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雒舍劉辯
漢中平六年八月二十八辛未日
天蒙蒙亮,雒舍外。
河南中部掾閔貢與尚書盧植在雒舍外來回徘徊,他們已在雒舍外待了一夜。
雒舍內正是如今的天子少帝劉辯及陳留王劉協(xié)還有劉辯生母何太后、唐姬等數(shù)十人正在休息。
雒舍地處邙山北,是漢朝廷設置往來提供休息的驛舍。
盧植在雒舍外著急等待,因為只要天亮就可以簇擁天子等返回雒陽。
這樣危機就可以順利度過,天子的安危就不足為患了。
但盧植此時更擔心的是屯兵在雒陽郊外夕陽亭的董卓。
前不久大將軍何進在袁紹的進言下征兆西涼軍董卓進軍雒陽參與剿滅張讓、段圭等十常侍為首的宦官集團。
然而張讓與何太后及大將軍何進之弟車騎將軍何苗關系較近,雖然雙方幾次劍拔弩張,但都在何太后的干預下未能全面沖突。
讓盧植沒有意料到的是,張讓等十常侍意外得知了何進進宮要求何太后同意誅殺全部十常侍的消息后。
決定鋌而走險,最終謊稱太后召見在嘉德殿前刺殺了何進。
何進的屬下吳匡、張璋、以及袁術和西園軍八校尉袁紹、曹操、鮑信等得知何進被殺的消息后。
帶兵殺進皇宮,誅殺宦官,在宮中凡事遇見宦官就一律斬殺。
張讓等為首宦官慌忙之中擁護天子劉辯及陳留王劉協(xié)等皇室從雒陽皇宮逃出。
一行人連夜出逃至黃河岸邊,只有尚書盧植及河南中部掾閔貢帶領數(shù)十騎兵前來。
閔貢厲聲斥責張讓等人禍國亂政,張讓等惶恐不安最終拜別天子劉辯后全部投河自盡。
閔貢及盧植護傭劉辯及劉協(xié)等皇室打算乘著夜色靠著淡淡螢火蟲發(fā)出的熒光徒步南行,返回雒陽。
天子劉辯不過十四歲,加之性格本就善良稍顯怯弱。
歷經(jīng)此次突發(fā)事件表現(xiàn)意外慌張,內心也遭到驚嚇,盧植及閔貢護駕到來后竟幾度昏厥。
閔貢朝盧植方向走去,對著正在來回踱步的盧植拱手而言。
“盧公,天子昨日受此驚嚇,幾度暈厥,袁紹等此番誅殺宦官雖乃危急之下之事,可若是天子有什么閃失,可如何是好?”
盧植面帶憂慮回復閔貢道。
“天子性格本就溫和,此次經(jīng)歷此等宮廷事變,不知內心承受幾何?尚且這還不是目前最大的隱患!”
閔貢聞言走近:“如今便只待天明,我等便擁護天子回都,已防節(jié)外生枝!”
盧植抬頭望了望漸漸明亮的天空,心中不免思慮。
“如今京師中何進大將軍已故,帳下部曲恐怕無人轄制,光祿勛及衛(wèi)尉等虎賁、羽林、衛(wèi)士、都侯等經(jīng)歷昨日之亂恐也亂了體制。”
“如今只能期待丁原部所轄的執(zhí)金吾以及袁本初、曹孟德等所轄的西園軍來此護駕?!?p> “可絕不能讓董卓搶在前頭,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漢室亂已!”
盧植捋了捋京師目前的情況。
卻聞見雒舍內有聲音傳出。
盧植與閔貢欲進圍門入院,只聽見舍內聲音漸漸從舍內到院中。
“太后勿憂,雒陽城內俱是忠心大漢的漢臣,兒臣速去召集北軍五營及羽林、虎賁前來迎接太后回宮?!?p> 盧植與閔貢聽聞此聲乃出自一少年之口,語氣卻擲地有聲,言語中不乏透露出堅定自信之感。
兩人相顧一望,舍內男子如今只有兩人,首先想到陳留王。
卻又馬上排除,那聲音絕不是八九歲孩童聲音,想到這里二人內心皆是微微一震。
不多時,多人腳步聲已至院中。
“吾兒既已打定主意,母親望你離去早日回宮,莫要在此因為我等被拖累,你如今身負漢室江山,可要謹慎行事!”
