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明碼標(biāo)價
寫完,確認(rèn)無誤,蕭明看著答案,眉頭微微一跳。
這試題要簡單不少,而且第一第二道題,竟然都是出自《論語》,而且還都是《公冶長篇》篇,這可有些意思了。應(yīng)該是攥題者夾帶私貨,想必得是個孔子迷。
蕭明毫不客氣的想到。畢竟孔子的地位,在文人眼中,真是要比神仙還要高大。儒生不敬孔子,那比侮辱神佛還要來得嚴(yán)重,別說如何筆墨伺候,單是官府都要將你拉來問罪!
不過,既然攥題者崇尚孔風(fēng),那這張卷子應(yīng)該不會有往年考試那樣水了吧。
后面幾題難度逐漸增加,可畢竟是考察記憶的背書題,難度最大也就那樣了。
蕭明一路過五關(guān),斬六將,終于來到最后一題。
【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懋遷有無化居。蒸民乃粒,萬邦作乂?!?p> 這題是個翻譯題,雖然居于最后,但蕭明感覺,甚至要比前面幾題還要簡單。雖然有些字比較生僻,但讀個幾年書,若是連字都人不全,那干脆也別讀了。
【譯:和后稷一同去播種,為百姓提供谷物和糧食。發(fā)展貿(mào)易,互通有無,使得人民安定下來,萬邦都能夠的到有效的治理?!?p> 蕭明很輕松的寫了出來,甚至他還知道,這一句是出自《尚書?大禹謨篇》,乃是格調(diào)非常高的一句名言。
將這一頁寫完,從頭到尾檢查一遍,一共三十句,不多不少,正好將這一張白紙?zhí)顫M。
蕭明小心的將白紙抽出,拿在一旁晾曬風(fēng)干,待墨跡完全干透后,再小心的放到書籠里。
寫了這些試題,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再等處理完畢,太陽都有些低沉。
蕭明沒有急著趕下一張卷子,先是拿些糕點(diǎn)出來充充饑,聽著周圍奮筆疾書的聲音,淡定的咀嚼食物。
糕點(diǎn)的清香,很快就往周圍飄散,那些饑腸轆轆的考生們,從清早就開始忙碌,到現(xiàn)在都沒來得及吃飯,一聞到味道,心里的饞貓也被勾起,甚至連筆下的文字都少了幾分勁道。
也有些已經(jīng)完成的考生,與蕭明一樣那出早已準(zhǔn)備的食物充饑。不過他們可沒有蕭明那么舒服,幾塊硬的能砸釘?shù)娘炞?,泡在涼水中,等稍稍軟發(fā)后再艱難的吃下,雖然味道不好,但足夠充饑。
其實(shí)這都不是最遭的,更有些考生,運(yùn)氣不太好,被分配到了靠近茅房的考房,那旁邊就是臭氣熏天,別說是吃東西,就連張張嘴都能灌一口臭氣,不吐出來就很不錯了。
蕭明倒是沒想到自己這一個小舉動會引起什么不妥,淡定的吃完糕點(diǎn),便抽出了下一張考卷。
這一份不再是前面那樣的背書題目,而是給你一個大概,讓你來寫出一篇策論。
其實(shí),說不是背書,也不完全正確。那考題一般是從經(jīng)義中摘抄一句,或者是考官的自由發(fā)揮,但這都無所謂。想要寫好,并不需要你真的多有能力,多出奇謀妙計(jì),而是要引經(jīng)據(jù)典,從古書古人出發(fā),以先人的偉大來契合題目,論證自己的觀點(diǎn)。
這其實(shí)也不錯,你空口無憑,說的道理讓誰能夠信服?引經(jīng)據(jù)典,步步為營,以先人的例子來驗(yàn)證你的觀點(diǎn),這樣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雖然這樣也會造成一中模式化、套板化的弊端,但畢竟文人就喜歡看這東西,只能順應(yīng)大勢,按規(guī)則來寫了。
況且,看這為出題官的作風(fēng),相必對于經(jīng)義等也尤為著重。
【論題:我亦欲正人心!】
看到這個論題,蕭明心道,果然!
