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門咯吱一開,四騎快馬沖門而出,李承恩在城東看著數(shù)騎逐漸行遠(yuǎn),而那身后的鐵騎才將將到達(dá)城西,心頭稍安。
回過頭再看城東門外時,只見方才那四騎送信的快馬卻被一股游騎襲殺,盡數(shù)落馬而亡!
“混蛋!!”李承恩一拍墻垛,狠狠道。
顯然是有備而來,竟然在城東必經(jīng)之路偷偷溜進(jìn)了一股輕騎兵,專為截殺送信快馬,顯然這城東五里處的烽燧堡已經(jīng)出事了!
他趕忙趕至城西鄧平虜處,匯報了情況。
鄧平虜面沉如水,旋即道:“如今虜寇有備而來,自然便有內(nèi)應(yīng),嚴(yán)防里應(yīng)外合。此刻城中人心極為重要,切勿騷亂以致引發(fā)營嘯?!?p> 甲葉響動之聲傳來,分散的各級武官紛紛趕至城西樓側(cè),靜待鄧平虜?shù)牟钆伞?p> 他看著城外逐步驅(qū)近的鐵騎,昂聲道:“鄺震川,帶著你手下鎮(zhèn)撫軍士全城巡邏戒嚴(yán),彈壓城中作亂宵小。若是有行跡異常者,惡意生亂者,擾亂軍心者即刻撲殺,先斬后奏,無須上報!”
“是!”
“傳令回填地穴的姜為,讓他一刻也不許停歇,讓全城百姓回填土方,帶上薪柴,謹(jǐn)防敵軍從此來襲!”
“是!”
“章山端,帶著你哨騎營的精銳,立刻前往包家,支援總旗包元乾,不得有失!!”
“遵令!”
“郭雄,收攏全城糧草,截流水源,將武庫里的貯存火藥分發(fā)于四門,作長久計!”
“得令!”
鄧平虜心中波濤洶涌,可終究是老辣疆場之人,僅僅片刻便一一部署完畢。
他話音剛落,天空上無數(shù)的黑點由遠(yuǎn)及近打來,“嗖嗖”箭矢破風(fēng)聲響徹不斷!
當(dāng)即身邊便有軍士中箭,痛苦倒地掙扎。一人喉嚨中箭,極力掙扎,卻也難擋死亡的臨近。
無數(shù)箭雨像幕墻一般密集打來,城墻上的人紛紛躲在女墻之后,規(guī)避箭矢。
成千上萬支箭釘來,將西城城墻上釘滿了箭矢,箭羽顫顫巍巍,來回晃悠震撼人心。
鄧平虜從女墻縫隙看去,只見鐵騎奔至西門外抵進(jìn)射擊一輪后,卻撥馬而回卻不再上前,而是一分為二,分作南北二路,一路自西向北包去,一路自西向南圍去!
顯然這是要先以騎兵的機(jī)動性,包圍全城,將肅州城變成牢籠一般困死。
“果然是瓦剌騎兵!”鄧平虜看到了洪流中的旗幟。
這些瓦剌騎兵有具裝鐵騎,也有輕騎兵,混作一起,對于城樓上明軍的銅火銃,手銃等火器的射距似乎十分熟悉般,始終保持在兩三百步以外。
讓明軍手里的銃炮難以發(fā)揮威力,只得眼睜睜看著這洪流一般的騎馬逐漸包圍住這肅州城。
“他們這是何意?圍而不攻嗎?!”李承恩等人都有些不解。
鄧平虜搖頭,“騎兵攻城,乃兵家大忌!他們這是想用騎兵將我們圍起來,牢牢把我們鎖在城內(nèi),等待后續(xù)跟進(jìn)的攻城部隊!”
“攻城部隊?。俊?p> 眾人心中不由得驚凜,攻城部隊是攜有回回炮,燃燒彈,攻城錘,沖城車還有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的軍隊。
一想到那幾十上百斤的回回炮砸來,眾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靜待自己命運(yùn),將會如何?
“呵呵,多少年了。此次虜寇聲勢浩大,若是城破定當(dāng)雞犬不留。”鄧平虜正色以對,對著四周武官淡淡道:“眾將聽著,我等身為大明將官,此值危難之秋,惟有慷慨無畏,抱定成仁之決心方才有一線之生機(jī)?!?p> “是?。?!”下至百戶上至同知李承恩,皆被鄧平虜?shù)牡环€(wěn)住心神,說罷便各自矮身埋頭散去各門值守。
...........
“快跑??!”
“你們快跑!怎么還有百姓在城外???”
北門城樓上,無數(shù)的大明軍士正在昂聲叫喊,對著城樓外討賴河南岸農(nóng)田里的村民叫喊。
他們站得高,看得遠(yuǎn)早早便發(fā)現(xiàn)了敵情,也施放了鳴警炮,城周遭的百姓都紛紛涌入城中。
可是當(dāng)城門合上之后,卻發(fā)現(xiàn)在討賴河邊的村莊里還有不少百姓。
有些是怕虜寇來了,一把火燒了自己家里的物什,偷偷又跑去家里搶救物品,有的是出城取土?xí)r順帶回家拿取東西之人。
不管是何原因,他們錯過了最佳入城時機(jī),如今虜寇已繞過城西北角,直奔北門周遭而來!
