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哀思（本卷完）

　　“這是？”

　　蘇華打量著四周，卻看見四周依然是石壁，甘雨一臉焦急地站在自己身邊。

　　和上次不同，這次并沒有過多久，他們還在巨坑周圍，千巖軍們還在沿著繩索往上爬。

　　不對，得盡快離開！

　　“蘇華，怎么了？”甘雨一臉好奇地看著蘇醒過來的蘇華。畢竟好好的就要求別人撤離，實在是太反常了。

　　“我早有猜測，這次徹底印證了，那個裂隙其實是……”

　　“轟??！”

　　驚天動地的響聲回蕩在洞穴四周，震耳欲聾。緊接著是下方還沒上來的千巖軍們的驚呼。

　　“那是什么！”

　　“天吶，這是什么東西！”

　　甘雨好奇地探出頭，蘇華一把拉住她：“別去！那是空間裂隙！深淵做的實驗是打開空間的縫隙，放出那些不屬于提瓦特都怪物，五百年前，就是這樣的怪物席卷了整個七國，千巖軍五百年前在層巖的慘烈戰(zhàn)役，也正是因為這些怪物！”

　　甘雨先是一怔，隨后笑了：“那我更要去幫忙了?！?p>　　正好安槐和兩位千巖軍上來了，甘雨轉身，抬手間閃爍著光芒的阿莫斯之弓已經出現(xiàn)在手上。一瞬間，蘇華覺得那樣柔美的背影居然帶著些堅毅。

　　“安槐，千巖軍，帶著蘇先生迅速撤離，這里我來守??！”甘雨大喊一聲，隨后轉身走向坑邊。

　　千巖軍先是一愣，隨后站立行禮：“是！”

　　甘雨作為七星的秘書，實際上擁有不亞于七星的權利。緊急戰(zhàn)時狀態(tài)，甘雨的命令就是軍令。安槐是蘇華的秘書，只負責蘇華的安危，因此并無異議。

　　可惡，真當我是毫無自保能力的小白鼠了么，我可是有瞬間閃出層巖巨淵的能力。你把自己當什么了，無數(shù)千巖軍拿命去填的戰(zhàn)爭，你以為你能擺的平么，拜托，參加過魔神戰(zhàn)爭怎么了，大姐你也只是遠程支援而已，牛逼哄哄的浮舍大哥不也死在下面了么，你逞什么能啊？

　　蘇華甩開要帶自己走的千巖軍：“安槐，信我，我有能力走，帶著千巖軍撤離！”說著便沖向坑邊。

　　甘雨沒有傻到跳下這片絕地，一直在用弓箭支持。探頭下去，部分繩索已經斷裂，三個千巖軍跌在坑底。其中一個大概是跌斷了腿，鮮血淋漓地坐在地上沒法子活動。另外兩個從背包中拿出單手劍，背靠背地防御著可能的敵人。

　　而正中央那個十字的裂縫，已經膨脹成為一個圓形，無數(shù)的黑影從中間飄飛出來，帶著刺鼻的腥臭和刺耳的笑聲。

　　是那些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它們會用哭聲引誘獵物出門，捕殺成功后又會用刺耳的笑聲去嘲笑那些上鉤的獵物，嘲笑他們毫無防備之心。

　　它們不害怕黑暗了，因為它們“人”多勢眾，不需要利用黑暗作為掩體在危險時候逃跑。它們大笑，因為獵物已經被收入囊中，這些千巖軍簡直是自投羅網。

　　它們四處飄飛，它們凄厲地尖笑，它們終于露出真面目——形似人而不是人，下半身是虛無縹緲的煙霧，看起來是介于實體和虛體之間的生物。上半身長滿了灰撲撲的毛發(fā)，丑陋的臉上是似哭似笑的面容。它們的雙臂異常發(fā)達，手爪鋒利得能輕松切開人類柔軟的腹部。

