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根眉頭輕蹙,疑心道:“你倆二人,莫非之前認識?”
“今日才第一次所見,未曾有印象?!?p> 夏桑自詡記憶力不錯,但老嫗反應激烈,夏桑又不由問起:“難道是我記憶拙笨,忘記在何處與您有過面緣?”
見老嫗過度受驚,如風吹即會倒,夏桑想過去攙一把,她卻忽來一股蠻力,將夏桑的手陡然甩開,“別碰我!你……晦氣……你明明已經(jīng)死了!你要報仇……報仇找他去……不關我事??!不是我殺的你!”
“到底怎么回事?”老嫗說的荒唐話越多,夏桑的眉頭越是緊鎖。
老嫗已是言語開始瘋癲,甚至夏桑一靠近,她就如被毒刺扎身一樣掙扎,“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走開走開!鬼啊!有鬼啊!”
藍根上前,直接將她打暈,扶到床上躺下,“她反應太激烈,這樣下去恐怕會傷到你。”
“她這……行為著實奇怪!”夏桑心存疑慮,甚至隱隱有些不安。
房內(nèi)的動靜驚擾了府內(nèi)其他人,兩名家仆手持棍棒沖進了屋,“這里出了什么事?方才聽到西嬤嬤的呼救聲!”
夏桑將事情經(jīng)過向他們解釋清楚,原還擔心家仆不相信,不成想到家仆早已習以為常,“原來是這樣,西嬤嬤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之前也有幾次忽然發(fā)癲,胡言亂語,還曾沖撞了府上的貴客。”
“這么說,這是舊疾,與桑九無關。”
“是是是,與兩位客人沒有關系,驚擾二位實在是失禮!”兩名家仆不僅長相斯文,說話間也禮節(jié)周到。
“只是誤會,無妨?!毕纳5溃骸罢垎杻晌恍⌒值?,谷主可還在府上?”敢茂林日常繁忙,先前司匹臨帶著夏桑前來藥谷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見識到了。果不其然,家仆面露難色,“谷主如今不在府內(nèi),大約一炷香前出去了?!?p> “那兩位可知谷主去了何處?”夏桑靦然一笑,“其實在下前來藥谷,是有事相求于谷主幫忙?!?p> “谷主許是去了藥莊?!?p> 屋外寒風呼嘯,藥谷氣候多變,今日異常寒冷,風吹得愈來愈烈,綠蘿府家業(yè)龐大,雖不至于奢華糜迷,但也是朱墻碧瓦,玉宇瓊樓。
家仆走后,夏桑拜別了藍根,孤身趕往藥莊。
藥莊設立在山谷夾道之間,夏桑行至中途,巧遇一家客棧前有幾個紅衣裝束的男工在飲酒。
小二老遠就看到夏桑器宇不凡,猜測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哎喲!公子是要吃飯還是住店???”
客棧外還停著一臉囚車,囚車被布幔圍著,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頭有人?!靶《纾@是怎么回事?”
“客官,這些都是群爺?shù)氖窒?,這……”店小二眼睛閃爍,“看您是外地來的,就別操心這事了!”店小二有意隱瞞,那幾個男工卻是數(shù)杯酒下肚后醉意浮現(xiàn),談話絲毫不知避諱:“群爺交代了,只要順利將那小白臉送去給柴爺,柴爺滿意且氣消了,咱就能回府領一大筆賞錢!”
另外一個男工面露猥瑣,搓**笑:“聽聞那小子細皮嫩肉、眉清目秀,反正也是要送給柴爺糟蹋的,不如咱哥幾個先好好享受一下?!?p> “這主意妙?。 睅兹酥凶罘逝值墓忸^抖著滿肚肥膘,到柜臺找掌柜開了間房。其他幾人則急不可耐地沖上囚車,將里頭的人拎了出來。
千夏全身被五花大綁,嘴上更是塞了團布,支支吾吾極力掙扎,卻也不敵那幾人合力??蜅?nèi)外坐落的人不少,自不缺乏對此忿忿不平之人,卻沒有一人膽敢上前阻攔,只是出言惋惜美人落于虎口:“看那小臉長得可真俊,可惜難逃虎口,很快就會被吃干抹凈……”
夏桑冷眼看著那群男工將千夏帶上了樓,那胖子手中拿的是雅字零伍號房。
店小二極為機靈,見夏桑一直盯著那群人,生怕他會多管閑事,給客棧帶來麻煩,開始催促道:“客官,您要是既不住店也不打尖,那小的可就不招呼您坐下嘞。剛才歇腳吃飯的都是群爺手下的人,這要是怠慢了他們,可就相當于得罪了綠蘿府!”
夏桑但笑不語,給店小二扔了一銀錠子,這是他偷偷從藍根身上順走的。店小二收到銀子,也不再啰嗦,交代廚子準備幾盤酒菜,便徑自忙活去了。
屋里炭火在火盆里燃燒著,千夏進屋后身體回溫。驟然從屋外的寒冷中進入這溫暖的屋內(nèi),衣服上的裝飾物竟蒙上一層水霧,他對著面前這幫不懷好意的人道:“你們膽敢胡來,我必不會放過你們,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下你們的項上人頭!”
此話一笑,幾人哄堂大笑:“待我們高興了之后,就會將你丟去柴胡那里。眾所周知,柴胡變態(tài)殘忍,喜好折磨人為樂,你還妄想能活著出來找我們報仇?”