劉辯手扶何太后,太后聲音抽泣道。
陳留王劉協(xié)等也隨至院中。
“臣,尚書令盧植,臣閔貢求見陛下?!?p> 盧植與閔貢在圍門外朝院**手道。
劉辯聞聲朝門外望去,嘴里喃喃道,“盧植?”
何太后忙對劉辯言道:“昨日宮中大亂,是盧尚書一路擁護我等至此。”
“先帝在時盧尚書就參與平定黃巾,多次向先帝進言,是海內大儒,名士之望!吾兒今后還要多多依仗!”
何太后忙囑咐劉辯。
劉辯聞言心中略喜,忙朝門外走去,推開圍門。
圍門一開,劉辯卻見一人頭帶漢制官帽,身著朝服,五十余歲年紀正俯身拱手。
身后一人配武將服飾,年齡四十歲上下亦俯身拱手朝向劉辯。
盧植閔貢二人聞見圍門推開,不料卻是劉辯親至,已然出了院門來到二人身前。
二人正準備彎身下跪。
劉辯急忙抬手握住盧植雙手將其扶起,對其言道。
“盧公請起,如今漢室危亡之際,只有盧公心系漢室,朕與陳留王之性命全賴卿之保護,公之功勞朕心牢記!”
盧植聞劉辯如此言語,心中萬分感激,急忙回道。
“臣并無功勞,此乃為臣本分,臣食漢祿豈敢不為君擔憂乎?”
盧植拱手對劉辯,隨即又道。
“陛下,此處距離雒陽不足數(shù)十里,以免節(jié)外生枝,臣進言應立刻返回雒陽。”
“只要進了雒陽城陛下及太后陳留王等便絕對安全,若長久在此唯恐有變!”
劉辯聽聞。
“盧公可是擔憂屯兵夕陽亭的董卓?”劉辯對盧植道。
盧植聽聞,心中震驚,暗自驚嘆天子心思竟如此明智。
絲毫不憂心此刻因誅殺宦官而殺紅眼的袁紹等諸軍,而是直接指出最大的隱患乃是傭兵自重的董卓。
盧植拱手道。
“陛下所言極是!眼下應當馬上返還雒陽!”
劉辯聽過盧植的奏請,心中思索盧植果然是心系漢室的忠臣,不愧與朱儁、黃埔嵩齊名,為漢末三大支柱。
“朕擔憂昨日皇宮之變恐已引起董卓的注意,現(xiàn)在他怕是已經(jīng)動身了!”劉辯對盧植道。
盧植聞言,心中思索,昨日皇宮大亂,晚上想必城內火光沖天。
董卓久經(jīng)戰(zhàn)陣必是已知雒陽變故,我竟心存僥幸,差點誤了大事!
“陛下,有何打算?”
盧植拱手朝劉辯恭聲問道。
“朕與盧尚書立即出發(fā)回京召集兵馬,然后返回此處迎接太后等?!?p> “我想那董卓麾下不過三千軍馬,只要我們時間夠快,待京師兵馬一至,他必不敢妄動!”
盧植聽聞劉辯回答,急忙附和,心中對劉辯生起一絲敬佩,天子心思如此周到。
不免覺得漢室未來必定中興有望!
“陛下所言極是!可立即出發(fā)。”
劉辯轉身對劉協(xié)、何太后道:“還請母后照拂弟弟,日落前我必返回迎接你們。”
說話間用手拍了拍劉協(xié)的肩膀。
劉辯反身,閔貢已牽了兩匹馬前來,劉辯接過閔貢手中的韁繩,對閔貢言道。
“閔卿此次不辭辛勞前來護駕,誅殺宦官立了大功,等退卻董卓后再行封賞,還需你在此處護衛(wèi)太后及陳留王等。”
閔貢拱手聞言回復:“此臣本分,不敢言功?!?p> 劉辯翻身上馬,握緊韁繩,盧植亦然翻身上馬。
“閔卿,你附耳過來?!眲⑥q上馬后,居高臨下對閔貢說道,接著在他耳邊悄悄囑托了幾句。
“你且聽清楚了?”劉辯對閔貢道。
“臣記下了。”閔貢附身朝馬上的劉辯道。
說罷,劉辯勒緊韁繩大聲一喝,胯下馬隨即朝雒陽方向疾馳而去,盧植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