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鳖佉渍驹诖峡粗渡夏俏幻嫒菘蓍碌哪凶?,不知為何想起這兩句,他還記得七年之前,李準上書時,身姿挺拔,偉岸不凡的樣子,張維文上書以妙瑾的縣主之位換取李準的性命,但是還是被皇帝流放嶺南七年,如今七年刑期已滿,再相見,斯人已然面目全非。
“李兄,是子易對不住你。”顏易在船上深深一禮,那名男子只是微微點頭,而后徑直離開了。
“我覺得那位陛下做的對,子易,你并不適合為官。”顏路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顏易身邊,顏易嘆了口氣,說道“師父也曾經(jīng)說過,我并不適合為官?!?p> “但是你教出的而兩個徒弟,確實意外的適合當官。”顏路輕輕說道,顏易轉(zhuǎn)過身看著略微平靜的江面,紹宣確實是個當官的好材料,可是這孩子心思太過深沉,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若是讓我說,我倒覺得御良這個孩子更為厲害,生于微末,卻總是寵辱不驚,而且似乎總是有所保留?!?p> “紹宣因為其母丁憂,倒是落下了御良一些,只是今年大比,恐怕無能是其敵手了?!?p> 顏易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說起來這兩個徒弟都不是我的,而是那溫老頭的,過不了幾日,瑾玉便要歸來,我可要好好考校一番他的棋藝。”
顏路搖了搖扇子,微微嘆了口氣“那孩子心思深沉,遭遇了那等事情,恐怕已然不是當年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古鎮(zhèn)是世事無常,天有不測風云?!?p> “子路你當真以為,那是場意外?!?p> “我知道。只是知道又有何用,這朝中局勢并非你我能掌控,師父說你不適合為官,我又何嘗適合呢,凡是沾上權(quán)力,任何東西都會變質(zhì)?!?p> 江風陣陣,吹得船中人衣袍翻飛,江岸上人群來往一派安居樂業(yè)景象。
“先生,御良公子求見?!崩瞎芗襾淼絻扇松磉呎f道。
“讓他上來吧?!蹦抢瞎芗翌I命,領了一位面容俊秀,文雅不凡的公子上來,只見那公子二十歲模樣,腰間系著一塊美玉,更是顯得君子美玉溫潤無雙
“顏師?!蹦枪有卸Y,顏路顏易二人笑著回禮,顏路說道“不必多禮?!?p> “翰林省親沐休,弟子便特意來看過二位師父?!?p> “紹宣此時在何地?”顏易問道,張御良恭敬的說道“張大人已經(jīng)從西北回到金陵,此時應該在張家老宅中吧。
“哦?已經(jīng)回來了,當年一別,卻也是七年了,不知我那徒弟現(xiàn)下如何了,你且去,代那丫頭來見我,我好考校一番她的棋藝長進了多少?!?p> “瑾玉已然在路上了?!睆堄颊f道,顏易微微一愣,而后說道“如此這般,就不勞煩御良了。”
金陵一別七年,此地依舊是繁華不似人家,秦淮河畔依舊是鶯歌燕舞,只是張家偌大的宅子就只剩幾個看守的老仆人,所以瑾玉這次回來,倒也免去了那些繁瑣的禮節(jié),她與張維文安頓好了娘親的墳墓之后,便想著與古人敘舊,瑾玉的故人自然也只有那位師父。
瑾玉坐在豪華舒適的馬車上,頓時有些想念在西北的日子,女子可以在街上騎馬,而不是在這里,上個街都要帶上幕離。
“小姐,到了,外面的青雀說道,妙瑾下了馬車,看見那座一襲有些熟悉的畫舫,隨侍的老管家放下了梯子,瑾玉抬起腳,上了船。
一進到船艙中,便看到顏易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瑾玉,已然七年未見了,你長大了?!鳖佉最H有些感慨的說道,瑾玉笑了笑說道“師父你也老了?!鳖佉酌嗣约旱暮?,自嘲道“確實老了。”
“之前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情我已經(jīng)辦妥了,那個你要找的人,我已派人送到了京城?!?p> “多謝師父?!?p> “你確是長大了?!鳖佉追路鹗窃俅胃袊@一般說道,妙瑾這沒有笑,而是看著窗外的江水道“人總會長大的?!?p> 一直不曾說話的顏路開口道“瑾玉這些年過的可好?”妙瑾看著顏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感慨果然這人還是如此。
“我過的自然是極好的?!拌裼挚聪蛞慌猿聊徽Z的張御良,說道”御良哥哥也是好久不見?!睆堄嘉⑽Ⅻc頭,顏路心中一動,看來御良這孩子是專程來看瑾玉的,這孩子果然是深藏不露。
“不知令尊此時在何處?”顏路問道,瑾玉說道“陛下急召父親貴京,隨意就先上京了,便先留我在此地,拜見一下師父。
“重言倒是辛苦了?!邦伮氛f道,此時顏易突然插話問道”我聽聞你父親在西北造出水泥一物,胡說要比石頭還要堅硬?”
“是的,確實是水泥,恐怕陛下這次召父親回京也是關于雁江河堤之事?!?p> “聽聞水泥遇水則愈加堅硬,這倒是利國利民好東西?!鳖佉渍f道。
“確實如此?!?p> “這么多年不見不知瑾玉的棋藝如何,如此你我?guī)熗角写枰槐P,如何?”顏易說道,妙瑾點了點頭,顏易便吩咐一旁的管家拿出棋盤。
依舊瑾玉那黑子,只是七年不見這丫頭的棋路越發(fā)不同尋常,與七年之前歪斜詭異的棋路相比,七年之后的妙瑾棋路越發(fā)穩(wěn)重,就是一位飽學仁義的老儒也挑不出她的錯處。
“看來你真是變了不少,顏易突然覺得這盤棋下的索然無味,便罷棋不下了。
瑾玉沉默不語。
“如此,我便告辭了,妙瑾領這青雀離開船艙,一旁的張御良跟著二人出去,妙瑾下了船,看到張御良,微微一笑道“御良哥哥,如今卻也是翩翩君子,真是恭喜了?!?p> 張御良看著瑾玉沒有開口說話,正當妙瑾要說什么的時候,張御良突然說道“我會幫你?!?p> “小姐,御良少爺走了?!鼻嗳缚粗对谠氐蔫?,有些擔憂的說道。
“我知道,走吧?!?p> 瑾玉坐上馬車,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xiàn)那個在雨中讀書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