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陷害
林千芷一夜無夢,再也沒有霉味折磨自己的呼吸道,一覺醒來精力充沛,打算著等會兒就去山上把核桃摘了。
“你醒了?快來吃些東西再上山吧?!睆埨C云頭一次這么溫柔的對林千芷說話,林煙煙雖臉色也不甚好,但也十分溫柔的對林千芷點了點頭,似乎不再因換房一事惱怒。
林千芷禮貌性地點點頭,隨意吃些東西拿上背簍就準備上山,可是越走越覺得事出反常,這兩人定是在作什么妖。
林千芷當即折返,沿著屋后小心翼翼地找著張繡云母女,不多時便瞧見兩人鬼鬼祟祟跑進她的房間,然后又慌慌張張跑出來,收拾一包不知什么東西便出了門。
她倒要看看這兩人在使什么壞心思。
林千芷溜進房間,將房門關(guān)好后仔細觀察,房間里的陳設(shè)幾乎沒變,又仔細翻找一番,直到打開木質(zhì)簡陋衣柜才瞧見不同。
只見疊放整齊的衣裳下似乎放著什么,一拿出來是一封封好還未寄出的信,信里沉甸甸的似乎還有些什么東西。
林千芷小心拆開信封,從里面倒出二十文,還有一張信紙,仔細讀完才驚覺張繡云母女之惡毒真真是令人發(fā)指。
信中無不透露寫信人對收信人的愛慕,不僅偷拿爹爹的錢寄給那人,甚至已然與那人偷嘗禁果,私自立下婚約,而此信落款正是林千芷。
如今這個時代,偷嘗禁果,私定婚約是非常嚴重之事,更何況是還未及笄的林千芷,要是傳出去,她相信林賢一定會以正家風之名將她生生打死,就算不傳出去,也是沒尊言地茍活著,只等及笄便讓她嫁過去。
林千芷雖想過以后好好教訓張繡云等人,卻也沒惡毒到這個份上,既然她們先不仁,便不要怪她不義。
這封信的收信人她不認識,應(yīng)該不是村里的,剛才張繡云母女出去估計就是找那人去了。
林千芷思考片刻,又將信封好,原封不動的塞回原位,收拾一下東西拿著背簍直接去弘陽鎮(zhèn)。
等到中午林千芷才背著個空背簍悠哉悠哉地回到家里,一進廚房卻見林賢一臉嚴肅地坐在飯桌旁,手里還捏著一張信紙。
“阿芷,你怎么才回來,快跟你爹爹解釋解釋那封信到底怎么回事?”張繡云一臉焦急的拉著林千芷到林賢跟前,似乎著急想讓她說清什么誤會一般。
“什么信?”林千芷佯裝不知,一臉疑惑地看著林賢。
“妹妹,你就別裝不知道了,都怪姐姐粗心,落了件衣服在你衣柜里,回去翻找時在妹妹衣裳下面翻出這封信。”林煙煙附和道,面上一臉歉意,實則心里已然笑開花。
“姐姐你在說什么呢?我真不知道什么信。”
林賢見林千芷不見棺材不落淚,生氣的將信砸到林千芷臉上,怒吼道:“你膽子大了,敢做這么不知羞恥的事,還偷拿我錢!你自己看,你自己仔細看!”
林千芷一臉委屈,可憐兮兮的將信撿起仔細閱讀,讀著讀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不……”信上言語之曖昧,林千芷還未看完就連忙扔掉信紙,矢口否認道:“爹爹,這不是阿芷寫的,阿芷什么都不知道,阿芷什么都不知道。”說罷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你不知道?白紙黑字你跟我說你不知道?今天不打死你是我林賢對不起林家列祖列宗!”
