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半夜時分,靜謐的森林似一頭沉睡的野獸,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可以看到由葉片尖端散發(fā)出的淡淡光暈。夜間出來覓食的小獸在落葉間躥動,厚厚的落葉已積累成腐植,跑動間未發(fā)出幾點聲響。
突然這股靜謐被兩道聲音打破。
“快,蝶蘭族長,離香兒第一次痛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她一個人在山洞里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們得再快些!”
一名中年婦女,看上去四十左右,她懸空而立,鬢間頭發(fā)早已汗?jié)?,濕噠噠的的黏在臉上,神色焦急,催促著后面另一名女子。
后面這位女子,也就是蝶蘭族長,看上去三十出頭,白皙美麗,身后兩扇一米多長的蝴蝶翅膀不斷煽動,流光溢彩。
她奮力追趕,卻始終不及前面那名婦女,哪怕她身后沒有翅膀。
“不行了,蝶素,我實在飛不動了,以前都是金煞帶著我,我好久沒有這樣飛過了?!?p> 蝶蘭氣喘吁吁,搖搖欲墜。
金煞是她的飛行伙伴,種族是金雕,平時出行的時候都是由金煞帶著她飛,她們蝶族飛起來優(yōu)雅美麗,卻太慢。
只不過今天是秘密行動,她不得已只能自己上陣。
蝶素焦急萬分,聽了蝶蘭說的話,一咬牙,一把撈過蝶蘭的腰,將其面對面抱在胸前。
“得罪了!”
旋即憑空生出一陣風,兩人借著蝶蘭的翅膀飛快的往森林深處滑翔而去。
親密的觸感讓蝶蘭臉色漲紅,久在高位的她何時被這樣侵犯過?哪怕蝶素只是一個女人!
耳邊的呼呼聲和透著涼意的疾風讓她睜不開眼,這種飛行跟她們獸族的飛行根本不一樣!
她一直猜測蝶素其實不是蝶族人,沒有翅膀,會飛,神秘,護崽,但無害。
她們母女二人一朝被逼得藏身在這談之色變的塔干森林,她身為族長卻無能為力,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蝶素自然不知道蝶蘭的心思,緊趕慢趕一個半時辰后到了她和她女兒蝶香藏身的山洞,將已經(jīng)七葷八素的蝶蘭族長放了下來。
“香兒,你怎么樣了,痛得厲不厲害?現(xiàn)在多久會疼一次了?”
蝶素打開洞口的木門,急切的進去查看,昏暗的山洞里燃著一團火,將山洞微微照亮。
整個山洞大概二十多平,此時女兒蝶香挺著肚子正躺在最里面的干草床上,滿頭大汗。
聽到娘親的詢問,她還是露出一個笑臉,溫柔的進行安慰:
“娘親,你不要著急,現(xiàn)在還早,每一刻鐘才痛一會兒?!?p> 蝶素聽了終于放下心來,過去看了看蝶香的宮口,開了約一指半,待開到兩指陣痛才會加劇,頻率加快。
那邊蝶蘭族長終于緩過來不少,聽到兩人的話,知道了大概情況,開始安排接下來要準備的:
“蝶素,你給她先擦洗一下,再燒些熱水放著,將大參花也煮兩碗過來?!?p> 邊說著她邊打量了一下山洞,說起這么久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
簡陋的山洞里除了蝶香躺著的干草和被子,右邊放了一些木墩,上面放了一些陶碗陶罐。
左邊墻上掛著很多藤條,扎著一捆捆的藥草。下方鋪著一些葉子,葉子上堆著一些生肉和一些果子,塊莖。
她一直以為,就算她們是在森林里,除了危險一些,其他應當跟外面是差不多的,現(xiàn)在看起來怎么過得跟野人一樣?心下涌起一陣陣的愧疚,不由張口:
“十二部族那邊……其他九族早已經(jīng)消停了,只有那三族的族人還在找。這里終究太過危險,等蝶香生了孩子之后,帶個小孩在這里也不容易,不如你們到草村落那邊待著吧?我多安排幾個人警戒一些,也好過這里?!?p> 在燒水的蝶素聽到她這樣說,頭也沒抬一下。
“蝶蘭族長,我和香兒在這里過得挺好的,安靜??v使危險一些,那也是只需避開兇獸,好過提防人心。”
“蝶素……”
“不用再說了,帶個小寶寶影響不了我們研究藥方的?!?p> “我不是這個意思的?!?p> 看著冷下臉的蝶素,蝶蘭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娘親,你不要再生族長的氣了啦,就算族長不說,我也肯定是會繼續(xù)研究下去的,族長不過是多囑托了兩句而已。”
“就你積極!”
她斜瞪了女兒一眼,原本當時逃出去后,她想著先躲一陣,改頭換面,隱姓埋名。
等風頭過去后,再偷偷跟兩人的伴侶匯合,從此浪跡天涯在蒼茫大陸上也是悠閑自在的。
偏偏有些人!非要拉住自己說一定要把那勞什子的藥方研究出來!
