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 這與宮里有何關系
楊守成沒有立即回話。
他前后又想了一陣，才道：“今日之事，照說只是幾個右軍軍漢喝多了酒，不至于鬧得這么大……可巧就巧在，他們很快就來了人增援，而且還帶了兵器……像是，早有準備。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可就不得不多防備點?！?p> 楊守信點了點頭。
他們在京城的這幾兄弟中，楊守成向來不愛說話，可遇事不慌，頗有點大智若愚的意思，因而被楊復恭安置在禁內(nèi)，授予監(jiān)門衛(wèi)之重任……
“我同意?！?p> 楊守業(yè)立即贊同道，“那幫雜碎絕對是有預謀，就是想趁著義父不在奪我們的權。這意圖已很明顯了。先前他們把我從飛龍廄調(diào)走，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后來聽飛龍廄里的弟兄們說，張承業(yè)一上任，就拿他們開刀，還把他以前的部屬都調(diào)了過去，整日不停地操練……為的，不就是向我們發(fā)難嗎？……”
最后他給出結論：“我認為，我們要先下手為強?！?p> “先下手為強……”楊守信皺起了眉頭，“眼下談這個，是不是為時尚早，畢竟義父剛走，我們兵力不占優(yōu)……”
“正是我們?nèi)藬?shù)不多，才要先下手為強。”楊守業(yè)忙鼓動道，“二哥，你好好想一下，我們?nèi)藬?shù)上吃虧，一旦右軍突然發(fā)難，我們肯定要吃大虧。而且二哥你在城南，曹、陳兩位將軍在城外大營內(nèi)，兵力又是分散的，彼此間沒有呼應，若不主動發(fā)難，不是等著被人一個個宰割么？”
楊守業(yè)雖性情毛躁，但這番話卻說得頗有見地。
楊守信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可他又無法做出主動發(fā)難的決斷，畢竟楊復恭離開時，只囑咐他穩(wěn)住京城時局，而非與劉季述等人決一死戰(zhàn)……
他再次征詢曹、陳二人，“二位將軍怎么看？”
曹城反倒連看了幾眼楊守業(yè)……
還是鼓足勇氣道：“我認為不妥。如今右軍士氣正盛，所謂避其鋒芒，我們此時應該蟄伏才是，哪有主動發(fā)難的道理……再說了，右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也沒有摸準，怎可輕舉妄動？說不定，他們只是遭壓抑這些年，稍稍宣泄下罷了……”
楊守業(yè)自是聽不得這些滅自家威風的話，幾次想要插話，都被楊守信攔下了。
楊守信特意征詢曹城和陳珮的意見，既是聽聽他們有沒有什么獨到的見解，更主要的，還是想了解他們的態(tài)度。
而如今他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
他們畢竟不是楊氏的家將，平常是受了楊復恭不少恩惠，也愿意聽從楊復恭的調(diào)遣，可并不代表他們愿意為楊家賣命，在這個兵勢處于下風的節(jié)點上去打一場勝算寥寥的仗。
何況楊復恭如今還不在京內(nèi)，楊守信捫心自問，單憑自己這點威信，很難調(diào)得動他們……
楊守信心下彷徨，又問向楊守成：“成弟，宮里是什么情況？”
楊守成一愣：“這與宮里有何關系？”
曹、陳二人也是一愣：“不是在說右軍的事么，怎么又提到了圣上？”
楊守業(yè)再也按捺不住，急得又捶起了桌子：“這，這你們都沒看出來？那張承業(yè)是如何去的飛龍廄，又哪來的膽子在飛龍廄里大肆練兵？這擺明了就是圣上和右軍一起……”
“夠了！義父剛離京，可我還坐在這里，還輪不到你楊守業(yè)來說三道四?！?p> 楊守信拿出他的威風來，厲聲喝止。
其實楊守業(yè)說得沒錯，楊守信心里也隱隱有這種猜想……
可是，這話是能當眾說出來的么？
曹城和陳珮是禁軍將領，而非他們楊家的家將，他們已經(jīng)不樂意與自己一道對抗右軍，若再讓他們知道天子也參與了進來……
哪怕是僅僅這種猜想，也絕不能讓他們生起。
否則，他們會以為，對抗右軍便是與天子為敵，那他們是絕不會再與自己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了……
楊守業(yè)未能理會到楊守信的這番用心，只是迫于楊氏內(nèi)部的長幼之別，閉了嘴，可心里卻并不樂意，臉上也寫滿了不服。
楊守信沒空去理會他，先得消除曹、陳二人的顧慮。
楊守信特意解釋道：“劉季述為人狡詐，我方才如此一問，是在擔心，他們右軍奈何不得我們，便會打禁內(nèi)的主意，想通過圣上來對付我們?！?p> “原來如此……”曹、陳二人長出一口氣，“劉賊可惡，絕不能讓他得逞?！?p> “對?！?p> 楊守信附和一聲，再轉向楊守成吩咐道，
“成弟，宮外之事無需你操心，右軍雖人數(shù)眾多，可我和曹、陳二位將軍也不怕它。可宮里的事……”
楊守成起身回道：“二哥放心，宮里絕不會出任何意外?！?p> 楊守信點了點頭：“有成弟這句話，二哥就放心了。一定要保護好圣上，絕不能讓劉季述那幫人得逞?！?p> “二哥……”
楊守業(yè)急欲再言。
被楊守信擺手制止了。
他知道楊守業(yè)想說什么。
可他主意已定。就眼下這個形勢，再加上曹、陳二人的態(tài)度，還輪不到他們主動去向右軍發(fā)難。
……
……
永寧里。
同樣是燈火成片，人影憧憧。
劉府大堂。
除劉季述、西門重遂、王仲先、王彥范、張承業(yè)等禁內(nèi)顯宦外，永安、永定等右神策軍駐京五都的都將、監(jiān)軍全聚于此。
滿滿一堂人。
此刻正喧鬧不已。
五位都將俱是氣憤不已（看起來），爭相向劉季述“訴苦”（邀功）……
劉季述耐心聽完他們所有人的話，才壓了壓手，示意安靜后道：“今日朱雀門外的事，咱家都已知曉了。諸位都表現(xiàn)得很好，沒跟咱們右軍丟臉。也請諸位放心，咱家絕不會讓你們白受這口氣，也不會讓你們?yōu)殡y。咱家已叫人備好錢財，凡今日陣亡或傷殘的軍卒，咱家每人撫恤五萬錢……”
“五萬錢??？”
剛剛安靜些的大堂被錢財一激，又喧鬧了起來。
五位都將的滿臉怒氣頃刻轉為喜笑顏開，爭相喊道：“劉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