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歡?”
包元乾聽罷心道脫歡帶著大軍而來,而馬哈木派來的哈剌章卻不知情,這說明脫歡此行極有可能是違背了馬哈木的意愿,擅自行動。
“哥,快回陣,這些韃子來者不善!”包布同在陣中揮舞著猙獰的狼牙棒,一聲斷喝打斷了包元乾的思緒。
此時明軍早已將戰(zhàn)馬與大宗小宗的貨物箱子圍在外圈,里間疊滿精鐵盾牌,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牢不可破的精巧陣型。
包元乾看著四周逼近的瓦剌輕騎,抬手一把攥住哈剌章后背將他抓到自己坐騎之上,打馬沖入陣中。
不管這哈剌章知不知情,如今他也要架著這一品大員作為籌碼。
包元乾將哈剌章丟在陣中讓盧剛鋒幾人看管,隨即越過趙家兄弟上了居中的馬車,里間正是在左右張望外間情況的薩仁雅。
“怎么回事?難不成馬哈木他耍詐?”薩仁雅見包元乾掀簾入內(nèi),起身上前拉住包元乾道。
包元乾神色凝重,兀自搖頭,“是脫歡?!?p> “脫歡?”薩仁雅黛眉一豎,“他還是這般負(fù)氣斗狠,讓我來會會他,定讓他不得妄動!”她說罷一捋青絲,便欲出馬車而去。
包元乾伸手摁住她的香肩,“不必,事情還沒遭到那個地步。”
薩仁雅疑惑地看著他,包元乾笑道:“我量他等閑不敢妄動,一會兒我去會會他便是,上陣這事兒不是你們女人該做的?!?p> 包元乾心中忖度脫歡帶兵而來,必然違了馬哈木之命,他顧及哈剌章與薩仁雅在自己陣中安危,必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倒想去會會這脫歡,看看歷史上能夠擊殺阿魯臺統(tǒng)一東西蒙古的雄主,究竟是什么樣?
薩仁雅自然是玲瓏心,聽他這么說旋即也明白了包元乾的深意,輕嘆一聲,“你們男人就是好個自尊,凡事都要斗個輸贏.....”
薩仁雅看著包元乾被看穿小心思的小尷尬,心中一嘆,那夜自己告訴了他許多與脫歡的往事,脫歡自小與自己青梅竹馬,兩人一起無憂無慮地度過了童年時光。
脫歡自小便寵愛薩仁雅,小小年紀(jì)便有一番壯志,立誓長大后要娶薩仁雅做妻子,要為她打下一片江山,效仿一代天驕鐵木真那般結(jié)束東西蒙古的紛爭,還她一個無憂的天下。
薩仁雅純真良直,對于脫歡的話自然堅信不疑。
可一切直到自己十三歲那年,卻發(fā)生了劇變,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已傾!
那個自小對她立誓的脫歡,竟然與其父為了權(quán)力,毒殺了自己了大哥,孛兒只斤·恩克。
這讓她對脫歡又恨又怕,失望至極,她抱著自己哥哥的尸身,脫歡在雨中走來無力蒼白地解釋這是其父之意,自己也無力阻止。
薩仁雅痛苦和怨恨的種子從此種下,后來烏格齊殺來趕走了馬哈木父子,自此二人天各一方,再也未見。
曾經(jīng)的青梅竹馬,也最終成了血海深仇。
如今包元乾不讓她去犯險而要自己先去,一來是其作為男人的自尊,二來也是向自己表明他的淳淳心意,她有豈能不明?
包元乾淡笑一聲,不待薩仁雅多說什么便已掀簾而出。
他快步到前排,透過盾牌縫隙只見前方的輕騎動作奇快,當(dāng)頭先鋒已然近在百步快勒馬而停,戰(zhàn)馬鼻息粗重地噴著,似乎長途奔襲了很遠(yuǎn)。
一旁的風(fēng)塞丈早已在里間觀望氣勢洶洶而來的瓦剌騎兵,他忽然冷笑一聲兀自搖頭,“我道什么本事,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罷了,行軍之法一竅不通!”
章山端包元乾幾人見風(fēng)塞丈冷笑,都不由得好奇問道:“何以見得?”
風(fēng)塞丈指著先到的一批勒馬而停的瓦剌兵笑道:“行軍在于馬力,你們看這些先至的人馬,人疲馬乏,不難得知這些人早在極遠(yuǎn)的距離便縱馬狂奔而來,看似氣勢逼人可實(shí)則落入下風(fēng),一旦一戰(zhàn)不勝難免士氣低落,馬力衰敗不止縱使人多也再難圖謀其事!”
