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權(quán)限

　　離開避難所以后，黎宇的腦海里還回蕩著巴別塔在最后時刻的發(fā)言。

　　“你說我沒法共情人類，那你們能夠共情我嗎？辛辛苦苦70年，從沒有私心，到頭來被你們抹除了神智，這是什么樣的感受……”

　　這些話語，帶出了一個疑問。這個人工智能真的有感情嗎？還是說只是在最后，用苦情計掙扎一下的策略？

　　黎宇知道，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法得知答案了。

　　AI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復(fù)雜程度，遠遠超出了人腦的理解能力。也就是說，除了一些提前設(shè)定好的規(guī)矩以外，AI的所作所為根本不可能被人類所理解。這次也就是巴別塔被逼著出來解釋，才讓人明白了它的計劃——但具體到梭茉計劃如何落實，如何在法師協(xié)會里推廣開，如何選擇特定的執(zhí)行者，所謂的‘加料量身定制’怎么實現(xiàn)，有太多的細節(jié)都無從得知。

　　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不需要考慮那些問題了。

　　人工智能已然變成了人工智障，羅德里格斯委員也被委員會判決有罪，關(guān)押在最森嚴的監(jiān)獄里。這位委員先生因私自販賣梭茉被抓的消息，也第一時間上報了法師協(xié)會，并且通報全城。

　　整座巴別塔城，幾乎所有居民都知道了。當(dāng)然，他們知道的只有那么短短幾句話的通告，這其中的真相，恐怕永遠都不會向普通法師們解密。

　　至于黎宇的通緝令，當(dāng)然也徹底撤銷，還附帶有澄清通告。

　　但此時他并沒有回學(xué)院，也沒有回自己租住的地方，而是隨著艾拉，進了法師城中央的那座高塔之中。

　　兩人在向上的觀光電梯里。透明的電梯井，貫通地面與最高層的塔頂。塔頂最高層是個觀景臺，那里已經(jīng)高到了接近極限，距離法師城的護罩都很近了。

　　這觀光電梯的乘坐體驗很奇妙。因為是透明的，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象，一啟動，就會看著自己漸漸上升，與地面越來越遠，街上的車輛和行人越來越小……

　　有種升天的感覺。

　　當(dāng)?shù)孛嫔系钠囆〉孟袷腔鸩窈械臅r候，艾拉忽然說道：“這次你恐怕沒什么收獲。根據(jù)艾米莉的提議，我讓他們把分給我的那部分貢獻點，抽了一半出來設(shè)置了一個專項基金?！?p>　　黎宇：“專項基金？”

　　艾拉：“我跟他們說好了會定期檢查。只要確保梭茉不再泛濫，并且無辜牽扯進本事件里的人不會受到負面影響，基金里的貢獻點就會定期轉(zhuǎn)入他們的賬戶?！?p>　　黎宇頓時就明白了艾米莉的用意。

　　他笑道：“安全就是最大的收獲，我很滿意了，謝謝你?！?p>　　艾拉微微撇了撇嘴角：“不用謝我，感謝艾米莉吧?！?p>　　沉默半晌，見電梯里的氣氛有些尷尬，他便試著換了個話題：“對了，之前在避難所里，羅德里格斯說賣梭茉的收益有一千萬，但我估算……”

　　“數(shù)字對不上很正常。他兒子只是一個小小的支流罷了，真正販賣梭茉的主干，當(dāng)然是他自己。”

　　“那他為什么要犧牲他兒子？犯罪的份量不夠啊?！?p>　　“但作為替罪羊足夠有份量，可以顯示誠意?！?p>　　兩人說話間，電梯升到了頂。

　　頂層是一個全透明的觀光平臺。不止周圍是透明的，就連腳下也透明，低下頭，可以俯瞰整座法師城。

　　此地堪稱恐高癥克星。

　　觀景臺上還有十幾個人，三三兩兩地互相交流著什么。黎宇看到，其中一個人背著雙翼，從觀景臺的邊緣一躍而下。

　　他說：“這里也可以玩翼裝飛行啊。”

　　艾拉：“都是帶動力的，跟舊時代那種純滑翔的翼裝不是一回事。從這里飛，疊上自由落體的加速度，確實比一般的飛行刺激許多。不過有時候也會死上那么一兩個倒霉蛋。”

　　黎宇本以為到了頂層電梯就要停了，可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電梯沒有停，而是繼續(xù)往上。

　　他連忙問道：“上面還有一層？”

　　艾拉：“還有，只是通常沒人能上去。再往上是瞭望臺，電梯里沒有對應(yīng)按鍵，需要一定權(quán)限才能操控電梯載我們上去?！?p>　　今天從她口中聽了太多的‘權(quán)限’一詞，黎宇感覺都有點麻了。

　　電梯井的最上層打開了，整個電梯廂還在繼續(xù)上升，飄出了電梯井。這時黎宇才注意到，盡管電梯廂上還連接著金屬索，但這繩索已經(jīng)不受力了。幫助梯繼續(xù)向上的，是廂底的噴氣裝置。

　　觀景臺上那些追求刺激的年輕法師都看向了這部電梯，指著飛出電梯井的電梯廂，臉上全是驚訝。他們顯然也沒有見過這場面。

　　艾拉：“大多數(shù)人只知道電梯底部可以噴氣緩沖，緊急狀況下繩索斷了也不至于摔死。但其實，只要有更高的權(quán)限，就可以讓電梯做更多的事情?！?p>　　黎宇不禁吐槽：“那是，沒誰的權(quán)限比得上大佬您?！?p>　　艾拉笑了笑：“如果我沒有這些權(quán)限，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如此輕易收場，你恐怕也就只能逃離法師城了。”

　　黎宇沉默了幾秒，說道：“就是因為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才答應(yīng)了跟著你干……不過我有些好奇，如果今天闖進避難所以后，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已經(jīng)把梭茉計劃完完整整地告知了委員會，那些委員也都跟系統(tǒng)的計劃捆綁在一起了，你怎么辦？”

　　“我為什么帶槍進去？”艾拉毫不遲疑，“就是為了確保，不管他們被捆綁得有多緊，都只能選擇配合我?！?p>　　黎宇：“如果他們堅持不配合，你會動手殺人嗎？”

　　艾拉的回答依然沒有半點猶豫：“會?！?p>　　黎宇：“……”

　　艾拉：“那樣的話，我會強行讓巴別塔系統(tǒng)降級重啟，殺掉所有委員。在這次行動里，不會留下任何關(guān)于艾拉的罪證，所有的罪過只會丟到你身上。所以，你就必須跟我逃離巴別塔城，換個身份，去別的法師城從頭再來?！?p>　　黎宇撓了撓額角：“我才加入幾天，沒什么可損失的，從頭再來也無所謂。但是你這樣胡搞，真的沒問題嗎？”

　　艾拉意味深長道：“對那些委員來說，確實很遺憾。我的權(quán)限在他們之上。在法師協(xié)會創(chuàng)立之初，我們就設(shè)想過，創(chuàng)始人可以在極端情況下用暴力手段糾正核心路線……”

　　黎宇內(nèi)心隱隱有些發(fā)寒。

　　就在這時，電梯飛到了觸及保護罩的高度。短暫的搖晃之后，比法師城更為廣闊的空間呈現(xiàn)在兩人眼前。

　　那是保護罩外的海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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