“快走,快!”高大嫂和高老伯?dāng)y著鍋碗瓢盆,帶著小高見虜寇追殺而來,不由得和一眾村民紛紛朝北門涌來。
一路上,上百的百姓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逃命。
“娘...我怕!”小高被高大嫂抱著一路狂奔,高大嫂看著后方疾馳而來的瓦剌騎兵,看著他們手里亮晃晃的彎刀就心頭一寒。
“嗖嗖嗖??!”
無數(shù)的流矢飛來,當(dāng)即就有十?dāng)?shù)個百姓后背脖頸中箭,立時撲倒在地,當(dāng)場斃命!
周圍的人見死人就在身邊,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使足了吃奶的勁兒向前跑去。
可兩條腿又怎能跑過四條腿的快馬,成千上萬的騎兵側(cè)身一射,箭雨烏泱泱地攥射而來。
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們,像割草一般倒下。
高老伯背上中了四五箭,當(dāng)場斃命!
“噗!”高大嫂抱著小高逃到距離北門數(shù)十步遠(yuǎn)時,也被一箭貫穿咽喉,倒地而亡。
“高大嫂??!”城樓上一個守城官軍似乎認(rèn)出高大嫂,失聲喊道。
小高茫然地看向四周,可這些瓦剌騎兵就如沒有情感的收割機(jī)器一般。
忽然一標(biāo)槍凌空擲來,濺起一片猩紅!
“小高??!”那軍士紅著眼,憤怒吼道,抄起手中的手銃,對著城樓外便是一發(fā)。
可惜這幫騎兵遠(yuǎn)在射程之外,手銃噴火而出,卻石沉大海,面對滾滾洪流般的鐵騎,他無力垂下手來,狠狠地看著城外大肆屠殺的瓦剌人。
這些瓦剌騎兵的目標(biāo)本就不是為了這些百姓來的,他們隨手殺光后,馬不停蹄便往城東北角而去。
目的,就是為了和南路軍匯集于東城門下,徹底完成對肅州衛(wèi)的合圍之勢。
............
“報?。|城門外有瓦剌軍約一萬!”
“報??!南門外有敵軍約一萬!”
“報?。”遍T有虜寇騎兵一萬!”
軍情接踵而至,城樓上穿梭信使不斷。
鄧平虜看著西城門外一萬余鐵騎,聽著其余三門的消息,心中估算了一下,光著第一波圍城的騎兵,便有四萬多人!
“這是家底兒都掏出來的啊,呵呵...”鄧平虜冷笑一聲,森森地看著城外的敵軍。
這些瓦剌騎兵圍而不攻,一座座營帳拔地而起,將肅州城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城鐵桶一般!
“報??!北門虜寇正在截斷討賴河水源!”
竇欽嚇得幾乎屎尿齊流,嘴唇發(fā)白,雙手顫抖,“怎么辦...怎么辦...四萬多虜寇...”
方才萬箭齊發(fā),一支箭矢擦著他衣袖而過,他猛地一撲地,看著釘入土里的箭鏃,瑟瑟發(fā)抖。
他只是一個來肅州傳旨順帶溜達(dá)一圈,私會女友的經(jīng)歷官,哪里見過這個陣勢,如今早就躲在城樓里縮成一團(tuán)。
李承恩道:“他們要斷水源,得阻止他們!”
鄧平虜搖頭,“城中有水井與地下水,我早已讓郭雄去截流了。就算他們斷討賴河水,短期我們是能應(yīng)付的,此刻敵軍士氣正盛,若是出城便是送死?!?p> 李承恩看著這下方,密密麻麻的瓦剌軍,被圍的跟鐵桶一般,心中有些生怯,問道:“如今我們該怎么辦?他們圍而不攻,時日一長,我們必死無疑!”
鄧平虜?shù)灰恍?,“慌什么?行都司每七日便會傳信肅州,我們只需要堅守幾日,行都司七日內(nèi)見不到回信,必然生疑?!?p> “再說了,他們圍而不攻,就是在等后續(xù)攻城的大型器械,而這段時間才是我們轉(zhuǎn)劣為優(yōu),振奮軍心的好機(jī)會!”
李承恩不擅長攻戰(zhàn),便問道:“何意?”
卻看鄧平虜不但不慌,反而噙著笑,老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城墻下的瓦剌軍營。
他如今越來越覺得,那批綽羅斯探子恐怕是烏格齊派來的,偷摸的不行便明著來要,見自己要玉璽便想兵圍肅州衛(wèi),哼。
想要換玉璽,不經(jīng)過一番血戰(zhàn),別人還不知道自己鄧平虜?shù)谋臼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