千夏鐵青著臉,嘴上謾罵不止,幾個男工面如妖魔,大笑著開始解開身上的外衣,胖子更是上前一把掐住千夏的腳脖子,一把拉到自己身旁,開始扒扯他身上的衣服。
胖子身上帶有一股汗臭,雙手又不安分地亂摸,千夏阻攔無力,怒而往他臉上吐了口水,胖子原本興致正高,被當面噴了這一下,瞬間連扇了他好幾個巴掌!每一掌的力道都不輕,千夏嘴角已經(jīng)滲血。胖子還不解氣,讓其余幾人解開他的繩索,后抓住他的手腳,再讓一人捂住他嘴巴,那人估計想讓千夏難受一下,連鼻子都給捂上。千夏手腳都被男工控制住,按在床上,面色因缺氧而漲紅,如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渾身無法動彈。
夏桑一撬開門栓,進屋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像極了一群土匪在欺辱一個良家婦女!那幾人被他的突然闖入嚇得一驚,張著口大約是想質問來者何人,就全被夏桑撒出的迷藥弄暈了,千夏被捂著口鼻,幸免于難,重新恢復呼吸能力的他正大口喘著氣。
“夏公子,無事吧?”
千夏緩了會氣,亦認出了夏桑正是逃跑時所遇見的人,想起在府內(nèi)關押時,管家說此人名叫桑九,便恭敬道:“千夏無事,只是我與蘿衣,無故連累桑公子落水,桑公子更是挨了蘿衣一掌,想必胸前現(xiàn)下是少不了一片淤青!”
夏桑撫了一下胸口,的確有些難受,“綠蘿小姐力氣不錯!”
見夏桑還能笑臉相迎,出口幽默,絲毫沒有氣惱之色,千夏暗地松了口氣,待確定四周暫時安全后,他忽然雙膝跪地,鄭重其事朝著夏桑一拜,“萍水相逢,感謝桑公子今日相救之恩!”
夏桑眼睛一挑,自認受不起他如此大禮,“路見不平,自當相助,夏公子不必言謝。”
但千夏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千夏冒昧,可否請桑公子幫幫我與蘿衣?蘿衣被綠蘿群關押在房中,據(jù)說她現(xiàn)在不吃不喝,以絕食相逼。我與她跑出去時,就已是米水未進,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綠蘿群根本不為所動!”
夏桑略顯遲疑,千夏只是綠蘿府區(qū)區(qū)舞姬不錯,但綠蘿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嫡小姐,何以身陷困境,最多餓上幾頓,總不及他自己的境況危急吧!看如今情況,千夏恐是要被送往綠蘿群所得罪的事主,聽那胖子的話,那事主名叫柴胡。
“你想我如何相助?”像方才那種情況,夏桑自是不會袖手旁觀,但如藍根所說的也有理,這些恩怨到底是綠蘿家的事,“若是幫你到綠蘿府救人,那桑九恐怕力不能及!”
“桑公子誤會了,千夏是希望公子若見到谷主,還請代為轉達一下蘿衣如今的困境。谷主疼愛蘿衣,必會寬厚于她,可恨綠蘿群竟費心隱瞞,威脅府中諸下人不許胡亂提起,谷主至今尚且不知道我與蘿衣所發(fā)生的事!”
“你知道我要去尋綠蘿英?”敢茂林是藥谷谷主的本名,但他還另有一個名字,叫做綠蘿英。這是他初入贅時,前任谷主賜予他的名字。
其實千夏也只是猜測:“前來藥谷的外鄉(xiāng)人,大多都是想求見谷主的?!?p> 舉手之勞,夏桑自然樂意而為,沒有推辭,他甚至讓千夏換一身簡便的服裝,等下好掩在人群中方便逃脫,“我趕時間,只能幫到這了。無法護送你安然離去,你自己小心!”千夏面露感激,對著夏桑又是一鞠,“還望桑公子謹記此事,不要忘記,若見到谷主,可千萬要與谷主說起。”
夏桑瀟灑轉身,擺手告別,卻不知道身后的千夏神色逐漸變幻,聲音更是變得陰惻萬分:“……如果桑公子還有命能見到谷主的話……”一股鈍痛襲在夏桑身后,千夏手持重物自背后打暈了他。
屋內(nèi)寒風灌入,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男工開始漸漸蘇醒,胖子最先恢復意識,發(fā)現(xiàn)大伙都昏迷了,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爬起身踹醒了其他人,“醒醒!快醒醒!人跑了,最起來追啊!”
那幾人原就暈沉,身上更被胖子踹得生疼,嘴上不滿叫嚷:“干什么呀這是?”
“那舞姬跑了!”
迷藥的藥效還在,幾人勉強相扶起身,在屋內(nèi)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門窗皆是大開,千夏不見蹤影,地上反倒多了一個陌生之人。
“這下糟糕了!柴胡一直對那舞姬念念不忘,就坐等著咱將人送到他手中,這下……這可如何是好!被群爺知道了,非活宰了咱們!”男工們悔不當初,后悔方才色欲熏心,大意失事。
“急什么?事到如今,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了?!迸肿右娤纳C嫒萸逍悖贿d色于千夏,但經(jīng)歷方才的事情,他此刻提不起半分**。一男工出了條主意,將夏桑送去柴胡手中,反正只有有人帶到,可以供柴胡泄憤,是誰又有何重要的?
另一男工見夏桑雖沒值錢之物,但眉清目秀、膚色白凈,看起來像極了京城內(nèi)那些貴公子,唯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但胖子卻大罵其沒出息,“管他是何人,竟孤身前來救人,壞了我們的好事,那便由他去柴胡那受受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