她那個時候就要拒絕,當初女兒才研究出來了一點成果,就被十二部族的人囚禁,她為什么還要去救那些人!
但是那個時候虛弱到快暈倒的女兒那樣哀求的看著她,她怕她不答應,女兒吊著的一口氣就沒了!只能應下。
害得她們在這談之色變的塔干森林里,每天就是采藥,配藥,采藥!配藥!
現(xiàn)在還要連累到她的孫子/女,小小年紀就要在這里吃苦!要是當時知道女兒懷孕了,她或許就狠心不答應了!
不過……這也就是說說了,她在這蒼茫大陸上最親的骨血就是蝶香了,最終都是會順著她的。
蝶素狠心不看討好的替蝶蘭說話的自家女兒,悶悶的將燒火棍扔到一邊,氣哼哼的拿起兩個看起來有十多升容量的陶罐,麻利的用藤條纏住陶罐的罐頸,然后掛在一根扁擔上,打水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
“族長,我娘她……”
“沒事,你別說話了,攢攢力氣等下生的時候別泄了氣。”
蝶素很快就回來了,將另一個陶壺灌了水換下已經(jīng)咕嘟咕嘟冒泡的陶壺,陶壺壓在火堆上,她熟練的找了一個位置不讓其歪倒。
再在左邊的藤條上找到蝶蘭說的大參花,扯了幾株,拿了一塊肉,幾個塊莖,全部清洗干凈用刀切好。
再拿了一個平時煮湯的陶鍋,添了水如剛剛的陶壺一樣,找了個位置放好。
這些都準備好之后,山洞里一時安靜下來,蝶蘭坐在蝶香身邊,不時檢查一下她的情況。
蝶素在一邊看著微微跳動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還是蝶香打破了沉默,她歉意的對蝶蘭族長說道:
“族長,辛苦您了,原本您不用過來也沒關系的。我和我娘親雖然不是專門接生小孩的,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我娘親就是不放心,非讓您大老遠過來……”
蝶蘭看著乖巧的蝶香,溫柔一笑:
“傻孩子,雖然咱們蝶族人人習醫(yī),但是對于不擅長的領域,說是相差了一座山也不為過,你和你娘都沒有接生過,光靠在族里聽過見過的哪里能行,就連我也是不太懂的?!?p> “不過你放心,從去年夏季知道你懷了孩子,你娘就讓我去學了,現(xiàn)在也接生過十幾個小孩了,你懷相好,肯定能順利生產(chǎn)。”
蝶香聽了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娘親不管怎么說都一定要讓族長親自來接生,不愿意讓其他任何人見到她,就怕被別人知道她在這里。
隨即蝶蘭又安慰了她幾句,起身交待蝶素要再去準備一些干凈的干草,生完后,要把那些臟污的干草扔掉,身下墊的褥子也要換過新的。
再煮一些軟布,給寶寶擦身子。
這些東西蝶素早就去草村落帶了回來,隨時能用。
很快蝶香又痛了起來,再去看宮口已經(jīng)開了兩指了,蝶蘭扶著她,讓蝶素給她喂煮好的藥湯,待會好有力氣生產(chǎn)。
待又煮過一罐水,蝶香一下痛過一下,蝶蘭開始指導蝶香吸氣呼氣,蝶素在一旁遞布遞水,不斷跟蝶香打氣。
經(jīng)過半個時辰,蝶香順利產(chǎn)下一個寶寶,蝶蘭撕開小寶寶身上的軟蛋殼,是個女寶寶。
她笑著遞給了蝶素看看,蝶素稀罕的看來看去,再拍拍寶寶小屁屁,她哇哇大哭。
看過后,蝶蘭用煮過的軟布替寶寶清理身上的污穢,蝶素則在替女兒清理,將弄臟的干草和褥子扔出去,再換上干凈的。
蝶香和蝶素看過生下的是一名女孩后大松一口氣,是女孩的話,就算是隨她爹的種族-猴族,也不怕以后會得那個病了。
待蝶蘭用秘法熬制的膏藥抹在女娃娃額頭上,緩緩顯出一只蝴蝶時,兩人終于笑出聲。
“太好了,是蝴蝶!是蝶族人,是蝶族人!”
蝶素放聲大笑,抱住蝶香,不計前嫌的也給了蝶蘭一個大大擁抱。
“原本想著只要是個女娃娃就行,起碼不用擔心以后會得那個病,但是她是蝶族人~!那就跟十二部族是沒有一丁點的關系了,哈哈哈??!”
ヽ(′?`?)?
蝶素把心中的話說出,郁氣消了一大半,開心的逗著懷里的小孫孫,沒看到蝶蘭族長的一瞬間的僵硬,也沒看到女兒一臉的尷尬。
果然,蝶素說到底根本是不想再跟十二部族有半點關系的。
蝶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