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廢棄的地下車庫里,一盞老式鈉燈倔強地工作著,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圍,光芒之外的地方黑暗,陰冷且潮濕……
“肖醫(yī)師,我生病了,只有你能救我!”
有限的燈光范圍內,漂亮的女醫(yī)生和病人相對而坐。
病人是個男人,身材很高大,頭發(fā)潦草且凌亂,臉色憔悴雙眼遍布紅血絲,說話時身軀微微顫抖,顯然情緒很不穩(wěn)定。
醫(yī)生小心地安慰病人:“我會救你的,所以……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病人愣了下,拿著西瓜刀求人看病的確不禮貌。
所以他把刀扔在地上,從厚重的黑色大衣里,掏出一把鋒利的手斧,放在醫(yī)生的脖頸處。
“我叫唐平,三個月前才來到這座城市,這里讓我有些反感,甚至是憤怒。”
唐平想起了三個月前那個悲慘的晚上,正因網文故事到精彩處,而在床上如大蛆般扭動的自己,不小心從上鋪摔下,再醒來時就出現在這個世界。
肖醫(yī)師小心附和這個午夜劫匪:“這里的確不是個好地方,人人都說牧原市充滿了黃金和機遇,這話雖然不假,但更多的是謊言和暴力……”
“不!”
唐平打斷了肖醫(yī)師的話。
“牧原市很美好,我哪怕在夢中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人人敬老愛幼,人人豐衣足食,人人笑口常開,沒有煙鬼醉漢,騙子賭徒,見不到任何骯臟和暴力……”
唐平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從經濟說到人文,從娛樂說到飲食,事無巨細,每一項都無比完美,沒有一絲臟污。
肖醫(yī)師眼中露出疑惑神色,唐平所說的真的是牧原市嗎,就算是三正教所編造出的仙境、天國、樂土,也沒有這么完美吧。
可唐平所說又太過于詳細,不可能是胡編亂造的。
“啊,抱歉,有些偏題了,我已經好久沒遇到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了?!碧破皆掍h一轉:“這里什么都好,但是我不喜歡,因為我自認自己不是個好人?!?p> 肖醫(yī)師第一次認同唐平的話,好人也不會大半夜藏在小巷里,綁架下夜班的女醫(yī)生。
“我討厭這種虛偽的,極端的‘和諧’,討厭這座完美的城市,它對我來說是枷鎖和牢籠!”
頭頂的鈉燈忽然閃爍幾下,忽明忽暗的燈光,遮住了兩人的表情。
恍惚間仿佛有個畸形的影子,在陰影中逐漸拉長,張開血盆大口,粘稠的口水上下連接!
唐平的思緒,也伴隨著閃爍的燈光,回到了三個月前,他穿越的最初!
……
這具身體的主人,暫且將其稱為‘舊唐平’。
舊唐平是個父母雙亡的富二代,在城東有一座小莊園,托舊唐平的福,此次穿越開局良好,不用玩草根逆襲的戲碼。
但在舊唐平的記憶中,這個世界危險、扭曲、且瘋狂。
戰(zhàn)亂不止,瘟疫肆虐,匪盜橫行,甚至有傳言說,城市的陰影里潛藏著不可名狀的噬人魔怪。
可這些糟糕的東西,唐平一樣都沒看見。
就如他對肖醫(yī)師所說,他看到的只有萬物和諧,天下大同。
最開始兩天,唐平還挺開心,反正他穿越前也是個無牽無掛的孤兒,來到這個世界反而讓他少奮斗‘幾代人的積累’。
但是第三天,他就發(fā)現不對了。
他出門遛狗的時候,近距離目睹了一次車禍,他卻沒有看到血肉橫飛的景象,反而看到了一片‘圣光’!
不是奇幻文學里,那種破邪驅魔的圣光。
而是動漫和電視中,用來遮擋血腥和不雅的‘圣光’!
不合理的白色光芒,將殘肢斷臂遮住,就像在現實世界里打了一個補丁!
這一瞬間唐平意識到,不是這個世界完美無缺,而是他自己被某種力量給‘和諧’了。
如果沒有察覺‘和諧’的存在,那么他還可以開心下去,但既然已經看破了真相,那他就一刻都不能忍受!
