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左手繼續(xù)拿著監(jiān)控用的平板,右手拿出新買的全屏手機,點開論壇里,那個早已收藏了的帖子。
【論如何戒掉梭茉。】
【最完美的辦法是基因定制梭茉,根據(jù)你的基因,調整梭茉的成分。這種定制梭茉可以避免戒斷反應,同時也大大弱化吸食的快感。時間長了,你吸食梭茉的頻率會越來越低,直到有一天發(fā)現(xiàn)再也不需要了?!?p> 【不過,完美的辦法也是最昂貴的。不準備個五百萬貢獻點,你想都不要想。據(jù)我所知,有某些委員和議員級別的大佬,就是用這種方法戒掉的。對他們來說,拿出五百萬貢獻點也就是有點肉疼而已,沒什么可糾結的?!?p> 【還有一種辦法,是繼續(xù)吸食梭茉,但是每一次要減少藥量。把梭茉粉末溶解在清水里,喝下去,最好是找人幫忙下藥。如果能忍住戒斷反應,時間長了,直到清水里再也沒有一絲梭茉,你可能都不會意識到。這種辦法要便宜得多,但需要很強的毅力。戒斷反應不是開玩笑的?!?p> 【如果你連購買梭茉的渠道都沒有,卻意外染上了癮,而且賬戶也很有限,那么抱歉,你就只能選擇最為痛苦的辦法了。把自己綁起來吧,找個朋友看著。每隔幾小時注射一次葡萄糖和生理鹽水,必要時注射點保護心臟和血管的藥物。硬戒的方法,會讓你體會到非人的痛苦……】
黎宇放下手機,又看向監(jiān)控用的平板。這個屏幕上不只有房間里的畫面,還顯示了恩戈洛的基本生理指標,包括心跳、血壓之類的。
他看到,這哥們的心跳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正常范圍,都快飆到200去了,而且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一段時間。
但黎宇也清楚,自己現(xiàn)在最好不要進去。
恩戈洛正處于戒斷反應最為強烈的時候,自己進去了,或許會引發(fā)更加強烈的幻想和妄想,加重病情?,F(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干等著,等這一陣過去……
黎宇看了一眼時間,仰起頭,后腦勺輕輕碰著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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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戈洛感覺自己就像一條剛從海里打撈出來的魚。
他渾身都濕透了,全是自己的汗。不只是貼身的衣服,就連床單和枕頭,也像是泡過了水還沒擰干。
渾身酸軟無力……
恩戈洛仰面朝天,望著潔白的天花板。那些可怕的幻覺全都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又變回了正常的樣子。
忽然,門開了。
黎宇捧著好幾管注射器走了進來。他走到床邊,把這些注射器放在床上,先拿起了裝滿生理鹽水的那個。
“出了這么多汗,先給你補補水吧?!崩栌钸@么說著,拿注射器抵著他的手腕,壓了下去。
注射器的針頭是無數(shù)微小的細分針管,不需要什么護士技巧也能用,而且只會有一點點疼痛感。對于剛剛從戒斷反應中熬過來的恩戈洛來說,幾乎就沒有感覺。
生理鹽水漸漸被壓入了恩戈洛的體內(nèi)。
黎宇放下空了的注射器,又拿起了一個新的,開始給他注射葡萄糖液。
恩戈洛有氣無力地問:“我還需要忍多久?”
黎宇憐憫地瞧著他,答道:“你吸食梭茉的時間不長,還不到二十天。所以特別強的戒斷反應也就兩三天?!?p> “還有兩三天啊……”
恩戈洛的聲音,虛弱得像是馬上就要死了。
黎宇不再多言,只是繼續(xù)給他注射生理鹽水。他明白,對于身陷如此煎熬的人,再說什么感同身受都是廢話,同情和安慰也都蒼白軟弱得如同廁紙,沒什么意義。
恩戈洛閉上了眼睛。
黎宇注射完葡萄糖液,又拿起一管生理鹽水,換了個注射位置,緩緩推入恩戈洛的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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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傍晚。
恩戈洛躺在床上,嗅著濃烈發(fā)臭的汗味,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剛過去的戒斷反應,比最開始的那兩次已經(jīng)輕了許多,而且也不再有幻覺了。只是身體被無數(shù)螞蟻爬過的感覺,還是很明顯,但對他來說至少在忍受范圍之內(nèi)。
黎宇依舊站在床邊,給他注射生理鹽水。
恩戈洛忽然問道:“黎先生,您這樣照顧我,會不會耽誤您的事情?”
黎宇:“我除了考試沒別的事?!?p> 恩戈洛:“您不需要去上課嗎?”
黎宇微微搖頭:“剛入校只能報必修課,但那些必修課對我而言太簡單了,看看教材就夠,用不著去上課?!?p> 恩戈洛:“那些課程……”
黎宇:“我已經(jīng)全都報名了。再過兩天,我就會去開始考試,走之前會給你解綁的?!?p> “非常感謝您,”恩戈洛忽然問道,“您覺得,作為一個法師,我的意志力還算合格嗎?”
黎宇:“合格,而且比大多數(shù)法師都強?!?p> 恩戈洛說了聲“那就好”,便閉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只想好好再睡一覺。
黎宇捧起那些空空的注射器,走出房間,用腳帶上了門。他把注射器丟進垃圾桶,走出了這家小小的戒斷中心。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艾拉。
金發(fā)少女身穿學院教職員的白大褂,還戴了一副圓框眼睛,雙手插兜,淡淡地望著他。
黎宇走到她跟前,問道:“大佬您怎么過來了?”
艾拉說道:“路過這邊,發(fā)現(xiàn)你在這里。里面的人是不是你那個朋友?”
黎宇點了點頭。從她的語氣里,不難確定,這位艾拉并不是艾米莉,而是拉薇爾。
艾拉無聲地輕笑了一下,說:“要打破記錄,你只剩不到十個月的時間了?!?p> 黎宇:“我研究過那些選修課的點數(shù),算起來,應該是夠的?!?p> 艾拉瞥了一眼戒斷中心的大門,說:“你那個朋友,年齡已經(jīng)過了四十,身體正在走下坡路,又染上梭茉。正常的法師在他這個年紀,別說畢業(yè),要么在戰(zhàn)場上立下功勛,要么做出了研究成果,有了職位……”
黎宇打斷道:“你的意思是他沒前途了?”
艾拉:“我看不出還有多少發(fā)展空間。”
黎宇笑了笑:“但我覺得他有潛力。四五十歲不是問題,他的意志力,比那些躲在法師城里不敢出去的人,要強得多?!?p> 艾拉:“這算是你的投資嗎?投資這個人,賭他以后能為你所用?”
黎宇:“沒想那么多,只是見朋友有難,幫一把。實際上就算是陌生人,我可能也會幫?!?p> 艾拉:“你的時間很寶貴,這應該用不著我提醒。”
黎宇淡然反問:“如果我見死不救,你會對我放心么?”
一時間,艾拉語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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