這道論題,同樣延續(xù)了前面的風(fēng)格,乃是采用《孟子》中的一句,全句應(yīng)是: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圣者。
這句話的意思也很簡單,對自己進(jìn)行約束,端正人心,撲滅邪說,批判放縱、偏激的行為,排斥荒誕的言論,以此來繼承圣人的道路。
而論題單單提取出一個“正人心”,雖然沒有表明,但也應(yīng)該是要從整句出發(fā),來映射論題。如果不知道的,僅僅寫了正人心,怕是要吃虧不少。
好在,這些我都已熟記。
蕭明笑著搖搖頭,他倒是對這位神秘的出題官越來越好奇,這都到了策論,還要來擺一招。
但這也正好,要論引經(jīng)據(jù)典,蕭明可會輸給別人。
思索片刻,蕭明伸手在那試題的上方寫下了第一句:
“邪慝之作始于人心之亂也?!?p> 這一句便定下了全文的基調(diào),剩下的只要繼續(xù)鋪墊就好。
蕭明文思泉涌,大筆一揮,洋洋灑灑的寫下一大板文字,直到最后一句收尾,那白紙也已經(jīng)寫滿了兩張。
“這樣應(yīng)該就行了吧。”
輕輕扇了扇紙上的墨跡,等干透后,再與那先前一張放在一起,等著明一早考官來收即可。
既然已經(jīng)寫完,蕭明就沒打算再更改了,他對自己那篇文章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左右無事,蕭明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收好放一邊,清楚一塊地方,趴在桌子上倒頭就睡。
夜深,明月升空,城里已經(jīng)黑燈瞎火,可考場中卻是密密麻麻的亮著燈光。
基本所有的考生都點(diǎn)起了蠟燭或者油燈,有的還在奮筆疾書,有的已經(jīng)寫完,在那里慌著神的修改。還有的考生,甚至準(zhǔn)備熬夜奮戰(zhàn),重新寫一份。
像蕭明這樣呼呼大睡的,卻是不多。
半夜三更,那些巡視的官兵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對這件事早就多見不怪,反而對蕭明的狀態(tài)有些奇怪。
可再一打聽,原來是江陵張家的少爺,便露出恍然大悟的了然表情。
對于他們這些大家族的子弟,這考試還不是可有可無,走個過場罷了。
深夜,也有些考生實(shí)在熬不住,爬下來休息,但更多的考生還在徹夜奮戰(zhàn)。
此時,卻有一道身影避過了那些考生,從后面繞了過來,來到了蕭明的考房前。
他也是白日里一名搜查的官兵,不過今天深夜透摸著過來,是來送話來著。
夜深人靜,一位摸著黑過來的官兵靜悄悄的來到蕭明考房前,看著呼呼大睡的蕭明,露出了然表情。
“我就是說,這大家族出來的,哪有幾個能認(rèn)真考試,還是考官他想的周到?!?p> 這官兵姓黃,別看現(xiàn)在是個五大三粗的兵頭子,曾經(jīng)在年輕時候,也是苦讀詩書的讀書人。
可是連年科舉不利,五年方才過童生,秀才更是遙遙不可期。后來了解內(nèi)幕,才知這科舉根本就是個笑話,什么童生秀才的,都是明碼標(biāo)價!
于是,他就心冷的放棄,轉(zhuǎn)而棄筆從戎,憑借著小有才干,再加上一張好嘴,油滑性格,沒幾年便從軍營中調(diào)到官府里,混個兵長職務(wù),帶著一隊(duì)官兵,每天啥事沒有,吃著皇糧,好不快活!
當(dāng)然,這位子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的眼紅,想著把他搞下去,自己上位。但是,他也有應(yīng)對的方法,憑借著這個身份,討那些權(quán)貴歡心,雖然一介平民,久而久之倒也混的不錯。
像是今天這個活兒,便是他主動攬下,為的就是攀上張家這跟高枝。只要能得到張家小少爺?shù)馁p識,這江陵城還不得是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