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dāng)天。
莊宇跟江天涯身著正裝當(dāng)伴郎,伴娘這邊是秋音的好朋友,邀請過林嬌,被婉拒了,
葉歌開玩笑的說:“伴娘都還是單身噢,看上誰告訴哥!”說完就忙著招呼親戚了。
還沒到他們的上場時間,兩個男生自顧自地嗑起了瓜子,順便打量著來賓。
不愧是書香門第,來的親戚身上都有著博覽群書氣質(zhì)。招呼親戚的葉歌此時看著也文質(zhì)彬彬,明明平時有些逗比的。
莊宇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問江天涯:“你跟小雪怎么樣了?”
“她說等她畢業(yè),就來找我?!苯煅恼Z氣沒有一絲懷疑,很相信小雪。
“她現(xiàn)在大幾了啊?”
“大三,不對,下個學(xué)期就大四了。”
這個小雪是江天涯在游戲里認(rèn)識的,還沒見過面,連視頻、語音電話都沒打過,大三上學(xué)期的室友們曾一致懷疑,小雪是摳腳大漢在裝妹子騙江天涯,還組隊爆破過她,可是從社交軟件上小雪留下的信息,沒能找到關(guān)于她的一絲線索。
江天涯卻對小雪深信不疑,就算兩人的對話也全是文本,看不到表情聽不到語氣。但這個小雪從沒找他要過裝備,充點券之類的,就單純的帶著打打副本,打打排位。
如果是個摳腳大漢,實在想不出這樣做的理由。
“你說,會不會真有這樣的變態(tài)?或者是個GAY?”莊宇再次懷疑。
江天涯反諷:“我看你才是個GAY,22了還沒女朋友?!?p> 莊宇臉色一沉,接著又釋然:“更正一下,我才21,還沒到22!”
“這句話你也就還能說一個月了?!?p> 葉歌見他們聊得很開心,過來插話:“喲,是不是看上剛才那個表妹了?她可是直博,你們還是別想了!”
“表妹?年齡不對吧?”
“保送的,走!婚禮快開始了?!?p> 一席白色長裙的秋音,款款走來,高貴典雅,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給人的感覺,不是那種結(jié)婚的喜悅,更像是完成一件大事的成就與滿足感。
幾個男生說著悄悄話。
“秋音姐看著怎么不太高興?。咳~哥你惹她生氣了?”
“是嗎?我看是秋音姐這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收拾葉哥,而自信滿滿啊!”
葉歌用小動作踢了踢兩個嘴碎的伴郎。
“遇見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今生的幸運。從今往后有你,是我余生的幸福?!?p> 沒想到,葉歌的發(fā)言詞準(zhǔn)備的挺好。
“今天我想感謝一個人,是她給了我們勇氣,要不然,”說到這,秋音望著葉歌:“我就不會那樣刺激這個呆子,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呆子,才會跟我表白?!?p> “雖然很遺憾,她今天沒能來到現(xiàn)場,但我們依然在這里,感謝她!”兩個人牽手鞠躬。
來賓紛紛鼓掌。莊宇也緊跟氛圍,正用力鼓掌的雙手,無暇顧及臉頰上的淚痕。
臺下席間的林嬌正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感謝他們沒有忘了她。
人的第一次死亡,是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
第二次真正的死亡,是在最后一個人將他忘記的時候。
儀式結(jié)束,莊宇沒有坐到原來的位置,坐到了林嬌的旁邊,他本來以為林嬌不會來,剛才在臺上注意到她的時候,就想著一定要跟她聊一聊。
“你老家好像離這里挺遠(yuǎn)的?”莊宇打開話匣。
林嬌已調(diào)整好了情緒,“你們?nèi)~哥包機票,就不遠(yuǎn)了。”
“小北,其實,出國留學(xué)了?!?p> 林嬌來這里也是抱著一絲希望,畢竟他們可是一個宿舍的好基友,可蘇小北依然沒來。聽到出國留學(xué),她情緒沒有太大波動,笑著說:“難怪哪兒都沒有他?!?p> “我跟小北一樣,覺得自己跟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莊宇準(zhǔn)備和盤托出。
林嬌開著玩笑:“不是一個世界?難道你們從別的時間線來的?”
“簡單的說,我們覺得自己配不上?!?p> “行了,別在別人婚禮上說這些話。”林嬌結(jié)束了話題,自嘲一笑:優(yōu)秀的女生,被愛是一種奢侈?
婚宴結(jié)束,賓客各自散去。
莊宇攔住了林嬌,失去周曉蝶對于他和林嬌,都是一件無法忘懷的事,這是需要他們共同承擔(dān)的結(jié)果,他誠懇地說:“我知道自己很普通,但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堃欢ㄒ?lián)系我。”
莊宇并沒有去父母所在的城市,而是繼續(xù)在實習(xí)單位工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正了。薪資還算不錯,父母也就沒再干涉了。
這天,周六,他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八點。走出公司大樓,冷冷清清,周末上班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加班到這個點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走過第一個街口,街上開始有行人走過,店鋪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都沒有占道經(jīng)營,大都是些裝修精致的服裝店、咖啡店、首飾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客人不慌不忙,享受著周末愜意的時光。
走過第二個街口,人影就多了起來,商業(yè)小吃街的夜市仿佛剛剛開始,什么大排檔、路邊燒烤、奶茶店都坐滿了人,跟冷清的寫字樓明明就隔著一條街。
第三個街口,是一個公園,這里形形色色的人就更多了,嬉鬧的小孩,打球的學(xué)生,幽會的情侶,陪孩子的父母,帶孫子的爺爺奶奶,還有必不可少的廣場舞,也還有一個人路過的。
他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走過這世界的繁華。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景色,因為還沒吃晚飯,他現(xiàn)在只想快走兩步,去前面的小面館,吃碗熱騰騰的面,他們家的辣椒很正。
剛走到店門口,他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
“生日快樂!今天有沒有吃頓好的???是不是在跟朋友玩兒啊?反正周末,玩玩沒關(guān)系的。不打擾你了~對了,你爸剛跟我說,祝你生日快樂哦!”