包元乾點(diǎn)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雖然人少,可是陣型妥當(dāng),強(qiáng)弓硬弩齊備,他們?nèi)羰窍胪齺?,縱使我等不敵他們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p> 他是馳馬之人,知道戰(zhàn)馬遠(yuǎn)距離沖鋒前并非肆意縱馬狂奔,而是由慢漸快,四蹄擺動頻率逐漸加大快走,在極短的距離內(nèi)才會縱馬狂奔沖鋒,否則你馬兒還沒沖到別人陣前早已累地氣喘吁吁。
脫歡這般輕視明軍,肆意縱馬而來倒讓他自己的優(yōu)勢頃刻便成了頹勢,兵法之道戰(zhàn)場廝殺向來瞬息萬變,從不以人數(shù)論英雄,脫歡自己也不知只在這一通長途奔襲便悄然送掉了手上的優(yōu)勢。
由此可見,用兵之道難知陰陽,高深莫測。而這風(fēng)塞丈更是所言非虛,是個老辣之人。
章山端卻道:“可我軍人太少,他們?nèi)硕嘧匀蛔猿忠粦?zhàn)必勝,所以不惜馬力作一勞永逸之功,若是不敵,我便去結(jié)果那兩個北元俘虜,死也不能讓這些韃子如愿!”
包元乾聽罷眉頭一皺,謹(jǐn)慎地看了章山端兩眼。
風(fēng)塞丈哈哈一笑,負(fù)手道:“何須魚死網(wǎng)破?諸位請看?!?p> 他蒼勁枯槁手指一點(diǎn),包元乾幾人看去,風(fēng)塞丈拂髯道:“為何這些瓦剌先鋒到了我們百步外卻勒馬不前?這是眾心不齊的表現(xiàn),瓦剌人氣勢洶洶而來,看似鐵板一塊卻各懷鬼胎,一些人想搶立功勞,而另一些人卻留有退路,如此一來行軍陣法一亂便成了如此散亂不齊之狀?!?p> 眾人聽他這般分析,頭頭是道,都不由得點(diǎn)頭稱是,包元乾聽得是佩服不已。
風(fēng)塞丈又道:“我觀其揚(yáng)塵,來者絕不會過三千之?dāng)?shù),可這領(lǐng)頭之人實(shí)在算不得高明,才二千之?dāng)?shù)就已經(jīng)難以駕馭,來勢洶洶地奔襲而來卻沒能占得先機(jī),倒讓我們提前結(jié)好的陣型。”
包元乾聽罷,看著遠(yuǎn)處零星散亂的先鋒與后方滾滾煙塵,這才明白風(fēng)塞丈之意。這瓦剌騎兵有些腳力快的提前到了沖鋒距離卻礙于人馬不夠,只得駐足等待后方的人馬而來,才敢沖鋒而來。
這一耽誤,卻讓自己失了先機(jī),不過顯然瓦剌人越聚越多,四周離自己百步之外的瓦剌軍已然有數(shù)百之眾,他們蠢蠢欲動見不過百余人的明軍陣型,心下冷笑終還是吆喝一聲,沖鋒而來!
馬兒提著最后一股氣,強(qiáng)弩之末般散亂而來,瓦剌騎兵早已馬上張弓對準(zhǔn)明軍陣型。
風(fēng)塞丈沉聲道:“若想活命,就得頂住這前頭部隊,其行軍陣法早已亂成一團(tuán),全憑最后一口氣撐著,若能挫敗其第一波沖鋒,則其大事休矣!”
眾人見瓦剌人殺將而來,精神一振,心中都明白風(fēng)塞丈說的話并不是玩笑,只有壓住這第一輪沖鋒,打掉瓦剌人撐著的最后一口氣才能有談判的資格!
章山端揚(yáng)刀振聲,“諸軍準(zhǔn)備接陣??!給老子狠狠地殺?。 ?p> 明軍個個精神抖擻,雙目炯炯有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喘著粗氣看著疾馳而來的瓦剌騎兵,握緊兵刃的手掌也出現(xiàn)了細(xì)密的汗水。
陣外的瓦剌官員紛紛向外側(cè)跑去,生怕兩軍交戰(zhàn)傷及無辜,戰(zhàn)場肅殺之氣,剎那蔓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