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龍聞而下之，公棄而還走
三號殖民地比想象的還要近，近到內瑟斯還以為自己算錯了：它就在旁邊的那個星系。事實上，如果他們來這個伊甸園的路上拐個彎，就能穿過三號殖民地來到這里了。
很難理解這位‘哲學隱修士’雅克利爾為什么要把自己的隱修之地建在離居住地這么近的地方，但這不是眾人需要考慮的問題。小星星號重新啟航，很快就來到了隔壁星系。
三號殖民地也非常好認，它是這個星系里唯一的宜居星球，近軌道上還停留著一個大的出奇的空間站。
從空間站旁飛過，可以看到明顯的能量武器的打擊痕跡，和之前遇到的運輸艇受到的激光打擊非常相似：一束能量光徑直射入，貫穿了整個空間站的護盾和裝甲。
“其實這次的打擊對三號殖民地沒有什么影響”，方生看著空間站的廢墟說道：
“因為這個空間站其實是尤特人殖民的時候用的，準確的說，它是一個育種站”
“在殖民船抵達這里后，首先會在近軌道上建立這樣一個育種站，通過環(huán)境改造技術【清理】掉這顆星球上的所有捕食者和其他潛在危險生物，然后才會在地表建立殖民地?！?p> “他們這樣做并非是因為自己會被捕食者盯上——畢竟尤特本身就是天生的頂級掠食者——而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幼體。”
“我之前說過，尤特人是節(jié)肢動物，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幼體是不算【尤特人】的。他們能做的就是提前清理好周邊環(huán)境，然后隨便找個地方把卵產下來?！?p> “這些卵孵化后，會在這個相對安全的星球環(huán)境下獨自生存幾百年，直到他們進化出某種程度的智慧。這時他們才會被接到另一個殖民星球，正式作為尤特人進入社會中生活。”
“三號殖民地最開始就是作為育種星球存在的，不過后來隨著尤特帝國的擴張，慢慢變成了城市星球。等到這場戰(zhàn)爭爆發(fā)的時候，空間站都退休幾萬年了?！?p> “也就是說攻擊方其實對尤特帝國并不是很了解”，卡德莉安沉思道，“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們對一個剛結交不久的，已經存在了兩百萬年的星際帝國開戰(zhàn)的呢？”
方生笑著準備解釋，小星星號已經穿過大氣層，在一片廢墟中降落了。
三號殖民地的風景其實相當不錯，曾經軌道轟炸留下的滿目瘡痍的城市遺跡，如今已在百萬年的時光中被植被一步步蠶食，快要看不出文明存在的影子了。
進攻方估計是采取了【無限制軌道轟炸】的策略，整個城市群的所有建筑高度都被硬生生削去了一截，如此激烈的舉動表明戰(zhàn)爭雙方很可能已經進入不死不休的滅絕戰(zhàn)爭。
“沒有檢測到這里有任何還在運行的電磁設備”，內瑟斯說道，“如果要進行人工搜尋的話，這么大的城市估計要花費幾周的時間才能粗略搜一遍。”
“不用費那個勁了”，方生搖頭說道，“這里的尤特人在被轟炸的第一時間就轉入了地下，那里才是他們的主場?！?p> “那要再下一次洞嗎？”，庫伽問道。
“如果這里還有洞的話”，方生攤開手說道：
“在被尤特人的地道戰(zhàn)搞得精疲力盡后，戰(zhàn)爭的另一方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手法。他們向地道中灌入了巨量的生物毒氣，然后用融化的金屬澆筑了一切孔洞。就算我們現(xiàn)在能進去，里面也只有一些化石標本什么的了?！?p> “我們去這里”，他在虛擬地圖上指了個點，“冒險家們有句老話：最高的建筑，最特別?！?p> 不管這是那位冒險家說的話，事實證明它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沒過多久，眾人就來到了這片廢墟中最高的那個建筑。這座在轟炸后只剩半截但依舊挺立的建筑確實很特別——它是一個博物館。
“這個牌子上，好像寫著什么？”，庫伽帶領著探險小隊走在最前面，在博物館門口撿起一個指示牌問道。
“上面是這個博物館正在舉行的展覽”，方生邊走邊說道，“主題是【著名外星騙局】，展示的都是風靡尤特社會一時的所謂外星物品、外星人照片、外星人飛船殘骸之類的。”
“這些都是尤特帝國傾盡全力收集的文物，試圖通過它們證明外星智慧生物的存在，不過每一件都被博物館鑒定為贗品。”
眾人跟著先鋒隊慢慢走進這座廢墟。這里展出的大部分文物都已經被炸毀或者丟失了，不過庫伽還是從角落里翻出了一件同樣被認定為贗品的展覽品。
“這....這不是贗品啊”，內瑟斯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又拿出探測儀掃描了一下：
“這個東西存在的時間已經接近一千萬年了，比尤特帝國還要早幾百萬年”，狗頭人驚嘆道：
“它的作用.....似乎是用來測量宇宙輻射的。呃，這件‘贗品’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外星文物?！?p> “尤特人是鑒定錯了嗎？還是明明知道這是真的，卻依然宣稱它是【騙局】？”
“他們既相信這是真的，又希望這是假的”，方生說道，“這場展覽就是尤特人那矛盾心理的現(xiàn)實映射?！?p> “可惜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控制終端”，內瑟斯說道，“無法解析位置信息，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接著找唄”，方生攤著手說道，“三號殖民地可不是普通的行星，它對尤特人來說意義非凡?！?p> “他們在每個行星上都建立了大型監(jiān)聽陣列，在數百萬年的時間里鍥而不舍的搜尋外星信號。遺憾的是，在尤特帝國時代，這片星區(qū)確實沒有其他智慧生命?！?p> “直到三號殖民地的監(jiān)聽陣列發(fā)現(xiàn)了奇跡?！?p> “這次我們不在城市里找了。去這顆星球的另一端，那里就是尤特人夢想成真的地方。”
......
巨大的監(jiān)聽陣列整齊地排列在平原上，宛若一片機械之海。要建造這些看不到任何實質收益的設施會花費巨量的資源，而尤特人在每個行星上都這么干了。
在百萬年前的那場戰(zhàn)爭中，它們的接收天線已經完全損毀，無法修復，不過有些終端設備依然完好無損地逃過了一劫。
內瑟斯找到了監(jiān)聽陣列記錄日志的數據盤，一邊操作著一邊說道：
“這些都是用來尋找外星智慧生命的....全部都是無效數據....”
“這里！在四百萬年前，監(jiān)聽陣列接收到了外星文明的通訊，他們自稱加巴蒂尼人，是一個剛進入太空的新生文明。”
他把一張照片投影在了空中，照片里是一艘尤特巡洋艦和一只相比起來很嬌小的加巴蒂尼飛船在第一次接觸中相遇的場景。
“這是他們的初次邂逅”，方生看著照片說道，
“這件事對尤特帝國的各個方面都產生了重大影響，他們原本已經認定自己是唯一的智慧生命了。那些監(jiān)聽陣列，更像是自欺欺人的安慰手段，并沒有真的指望能得到什么?！?p> “在過去的一百萬年里，他們一直覺得自己是宇宙中的孤兒，所以當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有別的智慧生命存在時，反而在瞬間陷入了敬畏與恐慌之中?！?