說罷林賢抄起旁邊的掃帚做勢便要打下去。
“不要!”林千芷退縮到門邊,可憐地乞求道:“爹爹不信可以去找收信的人來坐實,阿芷就算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等有辱門楣之事。”
林千芷這句話正中張繡云下懷,還免得等會找借口讓林賢去找那奸夫留下什么破綻,連忙接過話說道:“阿賢,阿芷平常雖心眼多了些,但也不像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不如咱就去找收信人對質(zhì),看看是不是有人陷害咱阿芷。”
林賢一時怒氣難消,重重扔下掃帚厲聲命令林千芷帶路去那奸夫柳榮家,林千芷瑟縮在角落里連連搖頭說不知道誰是柳榮,更不知道他家在何處。
“阿賢,這柳榮不會是鎮(zhèn)里柳漁夫家兒子吧?之前煙煙及笄還在他家買過魚呢?!?p> 聽到柳漁夫林賢更是火大,柳漁夫前幾個月才去世,聽聞他家兒子是出了名的賭徒,一事無成,甚至連柳漁夫棺材錢都拿去輸個精光,最后只能將那可憐老漁夫葬在亂葬崗。
林賢只覺氣血涌入胸口,怒目圓睜,氣勢洶洶便出了門。
張繡云拉著煙煙連忙跟上,林千芷瞧著那兩個背影,臉上的畏懼一掃而凈,抹了抹面頰上的淚水,大步跟上。
到鎮(zhèn)上,林賢四處打聽,沿著一條昏暗小巷走了許久才瞧見一所破舊小木屋,張繡云母女竊喜,暗道林千芷好日子到頭了。
林賢走到木屋前,一腳便將木門踢開,屋中灰塵四起,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腐臭味,光是遠遠聞到就有些令人作嘔。
木屋里的人正在睡懶覺,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直接嚇坐起身,也沒看門口是什么人,立馬奔到墻角縮成一團大喊,“再給我兩日,再給我兩日,我一定把錢還給你們,一定把錢還給你們?!?p> 看來是誤以為賭坊的人來要債了。
“你就是柳榮?”林賢厭惡出聲。
柳榮見來人沒有直接拳腳相加,瑟縮地站直身子點點頭,借著陽光看清來人后仿佛大夢初醒般驚喜的叫道:“阿芷!”
林千芷一臉懵,看著墻角蓬頭垢面的男子,再看看張繡云和林煙煙,后者兩人臉上正不加掩飾地掛著得意的笑。
“阿芷,你怎么來了?還帶這么多人?!绷鴺s理了理油成一縷縷的頭發(fā),然后激動地走路向前,就在張繡云、林煙煙得意林千芷死定之時,柳榮徑直走到林煙煙面前一把將其擁入懷中。
叫著林千芷的名卻抱住林煙煙,除林千芷其余人都懵了。
“你干嘛!你給我放開!”反應(yīng)過來的林煙煙慘叫著推開柳榮,還連著干嘔幾聲。
“阿芷,你怎么了,該不會那日之后……你有了吧?”柳榮面露欣喜之色,想要用手去撫摸林煙煙的肚子,手還沒碰到就被林賢一拳重重打倒在地。
“她是我女兒煙煙!你再胡言亂語不要怪我送你去官府!”
柳榮揉了揉被打腫的臉委屈道:“她明明就是阿芷,林千芷,什么煙煙呀,還她父親呢,林煙煙是她妹妹都不知道。”
“什么?!你說誰是妹妹誰是姐姐?”林賢徹底懵了。
“你不要胡說,林煙煙是姐姐,林千芷才是妹妹!”張繡云以為柳榮是弄錯對象,連忙解釋道,順勢還把林千芷推向前,“她才是林千芷,你不要認錯了!”
柳榮看了眼張繡云推向前的丫頭,一臉疑惑,“她誰呀?我不認識。況且我跟阿芷都已經(jīng)有夫妻之實,還能認錯不成。”
此話一出,林煙煙差點氣暈過去,這完全跟娘親交代給他的話兩模兩樣。
“該不會……”,林千芷趁勢煽風點火,抹著眼角假裝委屈的低聲說道:“該不會,是姐姐拿著阿芷的名義跟別人……”
話也不用說得太明白,林賢差不多已經(jīng)猜出個所以然,林煙煙害怕壞了自己的名聲,用林千芷的名字跟別人干著茍且之事,甚至還偷拿家里錢財想誣陷給林千芷。
他是真真沒想到,自己一直疼著長大的林煙煙竟干得出此等齷齪之事,將來還望她嫁個富貴人家,現(xiàn)在,她就是能找個普通人家怕都是難上加難。
“爹爹,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林煙煙聞言立馬跪在地上,“是他,是他跟林千芷勾結(jié)誣陷女兒清白呀爹爹!”
“夠了!你好大的膽子,做出這種茍且之事還要誣陷給阿芷,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眼見林賢幾巴掌打在林煙煙臉上,原本白嫩的臉立即紅腫起來,林煙煙疼得更是哇哇大哭,張繡云連忙護住林煙煙,又發(fā)瘋似地推向柳榮,口里一直念叨:“為什么,為什么?!我給你一兩白銀讓你說跟林千芷有染,你為什么要誣陷煙煙,今早明明是我跟煙煙一起來找你的,你不可能認錯人,你不可能認錯人!”
對呀,柳榮是見過林煙煙的,他不可能認錯,除非……
張繡云愕然看向林千芷,只見后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里不再是委屈與畏懼,而是滿滿的不屑。
“是你……”張繡云怔怔地站起身直視著林千芷,“是你買通他誣陷煙煙!”
