那還沒有我家娃大!”
“那可不?我一早瞧著他們就不是凡人,學(xué)問大著哩?!?p> “你們知不知道,東家回來要辦什么大事?”
“不知道。”,“不曉得?!?p> “我曉得嘞!我家婆姨的二舅是陸家的門房,昨天陸三郎回家,說東家要辦書院嘞!”
人群一時間有些嘩然,漸漸的將那人圍在中間。
“王大牛,可不敢扯謊??!”
“就是,咱二舅真在陸家做事?”
王大牛皺著眉,“誒誒,都不要吵!我誆你們做啥嘛?我又不會多幾石糧食。”
“哎呀,等糧食收上來,說什么也要將娃送去?!?p> “那可不!說不準(zhǔn),自家娃也能混個官身哩。”
當(dāng)白野到了青甸湖旁,也就是這個莊子最開始的地方。
看著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煥然一新的精氣神,白野就由衷的開心,自己的努力,終究是在改變著這個世界,改變著一些人。
接過白榆遞來的鐵皮喇叭,“都住上新房了吧?”
“是!”,“住上了!”,“謝謝東家!”
“呵呵,以后啊,咱們莊子就叫青甸園,我準(zhǔn)備在這青甸湖邊建兩座書院,其中一座呢,就叫青湖書院?!?p> 當(dāng)人群真真切切聽到這個消息,抑制不住的開始歡呼。
白野伸手壓了壓,“這青湖書院,分蒙學(xué)和初學(xué),6歲可入蒙學(xué),蒙學(xué)合格升入初學(xué),初學(xué)滿5年結(jié)業(yè),入學(xué)期間,書院管晝食,只要是青甸園的孩子,分文不取!”
轟,兩三千人一下子炸開了鍋。
白野再次示意安靜,“但是呢,初學(xué)結(jié)業(yè)后,要為我效力五年,這5年,我也是只管吃住,分文不給?!?p> 那群人好似沒聽到似的,依舊還是歡呼。
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會引來非議,或是質(zhì)疑,沒想到出奇的順利。
因為,這個時代本就如此,就好像是師傅帶徒弟,教會了本事,自然是要給師傅干活的。
況且,那可是學(xué)問那。
見沒有反對意見,“那就還是老規(guī)矩,晝食管飽,一日15文?”
“不行!”,“不要錢!”
“東家要是還給錢,那就是趕我們走了!”
白野還以為是嫌錢少呢,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笑得很開心,“好!那就不給錢,我每日給你們殺兩頭豬!”
“東家大氣!”
“謝謝東家!”
下了臺,白野又帶著眾人去看看莊稼的長勢,工坊的忙碌,至于書院的建設(shè),自有白丙對接。
臨近中午,白野,陸游,唐婉,白榆,一排四人,帶著農(nóng)戶新編的涼帽,整整齊齊的坐在田壟之上。
褪去鞋襪,兩只腳踏在水田里。
人手一個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白野吃的快,“白榆,再來一個!”
小丫頭從身邊的筐里拿出一個。
陸游吃完后也要,“白榆,給我也來一個。”
“你自己拿?!?p> 白野笑得驕傲,唐婉笑得矜持。
而此時的薛弼顯得格格不入。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白野在他的映象里,無非就是高門子弟,只知夸夸其談。
就如那顧況詩中的,輕薄兒,面如玉,紫陌春風(fēng)纏馬足。
入門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階月。
這里的農(nóng)戶,工匠也是與眾不同。
半日的相處,這人竟然會老農(nóng)因為施肥吵的面紅耳赤。
因為爐火,而不厭其煩的為滿臉碳灰的匠人們講解。
薛弼在白野身后蹲下,“白司諫,下官心有疑慮,不知白司諫可否解惑。”
白野扭頭看了薛弼一眼,示意白榆讓讓,然后在身邊拍了拍。
薛弼稍作猶豫,同樣褪去鞋襪,學(xué)著白野的樣子。
“本朝與虜人之仇不共戴天,白司諫飽讀詩書,怎敢建議陛下乞和止戈?下官聽聞,令慈亦是死于虜人之手?!?p> 白野嘆了口氣,“下官何事說過不復(fù)仇了?只是,如今本朝實力,不足以復(fù)仇。”
薛弼臉色開始漲紅,“那豈不是與虜人示弱?”
白野吃完包子,伸長胳膊繞過唐婉,在陸游的衣服上擦了擦。
“兄長何事?”陸游一臉疑惑,不是正聊著的么。
白野擺擺手,唐婉已經(jīng)羞紅了臉。
“薛監(jiān)正,江南百姓過的如何?”
薛弼咬牙,“艱難度日,但是,北地百姓在偽齊治下,更是如同煉獄?!?p> 和一根筋的人說話是真的費勁,“好,即便是朝廷有余力支持北伐,眾太尉勇武,收復(fù)中原之地,那是否需要重建,重建之資又從何而來?
即便中原恢復(fù)生產(chǎn),誰能保證虜人不復(fù)南下?中原一馬平川,虜人若只求劫掠,輕而易舉。”
薛弼久久不語,死死攥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白野繼續(xù)拱火,“薛監(jiān)正有私心,岳太尉,呵呵,也有,且所圖甚大啊?!?p> 薛弼雙眼通紅,狠狠的盯著白野,“白司諫慎言!岳太尉所求為何?”
白野輕蔑的笑了笑,“青史留名!薛監(jiān)正,道理,下官已經(jīng)講得很明白了,而這個問題,你看的到,岳太尉會看不到?
前些年,岳太尉一直在南方各地平叛,你說,百姓為何要反?”
白野雙手往后一撐,“當(dāng)然,你可以說岳太尉是武人,不通政事,既然是武人,又為何不聽朝廷號令?
下官聽聞,岳太尉用陛下賞賜犒賞將士?!?p> 隨后,盯著薛弼,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知死活?!?p> 薛弼的眼里慢慢涌上一抹恐懼。
“薛監(jiān)正,薛參謀,朝廷征戰(zhàn)十余載,滿朝諸公何曾發(fā)過足月的薪俸?但是,陛下對于諸位太尉的賞賜可曾有所吝嗇?”
白野已經(jīng)懶得再說下去了,作為武將,岳飛是真的好用,縱觀歷史,妥妥的最頂尖那一小撮。
如果放到秦國,可以比肩白起,倘若配個蕭何,可以和韓信掰手腕,再拎到初唐,一樣不會遜色于李靖。
但是,眼下的南宋國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
一個岳飛的死活,對于如今的整個南宋,還真的沒有多重要,大不了北伐的時間推遲一兩年。
不過,對于他的忠義,白野還是十分欽佩的。
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薛監(jiān)正,最好給岳太尉去一封書信,以私養(yǎng)軍,適可而止,還有,勸其多讀些書?!?p> “有志者,事竟成。
破釜沉舟,
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
臥薪嘗膽,
三千越甲可吞吳。
薛監(jiān)正,你我共勉?!?p> PS:沒有貶低的意思,狗頭保命,大家噴的時候收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