他與這和諧抗爭了三個月,但卻沒有一點成果,以至于情緒越發(fā)暴躁極端,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就像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直到三天前,他偶然在醫(yī)院瞥見了肖醫(yī)師。
……
鈉燈的光芒恢復穩(wěn)定,唐平收起了回憶,語氣已經有了幾分癲狂。
“我想盡了一切辦法,都無法破壞這種和諧!哪怕我去刻意作惡,把人踩在腳下,對著他的額頭開槍,槍口中也只會噴出一面滑稽的旗子!”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瘋話了?!?p> 肖醫(yī)師臉上慌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詭,地下車庫的氛圍變得陰森,溫度也低了許多,仿佛能聞到外面雨水的腥潮氣味。
柔弱可欺的精神科女醫(yī)生只是她的偽裝,真實的她并不像看起來那么脆弱,她之所以任由唐平抓住自己,只是想先摸清情況,以防這是來自‘民綜局’的試探。
但對話到了這里,試探已經沒必要進行下去了,她已經確認唐平就是個患有妄想癥的瘋子,因為她發(fā)現了唐平話語中的邏輯漏洞。
肖醫(yī)師抬起頭,語氣冰冷地問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你一件惡事都做不了,又怎么解釋現在的情形呢?”
啪!
唐平拍了下手:“你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了,而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他站起身來,舉起鋒利的手斧,朝著肖醫(yī)師頭顱劈了下去。
咔嚓!
力道十足的手斧半路就停住了,一只漆黑的爪子輕松握住刀刃。
剛剛還被綁在椅子上的肖醫(yī)師,身體驟然拔高半米,膨脹的體型將繩索崩斷,她的身上長滿了黑色的毛發(fā),臉上錯亂地擠著十幾只眼睛,狂亂邪異的氣息肆意伸展。
肖醫(yī)師單手抓著斧刃,俯視著唐平,將丑陋的臉湊近,十幾只眼睛不停地閃動。
這些眼睛,就是她的核心能力——咒亂邪眼!
普通人類只要和她真身近距離對視,就會精神崩潰而發(fā)狂,哪怕是精神強韌之輩,短時間內也會被定住。
她很想看看唐平崩潰大哭的樣子。
但,她只等來了一個拳頭!
唐平悍然揮拳打在肖醫(yī)師的臉上,數只眼睛當即被打爆,堅硬的臉頰也凹陷了下去。
“不好意思,你變身后就一直瞪著我不動,我沒忍住就先動手了。”
唐平不僅絲毫沒有受到咒亂邪眼的影響,反而變得極度興奮,嘴角快要咧開到耳根。
“不過我沒想到,噗哈哈,你竟然是一只怪物!”
他抓住肖醫(yī)師的腳,單手把她掄起來,狠狠地砸在墻面上,堅固的墻壁被砸出了裂紋,從肖醫(yī)師身上流出的污血浸入到縫隙里。
“你知道嗎,這三個月以來,我每時每刻都期待能見到你這樣的東西,可以打,可以罵,可以殺的東西!”
肖醫(yī)師那怪物一般的身軀,如同壁畫一樣掛在墻壁上,還沒來得及滑落下來,唐平就又一拳打在她肚子上,生生把她嵌入到墻壁里。
“所以,謝謝?。 ?p> “謝你**,你個卑賤丑陋的雜碎,我要折斷你的手,撕爛你的臉,用你的血制成口紅!”
肖醫(yī)師頭顱不停晃動,嘴里吐出污穢的詛咒。
唐平表情滿足,面露笑意:“再多罵兩句吧,我超愛聽的!”
他已經連續(xù)三個月,沒聽過這種粗鄙之語了。
意識到唐平就是個賤胚子,肖醫(yī)師也就不再多費口舌,身軀再度膨脹,拿出全部的力量,兩只黑色的爪子同時握住唐平的手掌。
除了咒亂邪眼之外,肖醫(yī)師還有另一個底牌。
那就是她的天賦能力‘黑爪’!
這兩只漆黑的爪子,不僅刀槍不入,還能發(fā)揮出自身數倍的力量,甚至能夠輕易掀翻轎車。
她將全部的力量,都傾注在雙爪上,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意,仿佛已經聽見唐平手掌被捏爛時的慘叫。
但沒想到唐平的手,如同鋼鐵鑄就,竟然和黑爪之力僵持住了!
肖醫(yī)師終于慌亂起來,她的黑爪固然能和唐平相持,但手腕和胳膊卻差了不止一籌,骨骼嘎吱作響,已然不堪重負。
她憤怒地質問:“你是什么東西,煉術師?異族?還是禁忌術士?還是和我一樣披著人皮的邪魔?”
唐平愣了一下:“你說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顯然是個人類。”
肖醫(yī)師尖叫一聲:“人類怎么可能有這么不講理的力氣?”
唐平雙手同時用力,折斷了肖醫(yī)師的手腕,接著右手掄圓了,一個大耳光將肖醫(yī)師抽飛了出去,尖牙混著污血飛了一地,語氣輕松地說道。
“我只是,天生神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