林千芷無辜地眨了眨眼,雖然確實是她向全珍客棧的掌柜打聽柳榮的住處,花更多錢讓柳榮反咬林煙煙一口,但還是佯裝不解的說道:“明明是娘親跟姐姐要誣陷我,怎么會是我誣陷姐姐呢?”
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便是她張繡云。
林賢聽到張繡云說的,雖是惡毒,倒真希望只是誣陷,而不是林煙煙真失了身。
“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林煙煙捂著臉似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說道:“只要找人驗身,只要驗了身就能證明女兒清白,女兒懇請爹爹找人替女兒驗身?!?p> 看來林煙煙也不傻,還知道找人驗身,要是真驗了指不定還得讓她林千芷淌一身渾水,反正張繡云也已經(jīng)招實情。
林千芷眼神示意柳榮,柳榮了然,緩緩站起身。
“好吧好吧,你也別驗身了,我還是實話實說吧?!绷鴺s從衣兜里掏出一塊娟帕,細細摩挲著,“確實是這兩人一早找上門給我一兩銀子讓我說跟一個名叫林千芷的姑娘有染,走的時候可能是太慌張還掉了塊娟帕?!?p> 其實娟帕是林千芷給他的。
柳榮嗅了嗅娟帕上的花香,翻出娟帕一角向三人展示上面的繡字‘林煙煙’,然后露出貪婪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所以剛才那些都是你胡說的?”林賢趕忙追問。
“是,都是你旁邊那個女人教我說的,”柳榮用下巴指了指張繡云,繼續(xù)說道:“但是一兩銀子哪夠我還債,于是我就有了個更好的主意?!?p> “你是指誣陷我?”林煙煙赤紅著眼睛反問。
“沒錯,你要想保住名聲,就再給我一兩白銀,我把娟帕還你,你要是不在乎,就不要怪我柳榮拿著這張娟帕到處說閑話?!?p> “你!”除了林千芷,其余三人皆咬牙切齒,林賢更是恨鐵不成鋼。
就在眾人僵持之時,林千芷掏出一個布袋,“六百文可以嗎?家里已經(jīng)沒有更多錢了?!?p> 一兩白銀外加六百文是林千芷跟柳榮談好的價錢,反正這錢也是從林賢藏錢的地方偷拿的,偷拿了二兩白銀,支出一兩白銀六百文,這還凈賺四百文,而且張繡云那一兩白銀掏的是自己多年積蓄,林賢也不知道,等到時候林賢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二兩白銀,還讓林千芷賺的六百文輕輕松松就這么落入他人手里,看她張繡云要怎么解釋。
柳榮見幾人沒有再掏錢的打算,只能做罷接過錢返還娟帕。
回家的路上林賢一臉陰沉地走在前頭,張繡云扶著捂住臉的林煙煙默默跟在身后,只有林千芷一人心情甚好地慢步走著。
回到家關(guān)好屋門,林賢一聲不吭的就去看自己藏好的錢,已然所剩無幾,氣得他一巴掌扇在張繡云臉上,張繡云嚇得趕忙跪在地上,林煙煙也一臉惶恐地伴在一旁。
“你倆好惡毒的心,連這種齷齪之事都干得出來,家里好不容易攢點錢,就被你們這么打水漂了,你們真是好本事!好本事!”
雖然她們只偷拿二十文,但也不敢吱聲,畢竟原本林千芷賺的六百文也一起賠了進去。
“阿芷不過是為林家,才搬到煙煙房間,你們就想出這樣的計謀,你們不要忘了,阿芷才是嫡出,才是我林賢正妻所生的孩子,你不過一個妾室,你不過一個庶出,是我以前豬油蒙心,才讓你們忘記身份,沒想到你們這么大膽子,敢陷害我林賢的嫡出女兒!”
此話一出猶如五雷轟頂,張繡云最是忌諱別人說她是妾室,即使是搬到這個村莊她也極力偽裝著自己就是正妻而林煙煙就是嫡出女。
現(xiàn)如今她們接連踩了林賢的底線,尊嚴就這么被硬生生剝落在地上任人踐踏。
“從今天開始,你們不許再喊她娘親,必須喊姨娘!”,林賢嚴肅地說道,感覺心里還不解氣,罰張繡云跟著林煙煙一起跪,第二天天亮才可以起來。
罰完張繡云母女,林賢便叫林千芷去吃飯,林千芷乖巧地點頭答應(yīng),走過張繡云身旁時笑盈盈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語氣十分冰冷地說道:“姨娘和庶姐就好好跪著,莫要再做什么蠢事。”
說罷林千芷沒忍住譏笑出聲,留下林煙煙跟張繡云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