　　它們繞著千巖軍旋轉，躲避開甘雨的箭矢。但動手是遲早的事。

　　“轟！”地面又是一陣劇烈的震動，一只巨大的爪子從縫隙里探了出來，深深地陷入了地面之中。

　　“這是什么……”千巖軍跌坐在地上，那三個人離那個巨大爪子只有幾米遠，爪子上面的裂隙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那不是爪子，那是一根爪子上尖銳的指甲！

　　縫隙被撐得滿滿當當，只夠這根爪子上的趾頭探來探去，巨大的力度在堅硬的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溝壑，難以想象爪子的本體該有多么龐大。

　　甘雨試著一劍射上去，箭矢卡在了爪子的縫隙上，爪子只是裂開了一些縫隙。

　　爪子本就沒有痛覺，甘雨的射擊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但力度順著爪子傳到巨獸的身上，它明白自己受到了攻擊，爪子短暫地縮了回去，隨后暴怒地擠了回來，在地面上狂躁地砸著地面，要膽敢攻擊它的人好看。

　　四周飄飛的怪物更加興奮了，仿佛聽到了進攻的號角聲。第一個怪物終于沖向了地上的千巖軍，丑陋的臉上閃爍著嗜血而興奮的光芒。

　　甘雨一箭打在它的腦袋上，要了它的命。但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越來越多的怪物開始沖向千巖軍，在他們身上劃開口子。它們是聰明的獵手，從不會在一個獵物身上久留，以免被甘雨抓到機會一擊斃命。但越來越多的傷口會消耗獵物的生命力，直到獵物死亡。

　　其余的千巖軍已經上來了，見到這樣的場景，恨不得躍下去幫忙。但遵從紀律的天性讓他們留在原地待命。

　　“甘雨，讓他們撤離！”

　　蘇華已經徹底清醒，抓住繩索一躍而下，穿過那些怪物到達三個千巖軍身邊。怪物們發(fā)出興奮的吼叫，但隨即蘇華釋放了自己的元素爆發(fā)——清露。

　　籠罩整個坑底的領域瞬間成型，水元素附著加上甘雨的冰元素產生凍結反應，還在空中飄飛的怪物們被凍結在了原地。

　　“為了巖王帝君！”甘雨一躍而下，釋放了自己的元素爆發(fā)，巨大的冰棱隨即掉落，砸在那些怪物的頭上。

　　趁著元素爆發(fā)寶貴的20s持續(xù)時間凍結了怪物，蘇華釋放了元素戰(zhàn)技，瞬間治愈三個千巖軍。還沉浸在陣痛中沒有緩過來的他們驚訝于自己的瞬間好轉，隨后在甘雨的聲音中驚醒。

　　“小心！”

　　甘雨一把拉過毫無防備的蘇華，蘇華只覺得高速物體運動帶起的狂風扯動了自己的衣角，隨后是砰的一聲，煙塵四起。

　　裂隙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大了一些，那只爪子終于可以伸得更遠，一下子勾中了尚且躺在地上的那個千巖軍士兵，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一聲就因為腹部被砸成了爛泥而斃命。爪子很快收縮，勾著他的尸體躲回縫隙后，似乎在品嘗鮮血的滋味。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爪子一鉤一縮一個千巖軍就殞命，甚至來不及反應。

　　“到上面去！”甘雨再一次下令，剩余的兩位千巖軍才抓住了繩子向上攀爬，甘雨也又一次拎著蘇華迅速向上爬去。現(xiàn)在沒時間悲傷，讓剩下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任務。

　　上面的千巖軍也在拉動繩索，20秒的凍結時間還沒結束幾人就已經到達了地面上，安槐一臉焦急地扯過蘇華，拉著他向外面跑去，其余的千巖軍也迅速準備撤離。但眾人的步子還沒邁出去幾步，更加強烈的震動撼動了整個層巖巨淵。