老媽的這一串連珠炮,他甚至一句話都插不上,電話就被掛斷了??隙ㄊ抢习衷谂赃呎f不要打擾年輕人的生活。
他心里還是暖暖地,走進(jìn)店里,點了一碗牛肉面加荷包蛋。來這里吃的原因,除了辣椒香,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便宜。這樣一碗也就18元,要是在前面那個小吃街,就得二十出頭了。
吃著面,他翻看起以前的照片。
他拍的照片很少,最近的幾張都是些路邊風(fēng)景。
再之前,是他偷拍她的照片,彈琴的那張,那認(rèn)真的側(cè)臉,是他最喜歡的。
翻著翻著,一張蛋糕的照片映入眼簾。
蛋糕上布滿了草莓,中間是用彩色奶油畫的蝴蝶與魚,雖然有些歪歪扭扭。
吃完面,他逆著光,走向剛才路過的繁華街道。
他有印象,第一條街有個蛋糕店,他要去給自己買個生日蛋糕。
“歡迎光臨!”
“我想買個蛋糕?!?p> “您有預(yù)定嗎?”
“沒有。”
“那這邊想要那一款?”
“我想要一個跟這一樣的?!彼麑⑹謾C里的照片顯示給服務(wù)員。
“定做的話要貴一點噢~”
“嗯,沒關(guān)系?!?p> “那好,這邊付一下定金。您這邊什么時候來???”
“今天可以嗎?”
“不行哦,至少要提前一天預(yù)定?!?p> “那,”他猶豫了,“算了吧,不好意思?!?p> “歡迎下次光臨?!?p> 他心中自嘲,這都快九點了,馬上都關(guān)門了,還想今天拿?
推開門身后卻傳出一聲:“等等!”
回頭一看,是另一個剛從后廚出來的蛋糕師傅叫住了他。
“您好,麻煩把照片給我看一下?!?p> 看到照片,這位蛋糕師傅面露微笑,“要等二十多分鐘,沒問題吧?”
他點點頭。
蛋糕師傅示意著服務(wù)員到后廚幫忙。
坐在大堂的他,打量著這不大的蛋糕店,裝飾簡單卻很溫馨。側(cè)面墻上貼著許多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近細(xì)看,都是蛋糕的照片,但很明顯都不是蛋糕師傅做的,因為上面的奶油花有些太胖了,勾勒的線條也崎嶇不平,一看就是新手做的。
看著這些作品,他臉上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突然,他眼光停在了左上角的照片上,沒錯,照片里的蛋糕就是去年她送給他的那個。
他眼眶濕潤,卻沒有落淚,因為經(jīng)過這幾個月,他已經(jīng)接受了事實。
“您好,你的蛋糕已經(jīng)做好了。”服務(wù)員招呼著他。
但他沒聽到。
服務(wù)員繼續(xù)打包著蛋糕,蛋糕師傅從后廚出來,看到他在照片墻前面發(fā)呆。便走過去說:“去年有個女孩跑過來買蛋糕,還非要自己做,吶,左邊的第一張,就是她做的,后來店長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賣點,這墻上的照片都是顧客來店里自己做的照片。有時候都感覺自己要失業(yè)了。”
“謝謝你,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下班了?!?p> 蛋糕尺寸不大,他雙手捧著蛋糕,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合租的房子跟公司隔著幾條街,城市的發(fā)展就是這樣,街這邊是繁華的新大樓,街那邊則是上個年代的六層樓梯房。
他就住在這里。
房間不大,就容得下一張單人床,跟一張小桌子。
他將蛋糕放在電腦桌上,小心地拆開包裝。
看到蛋糕,他竟沒忍住笑了出來,因為蛋糕上的畫簡直跟她做的一模一樣,真是難為蛋糕師傅,故意把線條畫成這樣。
點上蠟燭。
“閉上眼,許個愿吧!”
“快許,不然蠟燭都燒沒了,”
“生日愿望很靈的!”
去年生日的一幕幕,在燭光中浮現(xiàn)。
一滴淚,于眼角滑落。
他連忙擦掉淚痕,她是一個喜歡笑的女孩,我也不能哭。
閉上眼許愿。
吹滅蠟燭。
蠟燭熄滅后,他沒有動手切蛋糕,而是直接躺到了床上。
空白的天花板,映出她的笑容。
好想再看一眼,你的笑。
他懷揣著愿望,沉沉睡去。
桌上的包裝著蝶與魚的透明盒子,被他擦拭地很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