　　是那只怪物，大概是察覺到了千巖軍已經撤離，它開始改變戰(zhàn)術，空出了裂隙讓更多小型怪物鉆入層巖巨淵的同時在縫隙另一端瘋狂跺腳。

　　從爪子的大小判斷，這個怪物至少有數(shù)百米高。幾百米的怪物跺起腳來，強烈的力道引發(fā)的就是層巖巨淵的地震。

　　“撤離，迅速撤離！”

　　甘雨再一次選擇斷后，釋放元素戰(zhàn)技吸引怪物們后挽弓搭箭，一只只箭矢精準地命中那些飄飛的怪物。

　　地面在顫抖，天花板上的石子如雨般砸落，有些人腦袋上甚至被磕破皮，但沒有人敢停留。

　　甘雨真是個好射手，即使是站都站不穩(wěn)的情況下也能一邊撤退一邊射箭，準頭有所下降但依舊能擊退那些怪物，一些時候抓到了破綻還能一擊擊殺那些怪物。

　　“嘎吱……”

　　天花板發(fā)出恐怖的崩裂聲，隨后在眾人的瞳孔中，一塊巨大的石塊墜落下來——隧道塌方。

　　真是天要亡我么？千巖軍的眼中印著絕望。這樣一個巨大的石塊砸下，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嘩的一下子變成肉餅，應該不疼的吧？

　　幾乎是思維的閃轉間蘇華就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千巖軍都是凡人，即使是甘雨也沒有支撐起墜落石塊的本事，但他可以帶著甘雨立馬傳送出層巖巨淵，而安槐能夠利用元素爆發(fā)閃開。蘇華一向很信任安槐，論逃跑她肯定能行。只是可惜了千巖軍和先遣隊的兩個隊員。

　　蘇華轉身拉住甘雨的手，準備發(fā)動能力。同時瞥了一眼安槐的神之眼，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顯然是準備使用元素爆發(fā)離開。

　　雖然很抱歉，但是只能放棄其余人了。

　　但隨后異常龐大的風元素席卷全場，巨大的風壓吹開了所有人，蘇華幾乎睜不開眼睛。

　　這是……

　　錯愕地睜開眼，安槐腰間的神之眼發(fā)出從所未有的青綠色光芒，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狂風構成堅實的壁壘，托起了千鈞重的巨石。

　　何等龐大到力量才可以托起墜落的巨石？但安槐做到了。

　　蘇華欣慰的笑了，真不愧是自己的好秘書，隨后大喊道：“還愣著干嘛，快跑！”

　　有些人早已邁開步子向外跑去，甘雨也迅速扯著蘇華，很快眾人撤到巨石墜落范圍之外。

　　“安槐！”

　　蘇華回頭，示意安槐大家已經全部撤離出來了，她只要再使用元素爆發(fā)就可以安全撤離，巨石砸在甬道內會暫時堵死怪物們的路，只需要回去報告凝光，做好充足的戰(zhàn)斗準備，這次就是一次圓滿的行動。

　　但安槐只是咬著牙笑了笑，一向安靜地跟在蘇華身后的她此刻熠熠生輝，像是終于脫開了月亮，綻放自己光芒的星辰。

　　蘇華忽然想到安槐其實一直都很閃光，無論在處理公司的事情上還是在智機的銷售上，她是外人看來光芒萬丈的安秘書安小姐，擁有幾乎預言的判斷力和果決的行動力。只有在跟著蘇華的時候她才是那個安靜的女孩，靜靜地跟在蘇華的身后。

　　她已經用不出元素爆發(fā)了，托起巨石的力量是何等龐大的力量，她的神之眼發(fā)出青綠色的光芒，是因為龐大的元素力已經迸裂了神之眼，光芒正是元素力泄露的體現(xiàn)。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圓滿結局，這是一命換十一命的選擇題。

　　蘇華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安槐。

　　但她只是笑笑：“我沒事，我只是，有點兒累……”

　　一陣風吹過，她化作再也抓不住的光點飄散，碎裂而暗淡的神之眼跌落在地上，隨后巨石墜落，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煙塵四起，飛到了眼睛里，干澀得睜不開眼。

　　蘇華像是行尸走肉般的被甘雨扯著帶出層巖，不知道如何走過的遙遠的路，只知道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坐在了璃月港。

　　“要去哪兒走走嗎？”

　　甘雨問蘇華，蘇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到了繁華的璃月港，緊張激烈的層巖巨淵仿佛只是一場夢，自己依舊是璃月港的那條咸魚。

　　“去，吃燒烤吧？”蘇華扯出一個笑容問。甘雨雖然疑惑，但還是答應下來，帶著蘇華坐到了幾人常吃的那家小攤前。

　　此時正是璃月港最繁華的晚上。仿佛被人海的熱鬧刺激了感官，蘇華也大氣了精神，抬手招呼老板道。

　　“老板，來二十串烤小肉，十串香菇雞肉串，十串烤清心，少辣！”

　　“好嘞，馬上到！”老板很熱情地記下，拿起盤子開始清點食材。

　　“等等?！碧K華忽然有些落寞地抬手道：“十串烤小肉，十串清心就好了?！?p>　　……

　　不知為何，燒烤也吃得索然無味，甘雨索性帶著蘇華來到了天衡山頂，俯瞰華光溢彩的璃月港。夜已深，一些人家已經熄燈入睡，部分片區(qū)就顯得格外安靜。

　　蘇華只是看著那大好世間無言。

　　“蘇華?！备视旰鋈婚_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吃燒烤時說的話嗎？我問你有沒有看過璃月港的夜色?！?p>　　蘇華只是點點頭。

　　甘雨輕笑：“三千七百年，我能堅持下來當然不是因為我是工作狂。我熱愛工作，也不是單純的喜歡工作。每次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在玉京臺眺望璃月港。夜色下的璃月很美，百姓富足安定，人民闔家歡樂。

　　“這里的每一座樓閣的落成，每一個產業(yè)的繁榮與興衰，我都一一見證。工作的意義不在于工作，而在于工作帶來的結果。”

　　甘雨起身朝向蘇華。她沐浴著潔白的月華，背后是安睡的璃月港。

　　她輕笑：“我們常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其實，當你有能力讓家家戶戶點亮燈火的時候，當你能讓百姓吃飽穿暖的時候，當你有能力讓璃月港繁榮，讓人民富足安定的時候，當你有能力去實現(xiàn)盛世太平的時候。

　　“你怎么能忍心不去做呢？

　　“千百年來，正是這樣的信念讓我走到了今天。當我擁有這樣的能力時，個人的犧牲與得失就不那么重要了?！?p>　　蘇華微微一笑，明白了甘雨的意思。

　　當安槐擁有讓所有人逃生的能力時，怎么忍心拋下大家獨自逃走呢？這從來都不是一道選擇題，答案早就注定。

　　甘雨拍了拍蘇華的肩膀：“好了，早點回去睡吧。”

　　說完張開潔白的風之翼，飄向了她的玉京臺。想必凝光也十分想知道層巖巨淵的事情，能抽出這么多時間和蘇華聊天已經是極限。

　　身側巖元素微微蕩漾，鐘離忽然出現(xiàn)在身邊。

　　他沒有說話，只是遞過來一個布滿裂隙的神之眼，隨后再次消失。層巖的結界還需要他去維護。

　　蘇華淡然接過。迎著晚風走向下山的路。

　　璃月港不知何處還在輕聲唱著歌，正是芭芭拉和希娜聯(lián)合演出的那一曲。

　　“今楊柳依依兮，恐君一匣春光帶不去。何哀思切切兮，和淚書去一縷香。”

　　大抵是風把沙子迷了眼，有些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